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2 / 2)

管事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亏你还是在将军府当差的,今日是故讨逆将军的忌辰,你难道不知道么?将军夫人自然要去探慰吴老夫人和大乔夫人,今日去了,明日便不去了。你问这么多作甚?是你掌车么?”

那车夫愣了愣,看向卫梁,卫梁忙道:“该我掌车,该我掌车。”

管事的见他是新来的,便多打量了他几眼,但念在他给自己塞过钱的份儿上,也没多问什么,只道:“那便赶紧着吧,将军夫人就快出门了。”

卫梁连声答应着,就要进马厩牵马,那车夫暗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的腰能行么?”

卫梁道:“不碍事,你放心就是。”

然而当他驾着马车候在将军府的东侧门外时,心里却暗暗地后悔了。他的腰伤得不轻,稍稍一动便钻心的疼,虽说行车时的颠簸尚能忍受,可车夫的职责并不止是驾车而已,还要趴伏在地为主子上下马车垫脚。纵使将军夫人身轻如燕,可他的腰只怕也经不起那一踏之力,纵使他经得住那一踏之力,只怕也无余力拱起腰背将将军夫人送上马车,若是吃不住疼摔了将军夫人,只怕车马房里的所有人都要跟着他获罪。

卫梁思及此处,只觉心惊肉跳,暗骂自己不该逞强,却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此时将军夫人尚未出来,卫梁忙从马车上下来,忍着疼慢慢地弯腰趴在了车门下,以免待会儿仓促之间弯不下腰,让将军夫人久等。

已近仲夏,天热极了,一丝风也没有,偏今日还是个艳阳天,毒辣的日头晒得黄沙地炙热烫手。卫梁伏在地下,满头热汗滚滚而落,腰间更是火辣辣的疼,比闷热的天时更难耐。

过了一刻钟工夫,只听侧门内传来环佩叮当之声,入耳泠泠动听,似是清风拂过,令人神思一震,卫梁便知是将军夫人出来了。

片刻,一阵香风渐近,那香气卫梁从未闻过,嗅之只觉心神恍惚,稍稍抬起眼帘一看,只见眼前已多了一角衣袂,是银白缎子绣暗蓝鸢尾花纹样,虽则色泽素淡,但用料之考究,绣样之精巧,尽显侯门世家的富贵气象。

卫梁忙恭声道:“请夫人上车。”

一个女子声线却在他头上道:“你起来吧,我们夫人出门一向自己带着杌凳,从不踩人腰背的,你只管驾车便是。”

卫梁一喜,忙答应着起身,谁知跪得久了,腰间僵疼更甚,一时竟站不起来。青钺便弯腰搀扶他,谢舒见他上了年纪颤颤巍巍的,便也在旁搭了把手。

卫梁借着二人的力道站直了,忙缩回手道:“老奴衣裳腌臜,恐污了将军夫人的贵手。”

谢舒笑了笑,道:“无妨,你的腰怎么了?方才我见你跪起之间仿佛甚是吃力。”

卫梁赧然道:“老奴上了年纪,腰腿本就有些不灵便,前些日子又不巧弄伤了腰,让将军夫人见笑了。”

谢舒道:“瞧你的模样是不年轻了,我父亲若在世,怕是与你差不多年纪,老人家也该保重身子才是。既是腰上有伤,待会儿路上便慢些驾车,既不颠了你的腰,我坐着也舒坦。”

卫梁连忙应诺,青钺放下杌凳,朝歌扶了谢舒上车,马车便辚辚辘辘地向孝廉府驰去。

待得谢舒看过了吴夫人和大乔,再从孝廉府回来时,日头已西斜了,青钺按例给了卫梁赏钱。谢舒正要进门,回头嘱咐道:“给他双份吧,他的身子不好,跟着咱们在外奔波了一整日,也算不容易,再去官署里请个医倌来给他看看伤,就说是我的意思。”

青钺应了,卫梁受宠若惊,千恩万谢,此时才敢抬头打量谢舒。因着今日是讨逆将军的忌辰,谢舒穿了身衣缘无纹的银白深衣,只在衣摆处疏落地绣着几朵鸢尾花,薄施脂粉,不饰珠翠,清雅娴静,似是九天神女谪落凡尘。卫梁不敢细看,只怕自己污浊的眼目玷染了她。青钺便道:“你跟我来吧。”卫梁忙再三谢过谢舒,跟她走了。

谢舒这才带着朝歌进门,朝歌忍不住轻声道:“这车夫也真是的,既是腰上有伤,何必还出来掌车,未免有些耽搁事。今早马车走得慢,差点误了夫人定省的时辰,吴老夫人的规矩大,今日又是讨逆将军的忌辰,可真教人捏一把汗。”

谢舒道:“我执掌内庭财事,知道车夫每月的工钱就那么点,全靠赏钱养家糊口。我若不让他掌车,他拿不到赏钱不说,只怕还得被车马房里的人看不起。今早我出门还算早,便是路上慢些也不打紧的,又何必难为他……”两人低声说着话,便转进门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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