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道:“有劳张公安排。”
张纮只道不敢,见屋内没有外人,压低了声音道:“有桩事属下想向夫人问个明白,故讨逆将军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谢舒听他提起孙策,叹了一叹,道:“大哥当年转战江东时,曾诛杀吴郡太守许贡,许贡的门客一直伺机报复,大哥有日单骑出行,与几个刺客在山林中相遇,被毒箭射中脸颊,伤重不治,这才……”
张纮哽咽道:“原来如此,当初我听闻主公遇刺的噩耗,只觉像天塌了似的,只恨自己身在许都,连主公的最后一面也不得见。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与他初见时的情形,那时我遭逢母丧,在江都隐居避世,他来请我出仕,哭着对我说,他想替死去的父亲报仇,想在这泱泱乱世中谋得一席存身之地,求我助他一臂之力。那时他才十九岁,他去世时也不过才二十六啊!苍天为何如此无情,我宁愿死的是我这把老骨头!”张纮说着悲从中来,声泪俱下。
谢舒也红了眼眶,道:“逝者已矣,还请张公节哀才是。”
张纮引袖拭了泪,道:“夫人说得是,是属下失态了。夫人一路辛苦,请早些歇下吧,属下这就去写封奏疏,给孙将军报个平安。”
谢舒忙拦下他道:“张公且慢。”吩咐朝歌关上房门,向张纮俯身跪道:“妾身此来许都为质,将军并不知情,还请张公代为保密。”
张纮惊得连忙上前扶她起身,道:“夫人这是作甚,可折煞属下了。”又不解道:“夫人说将军不知情是什么意思?”
谢舒道:“我是瞒着将军来的,先前曹操虽以重兵压境命将军遣子入质,但对天下大势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曹氏虽称霸中原,但尚有后顾之忧,即便我江东拒不质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将军只怕至今还以为曹操退兵乃是自退,不知道我已随军来了许都。”
张纮蹙眉道:“夫人这话属下听着便更糊涂了,夫人身为将军的正妻,与将军日常相处,形影不离,夫人北上为质,将军怎会毫不知情?”
谢舒从怀中摸出一纸休书展开递给张纮,道:“我已不是将军夫人了,我被废黜之后,离开孙权回了会稽娘家,恰逢曹操诏令质子,孙绍身为孙氏嫡系,首当其冲,大嫂求我向孙权说情,我便自作主张代替孙绍来了许都。”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腹中的孩子的确是孙权的骨肉,我怀孕至今已有五个月了,休书却是一个多月前写的,末尾署有日期,张公一看便知。”
张纮忙道:“夫人多虑了,属下不敢质疑夫人的清白,只是从前将军和夫人一直伉俪情深,将军为何忽然废了夫人?属下此前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谢舒黯然道:“这便说来话长了,我与孙权之间有些误会,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张纮道:“夫人既是不愿说,属下亦不敢追问,这封休书夫人自己好生收着,千万别被人看见,若是曹氏得知夫人已不是将军的正室,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谢舒接过休书,道:“我知道,原本我没打算带休书来,但想着休书上钤有讨虏将军的官印,若是曹操不肯轻信我的身份,也是份凭证,便带来了,幸而方才在朝堂上,曹丕看了我的婚书就信了,我便没把休书拿出来。”
张纮道:“如此甚好,只要夫人担着正室的名头,曹氏便会碍于将军的威势,不敢随意欺侮夫人。只是夫人来朝为质的事,即便属下可以替夫人隐瞒,曹氏也早晚会让将军知道的。”
谢舒道:“我明白,只请张公保密便是。”
张纮道:“属下知道了,请夫人放心。若是无事,夫人便歇着吧,前院尚未收拾妥当,属下过去看看。”
谢舒道:“张公请便。”
张纮出了谢舒的卧房,穿过一进花园,到了前院,只见院中的空地上堆着许多箱箧,仆从们正一趟一趟地往屋里搬,侍婢小丫头们正拿着抹布、掸子在廊下揩抹灰尘。
张纮四处看了看,随口叮嘱了几句,便进了自己的卧房,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又叫过一个仆从,命他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关上房门,进了内室。
内室里光线幽暗,虽是白日里,但榻前犹燃着一盏孤灯。张纮掀开床帐,从榻上抱过一只黑漆匣子,郑重地放在榻上的案几上,打开来只见里头是一个牌位,上书“故讨逆将军孙策灵”,还有一只鎏金三足香炉和一把线香。
张纮将牌位和香炉摆在案上,上了三支香,跪在案前叩了三个头,眼泪如断线珠子似的掉在地下,他低声道:“主公,你死得冤啊,将军和夫人远在江东,都以为您是被许贡的门客所害,死于非命,只怕全天下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可臣身在许都,却隐约觉得,真相远没有那么简单!可惜臣身为外臣,在许都无法参与朝政,否则臣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要查清真相!主公,是臣无能啊!”
他连连顿首,沉闷的叩头声和着压抑的饮泣声,在静谧的室内回响,像是一曲凄恻的悲歌,又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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