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回江衡没有全神贯注在元真身上,以致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己变身为女人的,还是有外力介入的结果。所以这次江衡虽然还是得回避,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元真,严密监视。
四野平阔,星月低垂,江衡竖直耳朵,静心倾听,自信在方圆数里之内,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耳目。
过了一会儿,忽地一阵风起,在草原上掀起款款波浪。元真的全|裸的上半身,在草波中忽隐忽现。在淡淡的星光月光下,她身上柔美的线条,与四周冰冷的色调,令人有种既突兀,又调和的怪异感觉。江衡很想冲上去抱住她,暖暖她的身子,却又害怕自己还没能温暖她之前,自己就要先冻死了。
江衡思绪紊乱,只盼元真赶紧完成她的动作。便在此时,元真双臂一振,半空中同时响起一声霹雳,远方天空,隐隐有雷光出没。
“与那天的情形一样。”
只到此刻,江衡心中已经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果然便是元真变的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法力居然高强到能呼风唤雨。
才想着,空中又是一道闪光掠过,瞬间照亮整个草原,只见几道人影从东南方向,藉着长草掩护,正缓缓向这裏逼近。
江衡惊觉,立即挺剑迎上。才前行几步,忽然四周一阵窸窣声响,钻出三个人来。
“在这裏了,上!”
三人身形一动,同时向他欺来。江衡心道:“原来是衝着我来的。”心下反而一宽,长剑疾点,朝着当先那人冲去。
“什么?”当先那人很明显地吃了一惊,急往后退。两旁两人同时挤来,拦住他的去路。
“很好。”江衡大叫一声,长剑倒转,直接削向右手边那人的右肩。那人没想到他的剑,居然说转向就转向,连忙向左一闪。
岂知那江衡这一剑乃是虚招,只见他转身斜撞,用肩膀撞中了那人的右后肩,“碰”地一声,那人连冲三四步,差点跌跤。
“高明……”江衡这一撞起码用了七成力道,见对方居然可以稳住身子,倒是有点佩服。不过他可丝毫轻松不得,因为左手边这人,已经趁隙欺近,肩上不知扛了什么东西,当头向他罩来。
江衡不敢硬接,身子一低,脚下似乎没动,却硬生生让开三尺。那东西没能罩住他,重重撞在地上。江衡定眼一瞧,原来竟是口上下倒置,约有四五个人腰粗的大铜鼎。
江衡心中一突,想来这口鼎不知有几百斤,居然能拿来当武器,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身处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他想通这一节,立刻释怀,身子一窜,飘开丈外,拦在三人与元真之间。
“我与几位素未谋面,更不应该有什么仇怨,不知为何几位一上来就动手,是否认错人了?”
那三人见他身手不凡,好像相当惊讶似的,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段,成犄角之势,慢慢向他靠来。
虽然光线不明,但距离近了,还是可以看清来人。江衡一一瞧去,见左手边站了一个中年汉子,也正是向他掷鼎的那个人,身材也不见得有多高大,倒是额头高凸,像是肿了个瘤似的,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右手边这人,年纪则再稍大,脸上什么表情都不用做,眼角嘴角就都已是皱纹,看来有些深邃的阴沉感。他的右手握了两枚铁胆,在掌心间不住来回摩动,看样子是拿来当暗器用的。
最后中间这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人,年纪反而轻多了。不过身材高大,样貌威武,却是有带头的架势。两手空空,不知道使得是什么法器。
只听得中间那人道:“我虽与你不曾谋面,但却没搞错人。你若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就不会有苦头吃。”
“走?上哪儿去?”
“跟着我们走就是了,到了那里,自然知道。”
江衡哈哈一笑,说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只吃敬酒,不喝罚酒。你们要是抬着轿子,恭恭敬敬地请我去,我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打这什么哑谜,我却没兴趣猜。”他为了转移这三人的注意力,不让他们打扰元真,故意语带狂妄,要惹他们动怒。
果听得那掷鼎的汉子怒道:“吃什么敬酒?吃我这口鼎吧!”一言未了,那倒置在地上的那口鼎忽然跳了起来,飞到了江衡前方。
“毛寿,等一下!”中间那人制止道。
“干嘛?”那掷鼎汉子姓毛名寿,嘴上问归问,右手五指一动,那口鼎还是忽然止住,缓缓向后退去。
中间那人不直接回答他,反向江衡问道:“你在这边做什么?”
江衡一愣,说道:“我晚上睡不着觉,喜欢到处闲逛,谁管得着?难道这裏是你的私人地方?”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道:“元真是你什么人?你居然这么千方百计维护她?你这么说,是以为我们没瞧见她吗?哈哈哈……”
那手握铁胆的中年男子,此刻也笑了出来,说道:“阎老弟啊,我看,他八成是喜欢上元真啦……”
“什么?你说,他……他喜欢上元真……”毛寿忽地噗嗤一笑,头顶上的大鼎,跟着发出嗡嗡响声。三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江衡喝道:“你们笑什么?你们认得元真?”
