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天波河巨蛟拦路 笛音箭独斗江衡(2 / 2)

三皇真龙图 诸英 3601 字 1个月前

那黑袍人再度怪笑道:“是又怎么样?”

叱列伏熙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啊,难道你不知道这裏是道尊的地方吗?居然敢在这裏撒野!”

“道尊?道尊又怎么样?我在这天波河中住了一百多年,一向独来独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就是道尊亲自前来想要在这裏过河,那也要看我心情怎样。”

“好!”叱列伏熙吃了江衡的排头,心情不佳,一见拦路者现身,便一股脑儿地要将怨气出在他身上。只听得他大喝一声,两手一晃,双戟在握,呼呼两声,双戟暴长三尺,青光闪闪。

“哈哈哈……你用那两把东西,就想攻击我吗?”

“哼,有种的就下来比过!”

“我才没那么笨呢,要打就上来打。要不然就回家去吧!罗唆什么?”

叱列伏熙大怒,要求运日支援。江衡点头,运日立刻翻身化成一头鸩鸟,两爪抓住叱列伏熙的双臂,振翅飞上半空中。

黑袍人见了,啧啧称奇,说道:“原来你们还有这一招!”待得叱列伏熙来到眼前,倏地伸杖一指,那巨蛟同时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水柱从嘴中喷了出来。

运日怕那水柱有其他的古怪,不敢沾上身,双翅疾振,急拔出两三丈高。巨蛟身子蠕动伸缩,跟了上去。运日见状,在半空中转了几转,轻轻巧巧地避过。

但这样一来变成闪躲,叱列伏熙可又不愿意了。

“绕到后面,把我丢下去。”

运日变成鸟之后,不能言语。叱列伏熙见他没有反应,伸手指着下面,又说了一次。

其实那运日只是不能说话,并非听不懂他的意思。听他要冒险下跃,本不赞同,但一来没法子跟他沟通,二来自己抓着他,除了闪躲,确实无法有效制敌。在犹豫之间,又无法征得他人的意见下,只好照着叱列伏熙的要求去做。

那江衡等人在岸边观战,见运日在半空中转了两折后,俯身下冲,皆吓了一跳。正不知他们两个打什么主意,忽见叱列伏熙与运日脱离,舞动双戟,从天而降,直接扑向黑袍人。

“他是不是疯了?”江衡大叫。可是环顾两旁,却只有木头木脑,在陆地上才有用的木拓,与看起来颇为娇弱的步莲。自己又不能像元真扶风那样,可以飞在半空中,所以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眼见叱列伏熙就要落在那巨蛟头上的同时,那黑袍人忽然向后跃起,不愿与他直接交锋。叱列伏熙知道他的心意,双戟伸出,急急一捞,但终究差了两尺。

黑袍人哈哈大笑。他才刚刚使劲上跃,身子正不断拔起,反观叱列伏熙却是不断往下坠,颇有点主客易位的味道。但这种情况叱列伏熙心中早有准备,却见他两手双戟一转,舍了黑袍人,迳往下刺去。原来叱列伏熙判断,与巨蛟比起来,黑袍人的威胁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他明着攻击黑袍人是虚,暗中计划斩蛟才是实。

黑袍人吃了一惊,怪叫一声。巨蛟感应,扭动身体,忽地将头一昂,张口向叱列伏熙咬落。

别瞧那巨蛟身体庞大,这一下灵活矫动,又急又快,却与一般蛇类无异,再加上两厢距离又近,眼见叱列伏熙反应不及,避无可避,但众人都还来不及惊叫,却见他已将两把短戟接成长枪,于千钧一发之际,以枪身抵住巨蛟的上下颚。

只见那枪身虽细,却是坚韧异常。巨蛟用力一咬,仅仅把枪身压弯得像弓一样,却无法咬合。反倒是枪尖顺势刺入上颚,立刻伤了自己。

这下可伤得不轻,那巨蛟刺痛难当,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身子扭动,蛟头猛摇,作势要将叱列伏熙甩出去。可是那叱列伏熙手中长枪可长可短,硬是牢牢抵住,如何甩得开?那蛟身扭动更剧,立时在河面上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黑袍人大惊,双脚才落在蛟背上,立刻朝头部奔去。一到叱列伏熙面前,举杖便打。叱列伏熙人在蛟口,两手撑着长枪,避得了第一记,也躲不过第二仗。便在此时,运日飞近,双翅疾振,一管管黑色的羽毛,从拍动双翅中有如雨点般,直往黑袍人身上射去。

江衡不知道运日还有这一招,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黑袍人知道厉害,舞动木杖,节节败退。

眼见叱列伏熙与运日联手,大杀黑袍人的锐气。不论场上场边,众人兴奋之余,都忘了这场打斗的意义。只有步莲忽地大喊:“别伤了他们,我们还要过河……”

叱列伏熙还没答话,那黑袍人已道:“作梦!”反身一跃,头下脚上,跳入河中。那巨蛟似乎是有样学样,身子一扭,也要钻入水中。

那黑袍人与巨蛟既然是从河里冒出来的,这一潜下去,也许三天三夜也不会上来。叱列伏熙道行虽高,但水性是不行的,木拓知道这一点,急忙大叫:“快撤!快撤!”

叫声甫落,岸边众人只听得“轰隆”一声,河面上溅起一片大水花,同时已不见了叱列伏熙。接着运日在空中绕了半圈,忽地收起双翼,身如飞梭,直坠而下,“哗啦”一声,跟着冲进河中。众人知道他是去寻叱列伏熙,心中栗栗,忐忑难安。

河面波浪翻腾奔流依旧,三人一蛟潜入之后,有如石沉大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好一会儿。木拓忍不住开口道:“四爷,怎么办?”

