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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灭度主要收留我?”江衡听完,眉头一皱,这么反问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寄人篱下,不代表永远不能出头。”元真此举的最大目的,就是要说服他:“如今放眼天下,实力最强的三个人:我们教主、道尊还有普惠,他们人人都想做地皇,他们要彼此拔除对方不容易,但要先除掉你,却是易如反掌,就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
江衡耳里听她这么说着,脑海中忽然想起三国故事来了。当时天下三分,魏蜀吴三强鼎立,似乎与眼前的情况有些相像,可是照这样一比拟,自己不就成了汉献帝了?
江衡有些气馁。实际上他比汉献帝还不如,因为就算名存实亡,汉献帝却早已经是皇帝了,他缺的只是够实力的勤王忠臣。而江衡现在什么都不是,实力显然也很差,所以忙到最后,运气好也许还可以成为一个像汉献帝般的傀儡地皇,要是运气差一点的话,说不定死了之后还会落个无葬身之地。
元真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赶紧续道:“但是利用是互相的。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只要励精图治,发愤图强,往往可以用他的价值,回过头来利用利用他的人。”
江衡瞧她说得郑重,忍不住搭腔道:“行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决心了……”元真睁着一双妙目看着他,道:“还是……你不相信我?”
江衡道:“怎么会呢?”
元真道:“唉,我们教主一开始就打你的主意,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他又是我的主子,这次回头来找你,也是经过他的同意。任何人听了我的安排,都要疑心当中有没有陷阱……你也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的。”
江衡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我防着他,也不算是针对你。”
元真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引你入壳?”心中有着一丝丝甜蜜的感觉。
江衡笑道:“我早就入了你的壳啦!”话一说完,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不觉有些尴尬。
元真听了,脸上竟飞来一阵红晕。头一低,细声说道:“你入我什么壳?好像我骗得你很苦似的。”
江衡看着元真娇羞的模样,哪有半点神鹿教四大天王的神气?就是她可男可女的体质,也一时抛在脑后,甚至觉得只要她能一直保持女儿身的状态,那么他男子的身份,根本可以不用考虑。
江衡脑袋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念头,无非都是些“如何真正拥有她”之类的事情。想到荒诞之处,就连只是在心里面盘算,都有些不好意思。
元真见他出神,还道他担心此去未来,于是便道:“要是大哥真的不放心,不如我们现在就找个机会逃走,隐姓埋名一阵子。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将来没机会。”
江衡回过神来,苦笑道:“我才几岁?现在就隐姓埋名实在太早了!如果就依你的意思上佛魔圣山,你有什么计划?”
元真点了点头,道:“龙虎山是一定不能去的,太冥山那儿又摆明了只是要你当傀儡,一点自由也没有。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就只是:进可攻,退可守,这六个字而已……”
元真为了要进一步解释,用起了传音入密的功夫道:“这回你上佛魔圣山,到了教主面前,就说你要来投效神鹿教,拥他为主。这可与当傀儡不同,因为你摆明了不与他争,他为了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收你入门,让你为他冲锋陷阵……你想想看,传说中的四皇子尚且为他前驱,他的地位可不一下子就高出地皇?道尊更是瞠乎其后了……”
元真逐字逐句地说出她的想法,江衡默默地听着。其实这些道理也不难明白,但旁观容易,要亲自涉险的却是自己。因此江衡的脑袋再清楚,也难免在潜意识中,回避了往这方面的念头。
不过摆在眼前的路,似乎就属这条最好,最容易成功。除非他选择退出这场争夺战。
江衡原则上同意她的建议。元真大喜,续与他说一些细节。未久忽然一阵风起,元真眼珠子一动,说道:“他们回来了。”
半空中降下两道人影,一个是孤竹君子,另一个便是扶风了。
元真迎上前去,说道:“你们没把姬宝光一起抓回来吗?”
孤竹君子瞪了她一眼。扶风道:“他们才刚走不久,你现在追去,说不定还追得上。”
元真四两拨千斤,道:“那就算他这回命大好了。”
孤竹君子冷冷地插上一句:“休息多久了?是不是该走了?”
