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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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八月, 秋风渐凉, 是行军打仗的好时节, 曹操带兵复征冀州。

宫中因此停了大朝,皇帝刘协得了闲, 除了陪伴曹华,偶尔也去各宫坐坐,先是去皇后的长秋宫宿了两日,又在曹宪的长乐殿宿了两日。曹华盘算着接下来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 一颗原本凉了大半的心, 便又热切地企盼起来。

果然这日从皇后处晨省回来,皇上身边的小黄门紧跟着便进了门, 喜气洋洋地道:“贵人, 小的给您贺喜了, 陛下说今晚要来看您,让您提前预备着哩。”

曹节喜出望外,命人重重打赏了小黄门,送了他出去,便忙不迭地准备起来。

到了晚间掌灯的时辰,一切早已预备停当,曹节却还悬着心, 生怕疏漏了什么,一会儿问前院的枯枝落叶扫了没有, 一会儿问内卧的枕被熏香了没有, 又坐在妆镜台前一遍遍地端详自己的妆容, 却越看鬓间的珊瑚海棠花钿越不顺眼,便道:“桦儿,还是给我换成那支绒花的吧,陛下夸过那支绒花的玉钿很衬我的肤色,头上这支我却从没戴过,只怕陛下不喜欢。”

彩桦笑道:“贵人可别折腾了,若要换花钿,就得连发髻都拆了重梳,陛下指不定何时就来了,哪里赶得及?再说了,贵人戴什么陛下不喜欢?绒花是春天开的花,海棠才是秋天开的,贵人戴这个正应景呢!”

曹节便犹犹豫豫地道:“也是……”不放心地正了正鬓间的花钿,又问:“酒菜都备齐了么?”

彩桦道:“贵人放心吧,奴让厨下预备的都是陛下爱吃的菜,为怕放凉了,现都在锅里小火煨着哩,等陛下到了,正好上桌。酒有甜米酒、青梅酒,还有采今岁最早开的一批菊花酿的菊花酒,保管不会怠慢陛下。”

曹节满意地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

彩桦道:“为着陛下要来,贵人整忙活了一天,连午觉都没睡,不如趁着现下陛下还没到,上榻歇一会儿吧,省得待会儿没精神。”

曹节掩口打了个呵欠,却道:“不了,只怕睡皱了衣裳,不好看,我坐着就好。”

彩桦知道她一心爱慕陛下,又很久没见他了,郑重些也是难免的,便也不再劝她,去厨下盯着小丫头们预备酒食去了。

谁知一直等到夜里快入更了,皇帝却还没来,锅里的菜热了又热,已坨烂了。彩桦耐不住,回到正殿一看,只见曹节正倚着殿门立着,望眼欲穿,见了她,方急切道:“陛下还没来么?”

彩桦摇摇头,疑惑道:“这个时辰,早该来了,莫不是临时有事?”

曹节道:“就算有事,也该派人来知会一声,你快去陛下的寝殿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彩桦应诺,换了身衣裳,便往寝殿去了。

曹节呆不住,来到宫门外探看,却见门外的御道上灯火通明,御道旁的四角宫灯原本入更时就该灭了,然而现下已是二更过了,却还明晃晃地燃着。不时有内侍宫婢托着绢帛覆盖的漆盘,成群结队地从宫门前经过,竟像是宫中有什么喜事。曹节看着纳闷,见她们去的方向,仿佛是曹华的嘉宁殿,心里隐隐地不安起来。

彩桦去了快半个时辰才回来,怯怯地低了头不说话。曹节急得不行,忙问:“陛下呢?”

彩桦道:“陛下不在寝殿,去华贵人宫里了。”

曹节听了,一股火便直窜上心头,气道:“不是说了要来么,怎地又去她宫里了?”

彩桦诺诺地道:“说是傍晚的时候,华贵人身子不适,请了御医去看脉,结果诊出了身孕,陛下高兴,就……”低了头不敢看曹节,却听她半晌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她竟痴痴怔怔的,倚着宫门缓缓地滑坐了下去。

彩桦连忙上前搀住她,带了哭腔道:“贵人,您别这样,奴看着害怕。”

曹节勉强站住了,推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回了屋。

打从曹华入宫时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仍是承受不住。曹节瘫坐在窗前的榻上,对着窗外无边无尽的黑夜,呆呆地堕下泪来。

彩桦和侍婢们见她如此,都不敢劝,只得守在门外,留意着屋里的动静。曹节独自哭了一场,便上榻睡了,妆也没卸。

次日一早,彩桦听得房内一片寂静,放心不下,推门进内探看,只见曹节正合衣睡在榻上,昨夜精心描画的妆容已哭花了,墨青色的螺子黛凝在眼下,更显得她寂寞憔悴。

彩桦心疼极了,却也不得不唤醒她,轻声道:“贵人,已是卯正了,该去长秋宫晨省了。”

曹华本是天快亮了才勉强睡着的,睁了睁眼,复又闭上,喑哑道:“不去了,见了曹华也是扎心。你去向皇后告罪一声,就说我病了吧。”

彩桦只得应了,不放心地关了门出去。

曹节又睡了,梦里一会儿是刘协拥着曹华,深情款款地说“你是朕最爱的女人”,一会儿是刘协轻蔑地笑着,对自己说“只要她在朕身边就够了。”就算是在梦里,心也疼得那样真切。

曹节睡得越来越不安稳,终于满身是汗地醒转过来,再看窗外,日光明灿,已是清晨了。

曹节愣了一会儿,便起身拭净了残妆,挽起发髻,见窗下的案头上搁着一卷毛诗,随手拿起来翻看。

曹氏虽是寒门,却以诗书翰墨传家,曹节受父兄熏陶,自小便认字读书,这本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如今再度翻开,只觉一字一句、一辙一韵,咏叹的皆是她的情深缘浅,爱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