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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霹雳
在我告诉高波将随他去雷电研究所的决定时,他说:“在你做出最终决定前,我应把事情说清楚: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球状闪电,虽然我们的出发点不同,我也对这个项目看好,但你要知道,一开始,我不可能让所里用很大的力量搞你这个项目。你知道张彬为什么失败吗?他钻到理论里出不来了!但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条件所限。这两年我给你的印象是忽视实验,错了,你做博士项目时我没考虑实验,是因为这种实验的投入太高了,照我们现有的条件,根本做不好,不精确甚至不真实的实验结果会拖理论的后腿,最后理论和实验都搞不出什么东西。我招你来,是让你搞球状闪电研究的,这点毫无疑问,但必须在实验基础都具备时才能正式开始搞。现在我们需要的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你要和我齐心协力去搞钱,明白吗?”
这番话使我重新认识了高波这人,像他这样在学术上思想如此活跃,在社会上又如此现实的人真是不多见,这可能就是麻省理工出来的人的特点吧。其实我想的同他一样,我明白建立起基础实验设施对球状闪电的研究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球状闪电研究成功的标志是人工产生它。这些实验设施首先应包括大型的雷电模拟装置,还有复杂的磁场发生装置,以及更复杂的传感探测系统,这套系统的预算肯定大得吓死人。我不是个书呆子,我知道要实现理想就得从现实开始一步步走。
在火车上,高波突然向我问起了林云的事。自泰山一别已有两年,林云的影子一直没有从我的脑海中消失过,但是因为对球状闪电的专注,这记忆并没有发展成某种无法控制的东西。与她在泰山上度过的短暂时光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珍藏,对她的回忆往往是在最劳累时浮现出来,这时就像听一首柔美的音乐,是一种很好的休息。高波曾说他很羡慕我这种状态,因为感情生活就要超然度外,陷进去就不好了。
高波谈到林云时说:“她向你提起过雷电武器系统的事?我对此很感兴趣。”
“你想搞国防项目?”
“为什么不?军方不可能有完善的雷电研究机构,他们最终还得靠我们。这类项目经费来源很稳定的,也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市场。”
自分别后我与林云再也没联系,她只给我留了一个手机号,高波让我到京后立刻同她联系。
“你要搞清军方雷电武器研究的现状,注意,不要直接问她,你可以先请她吃顿饭或听听音乐会之类的,待关系发展成熟了再……”高波这时看上去像个老奸巨猾的间谍头子。
抵京后,还没安顿下来,我就给林云打了电话,当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时,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听得出来她得知是我也很惊喜。按高波的意思,我应提出到她工作的单位去看她,但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倒是她出人意料地请我过去。
“你到新概念来找我吧,有事同你谈!”她接着给了我一个北京近郊的地址。
“新概念?”我立刻想到的是亚历山大的英语教材。
“哦,我们这样叫惯了,是国防大学新概念武器开发中心,我毕业后就在这里工作。”
我还没有到新单位报到,高波就迫不及待地让我去找林云。
汽车出四环路后又走了约半个小时,公路边出现了麦田。这一带聚集了很多军方的研究机构,它们大都是高大围墙内式样俭朴的建筑,大门没有标牌。但新概念武器开发中心却是一幢外形很现代很张扬的二十层高楼,看上去像哪个跨国公司的写字楼,同附近的其他机构不同,大门口没有哨兵,人们随意进出。
我通过自动门进入宽大明亮的门厅,乘电梯上楼去找林云的办公室,发现这个地方类似于一个文职行政机构,从走廊两侧几个半开的门望进去,看到里面是现代办公场所的分格组合式布局,许多人在电脑和文档纸堆中忙碌着,如果不是他们的军装,真会误以为走进了一家大公司的写字楼。我还看到几名外国人,他们中有两人甚至还穿着本国军装,与中国军人混在一个办公室中谈笑风生。
在一间标有“系统评价二部”的办公室中,我找到了林云。当身着少校军装的她带着灿烂的笑容向我走来时,一种超越时尚的美令我怦然心动,我立刻明白了她是属于军队的。
“这里与你想象的不同吧?”打过招呼后她问我。
“太不同了,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名思义嘛。”
“什么是新概念武器?”
