禽兽那几个混蛋,要说吵架、闹事他们在行,一听王鞮说起此事真实因果,可全都傻了眼了,反而谁都不敢妄动。最终还是李越心生一计,去民家抢了些酒来给水缸灌下。水缸一灌饱了黄汤,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放在眼里,大喝一声,抄起家伙就冲出帐去了。禽兽等人于后跟随,一翻格斗,驱散蜀兵,就把刘宙给按倒在地,打算“咔嚓”一声砍下脑袋来再说。
生死存亡之际,“大猫”急中生智,从发髻里掏出我从前写给他的密信,诡言他早就和我是一条心了。于是李越拼命从水缸刀下把大猫救了出来,并王鞮一起,商量好了援救我的计划。嗯,这几个废物倒也未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家伙儿的智慧集合起来,虽然过程混乱不堪,终究结果还是挺让我满意的。
蜀汉灭亡,姜维也降了锺会,“大猫”一看情况不妙,倾家荡产地上下打点,搞得无论蜀官还是魏兵,都要卖他三分薄面。就靠着他这层关系,我们顺利混出城去,来到军营之中。此时魏兵三成跟着锺会进了城,还有七城都驻扎在城外。
寒风凛冽,等到得营中,我已经给冻得半死了,匆忙换上衣服,穿戴好盔甲,就火盆边暖一暖手,立刻把众将都招呼过来。我一路上早就打好了腹稿,此刻想要求胜,最重要的就是混乱,越乱越好,乱中便于取事。我让禽兽他们传言各营,说锺会打算造反,拘禁了监军、郡守、护军、牙门各将,打算让蜀兵人手一大棓棒,天明了尽数打杀——
“比及天明,尔等的长官就要变成肉饼了。晋公大军已到汉中,你们失了长官,就算不依附锺会,将来也是个死罪。为今之计,只有杀进城去救人呀!”
“呼啦”一下,各营全都炸了窝。在禽兽、刘睿、李越、锺爱华,还有半醒不醒的水缸的指挥下,全都杖刀挺枪,杀光了前来接管指挥的蜀官——我让大猫好好藏在我的营中,不要乱动——一起冲向城门。
城上都是熟人,我一声高叫,大门立刻就打开了。我叫刘睿:“速去蜀之诸曹,救下衞监军并各将。”我自己亲自率领大军直取蜀宫——我要去杀锺会、姜维,还有那个连被褥、溺器也不想着给我准备的大草包谷书!
这是我平生经历过的最混乱的一场战斗,却也是最轻松的一场战斗。我们一路走,一路杀,正是半夜,街上根本没有行人,只有些驻守和巡逻的士兵,魏军看到我的旗号,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个相熟的或者不相熟但口音亲切的一招呼,立刻就掉转枪尖了,而蜀军数量本就不多,见势不好,掉头就走,往往都被赶上踢翻在地,一刀就砍下了脑袋。
只有在攻打到蜀宫门前的时候才遇到抵抗。乱军仓促而来,没有攻门的器械,鼓噪了一阵,就被迫踢开附近的民居找梯子。这个时候,宫门内也火光四起,时候不大,就看一条大汉从门内攀上墙头,大呼道:“锺会欲杀尽我等,快来救命!”有认识的兵丁高呼:“是庞太守!”
话音才落,庞会惨叫一声,从墙上一个跟斗翻了下来。我才吃了一惊,早有几个兵把他扶到马前。还好,这家伙皮糙肉厚,不过背心挨了一箭,入肉不深,还不会死。我问他宫里情况如何?庞会喘着大气,回答说:“我等皆已破锁而出,正与蜀贼悍战。姜维欲杀尽我等……”再问他:“蜀贼有多少?”回答说:“不到三千。”
他奶奶的,三千人也敢拦路?一偏头,早有一群兵丁扛着梯子过来了,我举起腰刀呼喊:“杀进去,救出衞监军并各郡守、牙门!”然后又招呼:“秦锐何在?”
话音刚落,身边突然一声暴喝:“老爷在此!有何吩咐?”吓了我好大一跳。我招招手,让禽兽靠近一点,然后低声吩咐道——其实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我的声音也未必很低:“你若是条汉子,就抢先冲进去,救出衞监军来。”
禽兽一瞪眼:“老爷就会杀人,不会救人!”嘿嘿,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于是一把揪住他的盔缨,弯腰凑近去吩咐:“你不会救人最好,那么锺会司马夏侯咸、护军胡烈、参军爰肜、皇甫闿、将军王买、句安等就都救不下了,他们死在乱军之中,好生可怜!”
哼,锺会恶贼,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把你的部下,不管是否党同你造反的全都杀了!我相信禽兽一定听得懂我话中之意,因为他突然两眼冒光,变得兴奋异常,大声答应一声,挺着刀就冲入人群,一路往才刚架起来的梯子疾奔而去。
时候不大,我就看到禽兽一手持盾,嘴裏衔刀,“噔噔噔”地援梯而上,翻过墙头。后面当然也有兵丁跟随,时候不大,宫门“卡啦啦”地打开了,我身先士卒,策马而入,顺便还砍翻了一个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的蜀兵。
宫门内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禽兽满身是血,跑到我马前来禀报说:“姜维指挥着蜀贼退守内宫去了。”然后就看到几名兵丁架着面无血色的衞瓘奔了过来。我先不理衞瓘,却问禽兽:“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禽兽一梗脖子:“还差两个,我这就去。”说完话,又一溜小跑冲入了人群。
奶奶的,杀自己人都这么开心,这家伙的心是肉长的么?
清除了宫门附近的抵抗,我们很快就逼近了内宫。内宫的城墙更为高峻,水缸连冲两回都冲不上去,田续气哼哼地也想援梯而上,却被一箭射中发髻,吓得转身就跳回了平地。眼看天色已经蒙胧发亮,我骑着马在人群后面兜圈子,刚才应和着我自己煽动起来的狂暴情绪奋力喊杀,现在头脑冷静了一点,却感觉此事有点不好收场。
算了,收场之事,日后再论,我得先砍下锺会、姜维的脑袋来才能安心。正打算指挥部属——其实我能够指挥得动的部属也有限,大部分士兵现在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统属——强攻,突然墙上站出来一个人,大声喊道:“不要放箭!你们的长官何在?某有话说!”
乱战之中,谁听他的话?当场就有几支箭射过去,那家伙吓得匆忙缩头,好在未中。于是我喝止不得放箭,打马走近一些,大声喊道:“某是雍州刺史王羡,出来打话!”
那人哆哆嗦嗦地再次探出头来,高声叫道:“下官樊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