听到孤竹君子催促,就是顽强如元真,也不得不听命。当下毛寿立刻举起巨鼎,当先行去,其余人等,纷纷动身。
孤竹君子故意落在众人后头,以监控整个行伍。江衡但觉多了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他,浑身不自在,也就提不起兴致与元真说话了。
众人一路无话,及至夜深,方才找地方休息了。这时步莲悠悠醒转,一见四周全变了样,就是人面也完全不同,倒是吓了一跳。江衡把情形约略告诉她,并要她安心休息。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又赶路。步莲体力恢复,情绪也稳定下来,再也不需坐鼎,毛寿便将铜鼎收了。一群人在荒郊野外食宿甚是不便,一行旋即转往最近的一处村镇。那村镇不大,物资有限,众人草草饭饱,便又上路。一直到了下一个较大的城镇,才又添购些饮食干粮。
如此不停赶路,到了第四天下午,江衡远远地便看到城墙城楼,想必是到了一处大城市了。
“前面是邺阳城,过了邺阳就算到了神鹿教的地盘了。”元真知道江衡一定想问,于是先说在前头。
步莲一听到“神鹿教的地盘”几个字,暗吃一惊,拉过江衡道:“四爷,我们上神鹿教的地方做什么?”原来江衡只跟她说,是元真与她的同伴救了两人一命,其他的部分则只字未提。两天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她说明,只是不知如何向她开口,没想到她却先问了出来。
江衡沉吟尚未答话,元真抢先说了。步莲大惊,说道:“我原就知道她绝对没这么好心,果不其然。四爷这一上山,岂不是羊入虎口吗?”转头对元真道:“我们不上去,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孤竹君子与扶风一听,立刻一前一后把江衡围在核心。江衡早已下定决心先投神鹿教,便道:“这件事情是我决定的,跟元真无关。”
步莲惊道:“什么?”转而看到元真似笑非笑的神情,哪里相信这事与她无关,忽而大怒道:“四爷!这分明是元真的诡计,你千万不能上当!”
江衡担心不阻止她,她接下来会口不择言,于是喝道:“好了,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多说了!”
步莲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经他这一喝,吓了一大跳,赶紧闭嘴,恨恨地瞪了元真一眼。元真心中窃喜,已让她不想再逞这口头上的威风,只随众人拥着江衡往城门而去。步莲无法,只得跟上。
来到城门边,却见城门守卒正不断地盘查出入百姓,戒备颇为森严。孤竹君子往城楼上一看,说道:“看样子我们是进不去了,绕过城边走吧!”
江衡顺着他的目光往城楼望去,但见楼旁旌旗林立,其中还有些颜色形状怪异的旗帜。
“那是五色五行旗,是城池用来防衞外敌的。”元真看见江衡的目光,主动说道:“看样子神鹿教的人马已经打到这附近了。”
步莲插嘴道:“没错,这五色五行旗是专门用来避邪降妖的,你们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扶风道:“呸!小小五行旗何足道哉!我只要随口念一念咒语,就能把它们吹倒!”
步莲道:“那你倒是吹啊!”扶风“哼”地一声,正要祭风,孤竹君子立即出言阻止。
“大哥!就让我们帮着拿下邺阳,那也是大功一件!”
“要拿下什么地方,是你扶风拿主意的吗?”
“可是我……这个……”
孤竹君子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扭头就走。扶风有些尴尬,匆匆追上。步莲既然没了吵嘴的对手,江衡又对元真言听计从,无奈之余,也只有乖乖跟着大伙儿走。
众人大费周章绕过城墙外围,多花了一些时间,来到江边,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孤竹君子吹笛以为通讯,不久下游江面上出现几艘船影,由于这时正吹着下风,船上布帆吃风鼓满,迅若驰马。
大船无法靠岸,来到数丈外的江面抛锚停泊,放下小船划至岸边,接应孤竹君子众人上大船。步莲跟在众人后面上了大船,只见甲板上一堆青年男女,或站或坐,脸上披头散发,哭哭啼啼,手上各缚绳索,拉拉扯扯,见到众人上船,有的瞪大了眼睛瞧着,有的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看。
这群男女由几个手持长鞭的汉子看着,这时其中一个恶脸汉子右手一抬,朝着这群男女就是一阵乱抽,口中喝道:“看什么看!小心瞧没了你们的眼珠子!”劈哩啪啦,伴随着哇哇几声,当场便有人痛得哭了出来。
步莲瞧着不忍,恨那人凶恶,怒道:“喂!你拿着鞭子打这些被绑着的人,你有没有羞耻心?是不是男子汉啊?”
那恶脸汉子瞧见她与孤竹君子一起上船,却不知她是谁,听她发怒,忽地一愣,望向孤竹君子。可是孤竹君子根本不管这鸡毛蒜皮的事,早一脚踏进舱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不但孤竹君子不理,就是扶风也同样视若无睹。甚至毛寿,别看他在四大天王面前唯唯诺诺,但比起不懂法术的一般人,那地位高低可是相差甚多。这会儿他亦自恃身份,看都不看一眼。
只有元真想要捉弄步莲,特别停下脚步,与那恶脸汉子说道:“这回又捉了多少人啊?”
那恶脸汉子道:“十七个人,九男八女。全依教主吩咐,男的个个强壮能事农产,女的个个健康利于生育。”说着揪出一个女子,续道:“瞧,她已经怀孕了呢!”
元真道:“很好,回去之后,教主必有赏赐!”
那恶脸汉子大喜,连连多谢元真金口。步连知道元真这一番是演给自己看的,直恨得牙痒痒的。
“四爷你瞧,这些邪魔外道做事,总是透着一股邪气。他们捉了这么多人做什么?拆散人家家庭,骨肉分离,煞是可恶!”
“灭度主要属下攫获人力,是做长期打算。打起仗来是这样的,还有更惨绝人寰的事情呢!”言下之意,是不以为意。
“是吗?我看四爷是给元真迷住了,什么事都不在意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