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铁胆的札隆会意,两手一分,左右手各握四枚铁胆,加强一倍火力。江衡越奔越惊,心道:“他手上的铁胆有增无减,只攻不守,要是在我那个世界,岂不是天下无敌?”
寻思间,瞥眼见到毛寿拦在前面,抬头一看,那口鼎居然比原先大了两三倍有余,暗道一声:“他妈的,居然有这种事……”待要闪避,那札隆的铁胆正好四面八方迎到,将他逼回原来的路上。
江衡岂不知两人的意图,可是铁胆厉害,不能硬接,青铜鼎如泰山压顶,要撼动更难,眼见那鼎有如一张渔网一样罩了下来,若万一真的给困住了,只怕有死无生,一咬牙,身子急窜向前。
他这个举动,正好迎向札隆为了阻拦他,所射出铁胆的路径上。只见江衡艺高人胆大,看准方位,提剑将剑刃平贴在左胸上,在间不容发之际,“当”地一声,铁胆射中剑身,弹了开去。
那铁胆力大,顿时撞得他胸口一阵疼痛,但见剑身没断,江衡还是不禁大喜。接着但听得身后轰然一声,天摇地动,巨鼎落下,相距不过三四尺。
江衡心念一动,一脚踏在巨鼎之上,奋力一蹬,身子如箭离弦,便往札隆窜去。
札隆见状,连退三步,手上铁胆,顿时如飞蝗般飞涌了出来。江衡眼明手快,提起长剑格挡,只听得叮叮当当一串声响,“波”地一声,其中一枚擦过他的额角,拉出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顿时鲜血迸流。
“再来!”毛寿大喊。
哗啦一声,巨鼎原地抬起。江衡前进受阻,再度腹背受敌,虽然那札隆的铁胆开始出现疲态,但还是很难接近。
江衡左冲右突,还是不能突破。眼见两人故计重施,巨鼎上天,仍从后方当头罩来,这次他突发奇想,反其道而行,倏地一个转身,往回冲向毛寿。只是他这一招,早给札隆看在眼里,咻咻两声,两枚铁胆追了过来。
江衡轻功再快,也快不过这两枚在半空中飞的铁胆。所以虽然他不认输,有心要跟那两个玩意儿比快,但眼见就要打到背上,还是得缓下脚步来避让。便在此时,那口巨鼎忽然加快速度,往下罩来。
“不好……”眼见这下终于避无可避,江衡只得使尽所有气力,奋力向旁边一让。然而究竟能不能及时躲开,却是毫无把握。说时迟,那时快,轰地一声,一道火柱喷来,打中巨鼎。
在烈火之前,也许所有的东西都要化为灰烬,可是再怎么说,火也是一种无具体形状的东西,以无形对有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开那么重的巨鼎。说也奇怪,就在那火柱打中巨鼎时,那巨鼎居然微微一侧,往后倾倒,虽然立刻恢复原状,但就这么一顿,江衡已经安然窜出巨鼎笼罩范围。
“阎中、札隆、毛寿!你们三个手下败将,见到我元真,还不快夹着尾巴逃走,还在等什么?”
原来那元真,不知何时,就站在三人身后,身子腾空,离地约有六尺高,手上火羽凤珠发出阵阵火光,宛如在他手上燃烧着。他的两个眼睛,在这幽暗的夜色中,竟也发出淡淡红光,神秘威严。上身赤|裸,筋肉纠结,已经变回男子之身。
“元真……”江衡见他大发神威,心下颇为骇服,一个箭步冲到他的右侧,挺剑戒备。
那三人听元真如此数落于他们,脸上虽有不忿之色,却都没有更激烈的反应。三人对望一眼,互使眼色。只见毛寿低声喝道:“收!”那巨鼎倏地飞起缩小,落回他的手上时,只剩巴掌大小。
“我们走……”阎中勉强挺起身子,率先离去,随即消失在黑暗之中。毛札两人殿后,缓缓倒退,不久亦隐没在夜色里。
江衡两眼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边低声与元真道:“何必放走他们?我们以二对三,赢定了!”
元真以传音入密答道:“我刚刚施法完毕,体力尚虚,要真的缠斗下去,时刻一久,对我们不利……”
才说完,江衡但觉身后光芒顿失,四周立刻暗了下来。急忙回头,只见元真落回地面,气喘吁吁,额上、身上都是汗,样子相当疲累。
江衡一惊,道:“还好你吓走了他们……你不要紧吧……”伸手想要去扶,肌肉牵动,左肩刚才挨了铁胆的地方,忽地剧痛起来。
“你受伤啦?”元真见江衡眉头一皱,动作顿了一顿,便知道他受了伤。“你看你,这伤好像不轻,居然还想留下他们。”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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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互相搀扶,找个地方坐了。元真理顺呼吸,穿好衣服,说道:“你伤到哪儿了?我帮你看看。”
江衡近距离瞧着元真,但觉他脸上眉毛粗了,鼻子挺了,嘴唇厚了,下巴没那么尖了,身上也没有那股女人的气味,心想:“她果然便回男人了。”虽然宽心不少,却也怅然若有所失。
江衡拉开衣领,露出整个肩膊来。元真凑近,身手一摸,但觉触手冰凉,便道:“嗯,你给札隆的铁胆伤了……不过奇怪,你这伤势,好像不是直接造成的……”
“喔,我用剑挡了一下。”
“难怪……可是如果这样,就不该伤这么重。”
元真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续道:“看样子,你真的一点法力都没有。可是你要是一点法力都没有,挨这一下,你早就死定了。”
“别说你不知道,我自己也搞不懂。”
“这么吧,既然你所谓的气功有时管用,有时不管用,那就先放到一旁。我教你一些最基本的咒语,这是你活在这裏,最基本要有的。”
“咒语?”