“比如,二战中苏军把炸药绑在经过训练的军犬身上,让它们钻到德军坦克下面,就是一种新概念武器,这种想法甚至到现在都算新概念,不过它有很多变种:比如把爆炸物拴到海豚身上让它们去攻击潜艇,或训练一群携带小型炸弹的飞鸟等,这里是一种最新的想法——”林云伏身到她的电脑上,调出了一份图文并茂看上去像昆虫知识网页的文档,“把微型的强腐蚀性液囊装到蟑螂之类的昆虫身上,让它们去摧毁敌人武器系统的集成电路。”
“真有趣。”我说,在看电脑屏幕时,我距林云很近,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清香,这是一种去除了所有甜分的香,有一种令人舒适的微苦,令我联想到暴雨后初晴阳光中的青草地……
“还有,看这个,一种液体,喷撒后可使路面变得光滑而不可通行;这个,一种能使车辆和坦克发动机熄火的气体;这个就不太有趣了:一台激光器,可像电视显像管上的电子枪那样扫描一个区域,使身处这个区域内的所有人暂时或永久失明……”
林云的举动让我很吃惊:似乎他们的信息系统中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随便调出来给外人看。
“我们是生产概念的,这些概念大部分都没用,有些甚至看上去像个玩笑,但其中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有可能变成现实,就很有意义了。”
“那么这儿是个思想库。”
“可以这么说。我所在的这个部门的工作,就是从这些想法中发现可行的,并着手进一步的研究,有时这种研究可能深入到相当的程度,比如我们马上要谈的雷电武器系统。”
她这么快就谈到了高波想知道的东西是个好兆头,不过我还是问了她另一个让我很好奇的问题,“这里的那些西方军官是怎么回事?”
“访问学者。武器研制是一门科学,也需要交流。新概念武器离实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它只是一个概念。这个领域最需要的是思想活跃,需要大量的信息和各种思想的碰撞,交流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那就是说,你们也向对方派过访问学者。”
“两年前从泰山回来,我就到欧洲和北美,作为访问学者在他们的新概念武器开发机构待了三个月,他们那个机构叫作武器系统超前评估委员会,在肯尼迪时代就有了……你这两年怎么样,还是每天追踪球状闪电吗?”
我说:“当然,我还能干什么,不过目前只能从纸上追踪。”
“那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她说着又移动鼠标从电脑中找什么,“这是一份球状闪电的目击者的叙述记录。”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类东西我见过上千份了。”
“但这份不一样。”林云说着,屏幕上出现一段录像:在一个林间空地上,有一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陆军作训服的林云,另一个穿着轻便飞行服,显然是这架直升机的驾驶员,后面的远景中还可以看到几个升上半空的气球。林云介绍说:“这是王松林上尉,陆航的直升机驾驶员。”
接着我听到了录像中林云的话音:“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给我那位朋友。”
上尉说:“好吧。我是说我那次见到的绝对是你说的那东西。那是1998年长江抗洪的时候,我出航去灾区空投抢险物资,在七百米高度,不小心飞进了一片雷暴云,这是绝对的禁飞区,但我一时转不出来了。当时云中的乱流使飞机像一片风中的树叶上下颠簸,我的头一下子撞到舱盖上;大部分的仪表指针胡乱抖动,无线电里什么都听不清。外面黑乎乎的,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然后我就看到了它,有篮球大小,发出橘红色的光,它一出现,无线电里的干扰声猛然增大了……”
“注意听下面的话!”林云提醒我。
“……那光球绕着机体飘,飘得不太快,先是从机头绕到机尾,然后又垂直上升穿过旋翼,又再次穿过旋翼降到机腹下,就这么飘了有半分钟,突然不见了。”
“等等,回放一下这段!”我喊道。正如林云所说,这个目击记录确实有不寻常之处。
录像回放了,放完这段后接下去,画面中的林云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你当时是悬停还是飞着?”
“我会在雷暴云中悬停吗?当然是飞着,速度至少有四百,我在找云的出口。”
“你肯定记错了,你当时应该是悬停着的,否则就不对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邪门儿就邪门儿在这儿,那东西根本不受气流的影响!就算我记错了或当时有错觉,但旋翼可是一直转着,那气流也是很大的,再说空中没有风吗?可那个火球就那么慢悠悠地围着机体转,算上相对速度,它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但它绝对不受气流影响!”
“这确实是个重要信息!”我说,“以前的许多记载中也看了一些这方面的迹象,比如有目击记载说球状闪电从门或窗中飞出室内时,风正从外面刮进来;还有的目击记录直接描述球状闪电逆风飞行,但都不如这次目击这样真实可信。如果球状闪电的运动真的不受气流影响,那它是等离子体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而这是目前大部分球状闪电理论的基础。我能见见那个飞行员吗?”
