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关上门,力道却很轻,好似害怕有人知道她开门又关门。
其实她不用那样害怕,小镇太小,每个人每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整个镇的人都知道,只是谁也管不了谁。低头不见抬头见,都还想继续活着,谁也不和谁拼命,就是吵过打过的人,过不了多久,也还皮笑肉不笑地见面打招呼。
镇上邮局仅有的一个邮递员,锁上门,到后院里牵出一匹老马,慢悠悠往镇外走着,是要回农村的家去。
他牵着马,走过派出所门口时,对蹲在街上的民警说一声:“咋个又只有你一个人呀,天都黑了,还不回家说。”
有些年纪的民警,显得百无聊赖,慢吞吞站起来,递出一支纸烟:“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日吗的一天到晚在县城里,天天说在开会,开他妈卖*,会比税还多吗?”
他总是这样抱怨着,半老的邮递员已经习以为常。
邮递员依然笑吟吟地接过纸烟,和他的烟怼到一起,点燃烟,深吸一口,说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随后骑上马,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便响彻小镇,很快又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镇上仅有的几个老师,很少出现在街道上。要么是因为和附近的农民女孩成了家,放学时,也和学生一样,回农家去了,赶着早点回去,好帮着做点农活;要么是把某个调皮而又可以掌控的学生,找个借口惩罚性地留下来单独教训或者补课,这学生的模样一定挺好的。
王继森以前也很调皮,却从没老师惩罚性地把他留下来单独教训或补课。
记得我读初二时,有天下午放学时,也曾被老师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说我的作业没做好,要留我去办公室重做。
奶奶每天固定要在山梁梁上的山杨树下等我,老师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深不可测,我虽然胆怯,却没顺从他,近乎哭泣地说道:“我家路远,奶奶在等我,我必须回去,作业我晚上重做就是。”
王继森对老师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吼他:“留你妈卖*的,她是我小姨,你不晓得吗?你敢搞我小姨,老子弄死你龟儿子。”
自那以后,没有老师留意我了。
小镇的四面都是山,暮色苍茫中,群山如黛,巍峨顶天,把荒凉寒寂的小镇湮没在锦绣山河中。
镇上有电,但电灯也真的随时会熄灭,不是因为节约电而随手关了,而是经常停电。每当停电的时候,镇上就会响起几声尖刻而苍凉的咒骂,在日复一日的咒骂中,小镇显得愈加苍凉,越发荒寒。
不过时隔两年多,再次回到故乡的小镇上,却感觉穿越到了二十世纪初的某个地方,闻不到繁华的余味,望不见新闻里说神州大地经济腾飞的影子,那些窗户里透出的光,都那样微弱,好像随时会熄灭。
记得有歌曾唱道“谁不说俺家乡好”,当我在省城含辛茹苦打工两年多后,我也长见识了,完全像个成年人了,走在家乡小镇的街头,却想不起家乡有什么好,更无法带着喜悦的心情,唱一句“谁不说俺家乡好”。
坐在秦子川的面包车上,路过镇东头的学校时,我没有想要进去看看母校的冲动,心里默默叹息着,望见好似还有灯火亮着。
我知道,那还亮着的灯火,一定不是某个“辛勤的园丁”在批改作业,定然又是某个模样好的学生学业不好,被罚留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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