江衡面色凝重,问道:“步莲,运日他水性好吗?”

步莲道:“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虽然同在葛师父那儿修道,但平日除了生活起居在一起,练功的时候却是各练各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潜水。”

木拓听了可更紧张了,大声道:“那可怎么办才好?那可怎么办才好?”

江衡给他吵得心烦意乱,喝令他闭嘴。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而且越来越近。三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却是一个白衣书生,口吹横笛,坐在一头青牛背上,慢慢向三人走来。

这一人一牛来到三人面前不远处,随即停了下来。不过那书生一首曲子尚未吹完,仍继续闭眼吹抚,陶然忘我。

江衡知道此人在此时此地出现,绝不是简单人物,肚中一面暗觉好笑,一面冷眼瞧着他,盯着看他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至于木拓虽然还是担心叱列伏熙的生死,可是他一心不能两用,白衣书生来得突兀,也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人身上了。

只听得那白衣书生将笛声尾音不断拉高,最后在最高处轻轻巧巧打了一个折,转了几转,声音越来越细,终至不能闻,一曲才告段落。江衡在江南听过几个颇负盛名的乐工伶人,唱曲吹箫抚琴,所以对于此道,并非一窍不通;听这书生技巧相当高明,亦忍不住暗暗喝采。

白衣书生一曲吹完,先拿出一条白巾,细细揩拭笛身,慢条斯理的收进衣袋当中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甩开扇面,摇头晃脑地道:“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江衡武功虽盛,但文采少逊;白衣书生吟的是曹魏时曹植的“白马篇”,这他自然不知。不过就算他这方面的才能再少,最后两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意思却是再浅显不过。如果他指的,就是叱列伏熙与运日两人捐赴国难,视死如归,那就有点讽刺之意,表示来者不善了。

江衡忍不住“嘿嘿”两声冷笑。

那白衣书生自骑青牛走来,不论吹笛吟诗,都始终低着头。这时听得江衡笑声,微微一愣,合拢折扇,抬起头来。

江衡与他四目相交,心中一凛。

只见此人生得相貌堂堂,文质彬彬,但在那一脸纤细的书卷气中,却又透露着武人的豪迈英挺,若说这世上有人文武全才,而且俱臻上乘,说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人。

可恨的是,他偏生长得又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江衡外表的样貌,给人的第一印象其实也不错。但与眼前这人比较起来,却显得太过草莽气息,与粗枝大叶。

白衣书生微微一哂,说道:“是否在下刚刚所吟诗句有不妥?还请兄台赐教。”

江衡道:“你刚刚所吟的什么东西,我听不太懂,没得赐教。不过最后两句,什么捐躯国难,视死如归的,我听着,觉得老兄的情操伟大,世间罕有,所以失笑。”

白衣书生似乎给他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言论,给搞得一头雾水。他拿起扇柄轻敲额头,一会儿,笑道:“兄台似乎误会了。其实有伟大情操的不是我,也不是写这首诗的诗人,而是真正捐躯的人。不过自古以来,为国捐驱者所在多有,国家却未必因此得救。我说,要是国君失道,天意要亡,就是有再多的捐躯者,也是徒然。”

江衡道:“那么依老兄说,该当如何才好呢?”

白衣书生道:“昏君失道,天意当亡,未免牵连无辜……”顿了顿,续道:“理——应——自——戕——”说到“理应自戕”四字,咬文嚼字,特别加重语气。

江衡淡淡地道:“如果他要是懂得自戕以谢天下人,那他就不是昏君了。”

白衣书生失笑道:“啊……说得也是。”慢吞吞的收回折扇,复将笛子拿出来,续道:“那便容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说罢,撮口就笛,忽地一声尖锐如刀的声音,瞬间钻入三人耳朵。

步莲大叫一声,双手掩耳,花容失色。木拓亦失声叫道:“是笛音箭?你是孤竹君子!”

那白衣书生口未离笛,竟以笛音回道:“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以笛声状其他动物叫声的特技常见,但人声复杂,要玩这种把戏,得有人从旁稍作解释。可是这白衣书生以所吹笛音仿真人声,实在是维妙维肖,闭上眼睛听来,就好像笛子开口说话一般。

江衡见状,不须两人求救,反手才搭上背上剑柄,“唰”地一剑已经刺到孤竹君子面前。

就如同葛慈所言,当江衡使用原本的武功而不使用法术时,对方就算法力再高,也不能事先察觉。孤竹君子显然又是一例,他不知道江衡这一剑事先竟能毫无征兆,而且说到就到,大惊之余,身子一闪,差点跌下牛背。

好在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百忙中连忙矮身低头,从牛背上溜下牛腹。便在此时,江衡忽然觉得前方有道炽热的气流,伴随着毫不止歇的笛声而来。他下意识地提剑一挡,只听得“当”地一声,这股气流撞在剑刃上,不单力道出奇地大,还有一些热气在面前散开。

“这……这是……”

江衡不禁大骇,他曾与气剑双修的剑术高手对过招,当时两人斗到酣处,场上无形剑气纵横,那是有的,但其一是,那得是在几百招之后才有的景象,其二是,剑气终究属于无形,无论如何不能如此霸道。

江衡想起木拓刚才曾叫出“笛音箭”三个字,可见刚刚那股撞在剑刃上的气流,就是所谓的笛音箭了。而如果就光只是单纯地发出有如剑气的无形的音箭,那还没什么,可是不知为何,江衡已能感觉到,对方的无形音箭,正以漫天雨花的手法,朝他不断射来。

更令人骇服的是,有形的暗器,就算是漫天雨花,终也有脉络可循。而这些笛音箭却如同声音一样,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无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