林云轻轻摇摇头,“不可能了。好了,我们谈正事吧。首先我要让你看看我们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她说完就拿起电话来,像在联系什么参观之类的事。看来完成高波的任务是轻而易举的了,我便打量起林云的办公桌来。
我首先看到一张合影照片,是林云与几个海军陆战队员的合影,他们都穿着陆战队蓝白相间的迷彩服,林云是其中唯一的女性,看上去年纪还很小,一脸稚气,像抱小狗儿似的把冲锋枪抱在胸前。他们背后的海面上有几艘登陆艇,附近还有爆炸后的残烟。
我接着被另一张照片吸引了,这是一位年轻的海军上校,很帅,也很有气质,背景是常在媒体上出现的“珠峰号”航母高大的塔岛。我立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问林云这是谁,但还是克制住了。
这时林云打完了电话,对我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这两年不是成果的成果。”
我们出去乘电梯下楼,路上林云说:“两年来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搞雷电武器,搞了两个分项目,但都不成功,现在这个项目已经被撤销了。这个武器系统是新概念走得最远投入最多的一个,可结果很惨。”
进入门厅后,我注意到许多人都向林云微笑着打招呼,我有一种直觉:她的身份似乎超出了一名少校。
出门后,林云把我带上了一辆小汽车,与她并排坐在前排座位时,我又闻到了那雨后青草淡淡的苦香,令我心旷神怡,但这时那香气更加缥缈,像万里晴空中的最后一抹淡云,像幽深空谷中转瞬即逝的铃声。为了捕捉到它,我的鼻翼不由抽动了两下。
“喜欢这香水吗?”林云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
“啊……哦,部队上不是不让用香水吗?”我傻傻地问。
“有时也可以。”
她带着那动人的微笑发动了车子。我对车窗上挂着的一件小饰物产生了兴趣:那是一段竹子,有两节,手指粗细,还带着一根枝叶,造型很有韵味。我感兴趣是因为竹节和叶子已经完全枯黄,竹节在北方干燥的空气中都裂开了几条细缝,显然很旧了,她仍将它挂到这样显著的位置,竹子里很可能有一段故事。我伸出手去,想把它取下来细看,却被林云抓住了手腕,她的手纤细白皙,却出奇的有力,但把我的手按下后这股力道很快消失,只剩下令我心跳的柔软和温暖。
“那是一颗地雷。”她平静地说。
我吃惊地看看她,又看看那段似乎绝对无害的竹子,难以置信。
“是一枚防步兵雷,结构很简单:下面的一节装炸药,上面那节装触发引信,那引信实际上就是一根很小的柔性撞针和一段橡皮筋。竹子被踩后发生变形,撞针就弹下来了。”
“这……哪儿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广西前线缴获的,很经典的创造,成本低到二踢脚的水平,造成的杀伤力却很大,而且由于金属部分很少,普通探雷器一般测不出来,让工兵很头疼,外形隐蔽,布设时不用掩埋,撒到地上就行,当时越军一撒就是几万枚。”
“真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东西能炸死人?”
“一般炸不死人的,但炸掉半只脚或一条小腿是没问题的,在对敌方战斗力的削减上,这种致伤武器比致死武器效率更高。”
这个打动我的心的美丽女孩就这样平静地谈着流血和死亡,像别的同龄女孩讨论化妆品一样,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谁又能说清楚,这是不是她那让我心动的美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它还能爆炸吗?”我指指竹子问。
“应该能吧。不过这么多年,也可能推动撞针的橡皮筋老化了。”
我大惊失色,“什么!你是说它……它还……”
“是的,它还处于击发状态,撞针是拉紧的,所以不能碰。”
“这……也太危险了!”我恐惧地盯着眼前那根在车窗玻璃上晃动的竹子说。
林云清澈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过了很长时间后才轻声说:“我喜欢这种感觉。”
“对武器感兴趣吗?”林云问我,也许只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小时候感兴趣,那时一看到武器就眼睛一亮,大多数男孩都是这样……我们还是少谈武器吧,知道一个男人向一位女士请教武器知识是什么感觉吗?”
“你不觉得它们有一种超凡的美吗?”她指指竹雷,“多么精致的一件艺术品。”
“我承认,武器确实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美感,可这种美是建立在杀人的基础上的,如果这根竹子只是一根竹子,那种美也就荡然无存了。”
“你是否想过,为什么杀人这种最残酷的事竟能带来美呢?”
“这确实是个很深刻的问题,我不精于这方面的思考。”
汽车拐上了一条很窄的公路,林云接着说:“其实,一种事物的美可以同它的实际功能完全分离,比如邮票,在集邮者的眼中它的实际功能是无关紧要的。”
“那么对你来说,研制武器是为了它的美呢还是实际功能?”
话一出口,我立刻觉得问得太唐突了。林云又是用微微一笑代替了回答,她的许多方面对我都是一个谜。
“你是那种被某件事占据了全部生活的人。”林云说。
“你不是吗?”
