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单于的寿辰结束,贺兰修便借口带着寐思离去,冬季的风很大很急,扫在他们身上如刀割般硬硬生疼。贺兰修的步伐走的很快,一会儿就远远将她甩在老远。而她紧追其后的身影在那狂风怒吼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要倒去一般。
直到她一直跟随在贺兰修的身后进入毡帐,里边那炭火烘烤的热气顿时将她全身上下的冰凉扫去几分,而贺兰修则早已坐在席上,冰凉而阴狠的目光如炬,狠狠瞪着她那个被冻得嘴唇发紫的寐思。
“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到此刻竟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却不知你的内心到底有多深的心计!”贺兰修愤怒的一拍桌案,那坚固的红木桌在他那劲力颇大的手掌之下显得有些巍巍不堪。
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女人,一股更甚的怒火冲上心头,“方才在单于那不是挺能说的,到如今在我面前又成哑巴了?”
听着那暴怒之声在耳畔接连响起,她知道今日所做之事彻底惹怒了贺兰修,她在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惩处。
“你以为这么久我顺了你的意,没有碰你,你的胆子就变大了,竟敢当着单于的面要自由!我是强迫了你还是侮辱了你,是折磨了你还是殴打了你,这么想逃离我?”他冷笑着,“好,既然你想脱离我,那你就去做个洗衣奴吧。”
“谢大皇子恩赐。”她缓缓归下身子行了个拜礼,脸上却出奇的挂着那淡淡的笑意。
她的笑看在贺兰修的眼中却是怒火更甚,那瞳子里仿佛有熊熊欲燃的烈火,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烧尽。
她就像是没看见他的怒火般,缓缓起身,离开毡帐。
可就在寐思转身离开的霎那间,他眼中的怒火突然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无限的寒意,透着点点精明暗沉之光。
……
才步出帐,却见婉儿她顶着猎猎北风站在外面,大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显得有些萧索飘零。
“原来你不哑。”婉儿当听闻仆人们说起寐思在单于的寿辰之上,大胆的请求自由之事,她立刻不顾脚伤,来到毡帐外等待。
寐思不语,不想和她说下去,只想快些去帐内将东西收一收,去洗衣帐。
“看得出来,这事你密谋了许久,你倒是个聪慧的女子,可你没有考虑过做了此事将会有什么后果吗?说实话,爷对你不薄,甚至还屡次维护,你却不知感恩……”婉儿的话未说完,寐思冷冷的打断,“他给我一刀,然后再为我疗伤,这样算是恩情?”
初次听见她的声音倒是有些怔怔,真的会说话吗?那么当日被针扎手指的时候,她该是忍着多么大的疼痛不呼喊出声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当初又该遭遇了多大的磨难才会使她有如此大的忍耐力。
“可在我眼中,爷却从来没真正意义的伤害过你,包括从来没有召幸你!”她的声音淡淡中带了几分哀愁。
寐思欲离开的步伐一怔,没有想到这些事儿婉儿竟然这样清楚,“那你爱他吗?”
“爱?我从来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那么,既然不爱又为何还要在他身边,你难道不想逃离,得到自由吗?”
“可是我却知道自己想要对他好,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即使明知那会是伤仍旧不想离开。”
一语方休,寐思的眼神突然暗淡而下,似乎勾起了她一直深埋在心的回忆,永远徘徊在内心中,怎么都放不开。
——我想逃开,却逃不开,信你就像当初信他一般。明知最终会受伤,仍不顾一切的去相信,我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用尽全力去坚持。你不需要给我承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想起曾经这句话,犹然回荡在耳边,当初的她不亦然是如此的傻,终究因为那内心一份冲动的执着,选择如飞蛾扑火在他身边。
她下了注,却赌输了。
婉儿看着寐思眼中那突然闪过的哀伤,持续闪烁在眼中,久久挥之不去。
“寐思,其实你可以进去向爷服一句软,他定然会原谅今日你的所作所为的。”婉儿好心出言提醒。
听到这裏,只听得寐思一声冷笑,不再说话,再无留恋的离开。
不论是林汐筠,还是凤訾汐,抑或是如今的寐思,永远都不向任何人服软,她只知道遵循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心走,永远也不会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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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衣帐内,原本看上去很大的一张炕上约莫有二十来个中年妇女齐挤一张炕上睡觉,而她们的体格也比较肥壮,顿时觉得极为拥挤。寐思的到来,成为洗衣帐内最年轻,最美的女子,自然遭到所有人的冷眼。
她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无人搭理她,倒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