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以对方此言一出,长虚观七大弟子以下,人人自危,一股肃杀的气氛从众人中传了开来。江衡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这么卑鄙,还大言不惭挑明了说。听得他骨子里那种江湖侠义心肠,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喝道:“喂!有种的话就下来单挑,专门欺侮晚辈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二……”
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往下数数。江衡大急,却又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来。步莲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人的法力很高,只要他不现身,我们也没办法。”
江衡目前所欠缺的,便是感应他人法力的存在。这一点刚好与别人看他一样。只是江衡本来就不具有这样的能力,而别人却只有在对他时失效。
“三……”
数到三了,指玄并没有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从天骤然卷下。叱列伏熙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击,主动上前接招。却没想到这一阵风直接穿过他的身畔,打中他身后的一名长虚观弟子。那名弟子哼都没哼一声,身子就像沙塑的一般,给这阵风瞬间化了开去,什么东西也没剩下。
众人大骇,就是叱列伏熙也没见过这般霸道的法术。便在此时,七宿星阵开始动作,只见七道光芒分从七人头顶上发出,直往半空中射去。那盘旋在半空中的群鸟一阵阵怪叫,纷纷躲避,露出原本的天色来。就好像那七道光芒将黑色的天幕,打破了个大洞一般。
众人才正猜想此举效果如何,却听得那半空中传来声音道:“哈哈哈……不试一试,你们就是不死心,是吗?”这一波大家认为的攻击,对他来说,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叱列伏熙大叫:“周道长,这不是一个人所为,应该也是个结阵,他人不在半空中。”
周子奎听了,似有所悟,掐指一算,指挥七道星芒从半空中转了下来,改往左前方射去。那七道星芒所不能及的深处,倏地冲出两匹身上长满长毛,头上生着一对犄角,似马非马,似牛又非牛的畜生。这两头畜生身上架着辕辀,后头拉了辆双轮车舆,顶着七星光芒,直冲了过来。不消说,七宿星阵这一击还是没切中要害。
虢射文山奔至叱列伏熙身边,说道:“直攻马车。”
叱列伏熙道:“恐是诱敌之计。”
虢射文山道:“就是诱敌,也无法了!”说着双臂一振,直攻车舆。叱列伏熙怕他有失,只得跟上,伺机而动。却听得半空中又传来数数的声音,已经又数到三了。那道怪风卷下,瞬间又夺走另一条命。
“指玄,你真的躲着不出来?”半空中的声音又道。
指玄没有回答,倒是虢射文山已经抢到车舆边,大喝道:“不如你自己先滚出来吧!”一拳轰出,把车舆打了个稀巴烂。
裏面空空如也!
伴随着半空中哈哈大笑的声音,那两匹怪马后蹄翻起,便往虢射文山与叱列伏熙两人踹去。两人先是一闪,却没想到两匹怪马这一踢只是前奏,紧接着转头冲击,一左一右,竟然互相掩护支援,仿佛各有招式。逼得叱列伏熙不得动用兵器,对付这两只畜生。
“一……”
叱列伏熙与虢射文山顿时陷在与两匹马的混战当中,而半空中那数数的声音仍好整以暇,丝毫不曾停歇,不久三数又尽,又是一位长虚观弟子遇害。
江衡大怒,心中把指玄也怪上了,更气自己得了怪病症,力不从心。便在此刻,忽然出现另外一人的嘶哑声音,道:“白唐,你放着正事不干,一直逼着指玄做什么?忘了你的任务了吗?”
“这么简单的任务还不是举手之劳?”先前那声音道:“让我先报了仇,再来对付这姓江的也不迟啊……”
“哼!你与指玄的新仇旧恨,跟我毫无关系。你要是再不办正事,那我就自己来了。”
“喂,绿耳!你可别轻举妄动,这个阵法,你可是在后面的……”
那个叫白唐的,声音比较尖锐轻浮,而后来出声那个叫绿耳的,声音则较嘶哑低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音调,听起来不像是自说自唱,故弄玄虚。
不过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江衡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这下叱列伏熙可急了,双戟一挥,便想要抽身回防。
无奈对手早知他会有此一举,只见眼前两匹怪马马首一昂,马鬃拉开,不断延伸成长,如同一张极大的鱼网一般,同时反方向张开,将两人团团围住。这突如其来的奇招,两人前所未见,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应付;但一时之间状况不明,根本无法突围,急得满头大汗。
那木拓贴身负责江衡的安危,自有警觉,一见苗头不对,立刻开始筑起防护。江衡不愿在指玄的弟子前示弱,喝令木拓退下。步莲知道事态严重,一把抱住江衡,要他不可以拒绝木拓的保护。
木拓本就不打算听命,瞬间将木墙筑起,连同步莲也一起包裹在内。便在此时,天上飞鸟宛如接到命令,纷纷转头冲下,像下雨一样,一直往木拓身上撞去。江衡躲在木拓的庇护之下,听到外头不时传来“笃笃笃”的声响,惊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已经变身的木拓不能言语。步莲代答道:“那些鸟在啄木拓。”
“木拓会受伤吗?”江衡续问道。
“不知道……”步莲就是知道,此刻也只能佯称不知了:“希望周道长他们可以先想办法,对付这群鸟。又说不定,指玄真人看不下去了,终会现身插手帮忙……”
江衡觉得窝囊,提剑的手不住地发抖。步莲温柔地挽着他。
“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我们却连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四爷,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嘿嘿……天相……”在这莫名其妙的世界里,提到天相,实在有点……江衡忽然想起元真。
“要是她在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
但是江衡只是这么想着,并不敢说出口来。脑筋一转,便把这件事情怪到叱列伏熙头上去了。步莲不知他脑子转了这么多弯,只道他忧心情势,所以愁容不展。而她自己也只有默念王母心经,祈求协助。
没想到她没念没事,才念两句,耳里仿佛听到木拓大叫一声,天顶打开,木拓所生成的树木围墙倏地不见,一大群飞鸟扑向二人。事发突然,江衡大惊之余,只有奋力抵抗。可是飞鸟的数量实在太多,才打下两只,立刻补上四只。江衡只觉全身上下到处都疼,不知已经给啄出多少伤口了。
“步莲!步莲!你在哪里?”
数量惊人的鸟群不但遮蔽了他的视线,无所不在的振翅声,也掩盖了所有的声音。江衡这下仿佛又盲又聋,甚至比又盲又聋的情况更糟。
“步莲!木拓!鬼蜮!鬼蜮!”
他想起鬼蜮既能躲在幽暗的深水当中,游走自如,说不定也能在鸟群裏面,自由行动。但混乱中却不知鬼蜮到哪里去了,连叫了几声,毫无反应。而或许他回答了,只是自己听不见。
“可恶,这些畜生!”
这些鸟的鸟喙像是铜打铁铸的一般,他头上挨了几记,头痛得像是给啄开了一样。忽然间但觉力气一点一滴消失殆尽,手中长剑也不知何时已不在掌握当中。他的两只手,仅够力气环抱住头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奇怪,啄不死他?”
迷迷糊糊间,江衡只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听声音,好像是那个叫白唐的人说的。不过他全身剧痛,意识逐渐模糊,再也没力气去探究这人到底是谁了。
“别多说了,先带他走……”
这是钻进他耳中,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