“嗯,也是的。”
之后我们就沉默了。
汽车在穿过一片果园后停了下来,这时刚才看去还很远的山脉现在已近在眼前。在山脚有一片被铁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里面大部分是有些残草的空地,在一角有一片小小的建筑群,那建筑群是由一幢外形像大型库房一样的宽顶建筑和三幢四层楼房组成的,在楼前停着两架军用直升机。我想起来了,那个球状闪电目击者的录像就是在这儿拍摄的。这里就是雷电武器的试验基地,同新概念大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儿戒备森严。在其中的一幢楼房中,我们见到了基地负责人,一位名叫许文诚的空军大校,看上去很憨厚的样子。当林云介绍过他的名字后,我知道这人是国内专门研究雷电的科学家之一,常常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看到他的论文,他的名字我很熟,但从未见过面,更不知道他是个军人。
大校对林云说:“小林,人家又催我们撤摊儿了,请你在上边再努力一下。”我观察到,他对林云的态度不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多了一些谨慎和客气。
林云摇摇头说:“就我们这结果,开不了口的。咱们要坚持!”她的口气也不像下级对上级。
“这不是坚持的事啊,现在有总装备部在那儿顶着,但也长不了。”
“我们新概念那边现在也想尽快拿出一些东西来,至少是理论上的。这是雷电研究所的陈博士。”
大校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我们两家要是早些合作,事情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今天我们让你看的东西,对任何搞雷电研究的人来说都是很新鲜的!”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灯的亮度突然增强了许多,看来是什么高能耗设备刚停了。大校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说:“看来充完电了,小林,你带陈博士去看吧,我就不陪你们了,用你的话说,我还要在这儿坚持呢。完了你亲自去雷电所联系一下,把我们两边的关系建立起来。他们原来那位薛所长我认识,可现在退了,同我们一样,搞出的成果转化不了啊。”
进来的路上,我注意到这里有设备很齐全的实验室和加工车间,这是这里与新概念的另一个明显的不同——这里显然是干实事的地方。
林云介绍说:“我们的雷电武器研究分为两大部分,我们先去看的是第一部分:一种机载的对地攻击系统。”
我们走出大楼时,看到一名飞行员和另一个操作人员正向直升机走去,还有两个人正在收拾刚从飞机上什么地方拔下来的粗电缆,那电缆一直通到另一幢楼里。几个士兵把一堆废油桶装上一辆卡车。看得出来,这儿的人显然好长时间闲着没事儿干了,所以现在显得很兴奋。
林云带我来到一个用沙袋筑成的掩体后面,在前方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正中,那几个士兵正从卡车上卸下废油桶,把它们堆在一个红色的方形区域内,成小屋状。远处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螺旋桨激起的尘土中,那架直升机缓缓升起,旋翼微微倾斜,向这堆废油桶上空飞来。它飞到那靶子上悬停了几秒钟,一道雪亮的闪电从直升机机腹出现,击中那堆废油桶,几乎与此同时响起了一声尖利的炸雷声,让猝不及防的我心惊胆战;雷声后面紧接着几声沉闷的巨响,那几个里面还有残留汽油的废油桶爆炸并燃烧起来。我盯着那团裹着暗红火焰的黑烟,深感震惊,好半天才问:
“你们用什么能量产生的闪电?”
“这个系统的能源与我们无关,是中科院超导研究所的成果,那是用常温超导材料制成的高能电池,这种超导电池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电流在一大圈超导导线中永不停息地旋转,它能储存大量电能。”
这时直升机又开始向地面放电,这次持续时间很长,但强度很弱。一条纤细的电弧把直升机和大地连接起来,那道长长的电弧在空气中扭动着,像一个舞者优美的曲线,又像风中的一条发着紫光的蛛丝。
“这是超导电池在连续低强度放出剩余的电能,这种电池很不稳定,安全性差,在平时不能充电存放。我们等会儿吧,这至少需要十分钟,这声音不好听是不是?”
那放电的声音虽不高,但就像用指甲抓玻璃,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问:“像刚才那样的高强度瞬间放电可以进行几次?”
“那要看超导电池的容量和数量了,像这架直升机,可以进行八到十次,但我们不能用那种方式排出剩余电能。”
“为什么?”
“人家会抗议。”林云指指北面,我看到那儿离基地不远,有一片豪华别墅区,“本来基地应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但由于种种原因建在这儿,后面你就会看到,这个错误的后果可远不止是噪声扰民。”
剩余的电能排放完后,林云带我去看了直升机上的设备,我不熟悉机械和电子,看不太明白,但那个圆柱形的超导电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你们怎么说这个系统不成功呢?”我问,同时从心里惊叹刚才看到的那一切。
“杨上尉是38军陆航团的攻击直升机飞行员,他最有资格做结论。”
我想起了那位球状闪电目击者,但眼前这位显然更年轻些,他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时确实兴奋了一阵儿,当时觉得对它的意义怎么评价都不为过,它将使武装直升机的对地攻击能力大大提高……总之我就像一战中的飞行员见到今天的导弹那样兴奋!但很快知道,这不过是个玩具。”
“为什么?”
“首先是射程,超不过一百米,否则就放不出电来。一百米,手榴弹都能投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