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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舒看着辘辘驶离的锦帷马车, 想到方才曹丕临走时向自己投来的不怀好意的一瞥, 只觉心里有气, 恨不得捡块石头朝着马车砸过去。甘夫人在旁瞧着她的脸色,试探着搭话道:“还未请教孙夫人的名讳呢?”
谢舒回过神来, 道:“我母家姓谢,名舒,是会稽山阴人,今年十七了。”
甘夫人道:“原来是谢妹妹, 我叫甘瑛,是沛县人,虚长你几岁。”
谢舒忙道:“甘姐姐。”
甘夫人笑着应了, 道:“早几个月前我就听说曹司空有意让吴侯送子入朝,又派人将隔壁的宅院腾了出来,今日闻得隔壁有动静, 我一时好奇, 便出来瞧瞧, 谁想来的却不是个孩子, 竟是吴侯夫人。”
谢舒道:“孙权还没有儿子呢,我恰好有孕在身,便替家里的小侄儿来了,小侄儿的身子弱, 我怕他受不得北地寒苦。”
甘夫人有些意外, 道:“你怀孕了么?你穿着这一身宽长的斗篷, 脸又生得小, 我这半日竟没瞧出来你是个怀了孕的人。”又关切道:“你怀孕几个月了?”
谢舒道:“已经五个月了。”
甘夫人道:“当初我随玄德来此时也正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呢,如今阿斗都一岁多了。”她叹了一叹,道:“生逢乱世,男人们整日打打杀杀,争权夺势,受苦的只是咱们这些女人罢了。”
谢舒道:“曹氏势强,咱们受制于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甘夫人道:“按说五个月也不算小了,你找人摸过是男是女没有?”
谢舒道:“先前请医倌看过,医倌说上脉晚,可能是个男孩,不过也不能十分确定。若是生下来是个女儿,我只怕就得被送回去了。”
甘夫人道:“一定是儿子,你这样不容易,老天会心疼你的。”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阿斗吃完了手里的点心,便不安分起来,在甘夫人的怀里动来动去。甘夫人有些抱不住他,便颠了颠他,柔声道:“阿斗,你说谢夫人肚子里的是阿弟还是阿妹呢?”
阿斗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没说话,甘夫人向谢舒笑道:“他还不太会说话哩。”
谁知话音刚落,阿斗却忽然道:“阿弟!”
谢舒忍不住笑了,甘夫人惊喜道:“小孩子说的话最准了,可见你怀的是个儿子。”
阿斗似是很喜欢谢舒,在甘夫人怀里向她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要谢舒抱他。甘夫人笑道:“这孩子不认生,跟谁都亲。”将阿斗递到谢舒怀里,叮嘱道:“妹妹小心些,他可沉了,又不老实,可别踢着你的肚子。”谢舒只道无妨,接过了阿斗。
两人站在门口逗了一会儿阿斗,张纮便从府中出来了,道:“夫人,卧房已收拾妥当,请夫人进内安歇。”
谢舒道:“张公,这是咱们的邻居甘夫人和公子阿斗。”
张纮忙道:“见过甘夫人,早就听闻玄德公胆略兼人,乃是人中豪杰,只是一直未能上门拜访,实在有失礼数,今后咱们两家隔壁住着,还望夫人多多关照才是。”
甘夫人道:“张公这是哪里话,我孤儿寡母家的,能关照些什么?倒是要仰仗张公和谢妹妹多关照才是。”
张纮笑道:“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甘夫人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谢妹妹一路旅途劳顿,又怀着身孕,快随张公进去歇着吧。”又嗔着赖在谢舒身上的阿斗道:“阿斗,快下来,仔细累着谢夫人。”
谢舒将阿斗交到甘夫人手里,与她约定了改日再叙,便跟张纮进了府。
府内还算宽敞,内外三进院落,张纮引着谢舒一路进了内院正房,只见屋内的箱笼家具已摆设齐整,几个小丫头正在榻边张挂床帐,见张纮和谢舒进来,匆匆了结了手头上的活计,便都退出去了。
张纮带着谢舒里外屋转了转,道:“夫人往后就在这里住着,属下也从官署里搬来了,住在前院的偏房里,与夫人隔着一进花园,夫人若是有事,派人去前头吩咐属下一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