“我从头解释起吧。上次我跟你谈过了法器,相信你已经有些基本的了解了。可是我也说过,得了法器之后,还是要不断修练,法器才有作用。而这修练的法门,我们称之为雷法。
“天地间所有雷法的法力,都是天界诸神所赐予。地皇信奉天帝,他的法力是天帝给的,修的是天帝雷法。除此之外,一般比较常见,可以供奉的正神,还有元始天尊、玉晨玄皇道君、金阙帝君、太上老君、九官尚书、定箓真君与酆都大帝等等。
“有一个原则是,不管你供奉谁,这一辈子都要信奉他。你若改变初衷,不再信任他,你的法力失去依靠,就什么都没有了。另外,这些天神的地位法力高低,与你修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你的潜力不够,资质不佳,选择较高位阶的天神,反而有碍你的进展。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只为了求修行顺利,低估自己的能耐,那就白白浪费了天赋了。所以发掘与启蒙的人,是非常重要的。”
“你刚刚说的是正神的例子,难道有人供奉邪神吗?”
“嗯,有正就有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是。”江衡应了一声,心道:“这跟练功夫不同,我们得先拜师学艺,所谓名师出高徒,但这裏讲究缘分资质,更胜一切,要不然大家供奉的就那几个,法力高下却差很多。”
元真续道:“天神开始赐予你法力之后,你就要学会如何使用。除了使用法器之外,一般有三种方式可以释放你的法力,第一就是咒语,其次是结印,第三叫符箓。
“所谓的咒语,说得简单些,就是以天神的名,命天下万物听令。对方能不能受到你的法力约束,就看法力高低。法力高者,路上的石头,天上的风,山里的树,都能为你所用。到了高深之处,甚至飞禽走兽,以致于人,都可以加以控制。
“再来是结印。结印的学问很大,最简单的是结手印,经由双手十指的交叉勾握,形成各种功用不同的手印。它可以凝聚日星河岳的力量,或以补本身法力不足,或直接发出使用。但结印不单可以使用在手上,放大之后,可以用物品、牲畜等结成阵印,不但可以释放法力,也可以借此撷取天地间的灵气,增强他的功力。这其中窍门、奥妙甚多,还有许多繁复的手续,困难重重,不是一般人所能够的。
“最后是符箓。有一个说法是,符箓是三流的法师用的结阵印。呵呵,但我却觉得不能一概而论。”元真微笑道:“符箓者,就是以墨笔、朱笔,写咒在竹片、纸片上。施法之后,可以请天神降临,或从天神那里获取暂时的神力。就因为只是短暂的,而且能请到的神力有限,所以有很多人都不屑用符。其实法力真正高强之人,画符招神,除了借用神力灵感之外,还可以过与神灵的互动,早日体悟人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地。”
江衡听他说话条理分明,头头是道,其中甚至还有自己的观点,以练武来说,要到自己有心得的境地,那可是要在有相当根基,与一定程度的聪明才智下,才有可能办到。不禁说道:“元真兄弟,我瞧你如此有见地,当是英雄人物。不知你师承何处?还是有何功名在身?”
元真失笑道:“你是问我在道尊座下,担任什么职务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
“嗯,道尊所领导的‘太一道’,是目前势力最大的一个教派,下拥道众数万,不论人力财力,都足堪与地皇一较高下。只可惜我元真喜欢自由自在,这次愿作前驱,实在是因为受了道尊处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为己利,大公无私的精神所感召。待我送你到他那儿,我就恢复闲云野鹤的身份了。”
“原来如此。”
“对了,我不是要教你念咒吗?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等一下我要念的是本命咒,这咒语跟什么天神人鬼的都无关,对象是你的本命。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神,本命法力强了,生命力也会跟着强。
“所以本命咒是一种以自己生命力为基础的咒语,拿来当成一般咒语用,威力比神咒明显。但要注意的是,若是使用本命咒发咒语伤人,一旦无法成功,将反过来伤害自己。”
说完注意事项,元真便将整段咒语背给江衡听。这一段叽哩咕噜,一个字一个字分开都认得,合在一起却不知所云的咒语,让江衡一听为之傻眼。还好全文不甚长,只七十八个字,死背硬记,总算背了起来。
元真复道:“练颂本命咒的时候,与修练法力的程序相当。我猜,见到道尊之后,他看你的情形,应该会安排你持念元始天尊咒或者天帝咒。那时你修持神咒,也是与练本命咒一样,一共有五个步骤要遵守:一是斋戒,二是安处,三为存想,四是坐忘,五为神解,最后而达形神合一的境界。任何一个步骤关节,都丝毫马虎不得。多念一遍,就有一遍的功效,要是途中分心,就得从头练起,否则练也是白练。”
江衡心道:“嗯,这些要求,倒与练内功极为相似。都是澄心静虑,眼鼻观心,一吸一吐,也是半点马虎不得。”
“对了,我瞧那个阎中,竟有四只手臂,那是法力幻化出来的吗?”
“不是。”元真摇头道:“天生有这种异像的人很多,以后你越见越多,自然就不觉得奇怪了。道尊说,这是一种上一代的法力遗留。”
江衡道:“原来是一种遗传,是先天的。”心道:“你能变男化女,岂不也是一种异像?”
元真好似猜透了他的心思,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是我们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路上有时间,再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