“元真这么有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呀,她……哈哈……”毛寿一边说,一边笑,到后来根本说不出话来,摆手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江衡见他们无礼,不由得大怒,喝道:“老子现在哪里都不去,几位,这就请了吧!”
中间那姓阎的见他发怒,更是忍不住笑道:“看这样子,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要是知道元真的真面目,就不会这么生气了,说不定还会感谢我们几个,提早告诉你哩!”
“放屁!”
江衡叱喝一声,挺剑便往那姓阎的刺去。那姓阎的早有准备,急急往后一退,两道影子从两旁拦来,“当”地一声,与他的长剑撞在一起。
“什……什么?”
江衡本来以为是另外两人出手,但随即想到这一剑又急又快,距离又近,他们两人如果可以后发先至,自己早已不是对手,如何能与三人对峙这么久?定眼一瞧,这才发现,原来是有两只手,各执铜钹,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长剑硬生生夹住。
“可是这姓阎的手,明明……”
再仔细一看,原来这姓阎的除了原本的两只手之外,在左右两胁下,竟然又多伸出了一双手。也就是说,他一共有四只手臂。
江衡作梦也想不到一个人居然有四只手臂,自然也不会去提防,这时长剑既然已被夹住,那姓阎的多腾出的两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挥拳打到。
这下换成江衡反应不及。他想也不想,放脱长剑,也是双掌顶到。那姓阎的双拳打在他掌心裏,“啪”地一声,两人的身子都是一晃,向后弹开一步。便在此时,他倏地右臂一伸,五指一抓,抽回了他的长剑。
两人这下夹剑、攻击、反击、抽剑,兔起鹘落,一气喝成,旁边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喝采:“好!”
江阎两人是当事人,感受尤深。在江衡来说,这姓阎的居然能接着他的双掌,若换做武功而论,那他已是当世一流的好手了。他想到这裏,虽然吃惊,但想起此地到处都是好对手,比起自己那边一年到头,找不到几个可以好好打上一架的,这裏可谓遍地是宝了。
但他不知道那姓阎的打那两拳,可是他使用了本命咒之类的最高心法,见江衡若无其事地接下,已是大为吃惊了,更糟的是他在那瞬间,胸腹之中同时感到一阵烦闷恶心,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口中。
他从未让人以内劲伤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江衡法力高强,竟然拦下他的本命咒,破了他的护身符,一时之间惊骇莫名。百忙中还能勉强站立,将血咽回肚子里,而没有当场倒下,已是侥幸。
那两人一声喝采之后,随即也瞧出不对劲。毛寿的大鼎就在半空中蓄势待发,于是第一个向江衡砸到。
这样重的兵器,江衡今天是第一次遇上,估计它的重量力道,是绝对没有格挡的道理,在尚未想出其他办法之前,江衡能做的,除了闪避之外,还是闪避。
可是要他老是闪避下去,他又受不了这窝囊气。但见他忽地反身一剑,打在那口鼎上,果然不出所料地,只听得“当”地一声响,那口鼎纹风不动,却震得他虎口发麻。
还好那鼎虽然坚不可破,行动却颇为笨拙,江衡一试不中,仍有余裕全身而退。既然硬来行不通,江衡念头一转,脚下使劲,寻隙窜出三人合围的圈子,那毛寿以为他要逃跑,吆喝连连。
岂知那江衡兜了半个圈子,却是挺剑去打那姓阎的。姓阎的五脏六腑翻了一翻,正自郁闷难当,还在调理呼吸中,眼见江衡又冲了过来,空有四只手却是无一可用。百般无奈,只得往后退去。
便在此时,两道声响,破空而至,江衡听音辨位,立时停步一仰。飕飕两声,恰好从他前方半尺处掠过,看那形状大小,很像是第三人手中握的那两枚铁胆。
这两枚铁胆去势飞快,力道不弱,要是给打到了,可不是说着完的。但这两枚铁胆虽然霸道,但有去无回,与一般暗器没有两样,这可是自江衡进到这奇幻世界以来,所见所遇到的,最平凡无奇的了,相较于其他人的能耐,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衡才这么想着,忽地咻咻两声,又是两枚铁胆打到,方位去向,正好又拦在他的前方。江衡将身子转向发弹者,同时再往后退开两步。
果见得那个手握铁胆者,不断地将两手交握,做搓揉状,两手再分开的时候,原本单手上的两枚铁胆,已经变成了双手各执两枚。接着不论是左手还是右手,只要轻轻一弹,那两枚铁胆便有如填了火药一般,急急朝他射来。而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只需一眨眼的功夫。
江衡虽然还是有些吃惊,但这样的景象,才合乎这裏的道理。他心中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脚下毫不停步,运起轻功,绕着三人兜圈子。
“札隆,逼他过来!”毛寿大叫一声,双臂急舞,头上那口鼎倏地旋转起来,而且逐渐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