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像他一样,伸手去摆弄。一不小心,被扎了一下,一阵刺痛,指尖滴出血来。顾强说:“不要紧吧?快用纸擦一下。”
我把手指放在嘴裏吮了一下,说:“没事。”
顾强笑了笑,说:“我干体力活出来的,手上茧子多,你不能和我比啊。”
我也笑了,说:“被扎了,才知道疼,不是么?”
顾强拍了拍我肩膀,点了点头。指了一下沙发,我和他一起走过去。一坐下来,我们就各自点起一支烟,两个人烟瘾都不小。
“虽然我那时候闲在家里,可有什么事找到我,我还是忍不住过问一下。实际上这也干涉了方宏伟的工作。他最后离开,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吧!在我这裏始终有些缚手缚脚,施展不开。这个道理我早就想过,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他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疲倦。衝着天花板喷出口烟,又说:“谁都知道我是老好人。同样的事,宁可得罪我也不愿意得罪别人。这都是我一贯的行事造成的后果,其实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方宏伟因为这个走,最近这些事,包括现在这个,原因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和阿影,上次的事,我已经栽了。你说的对,厂里已经到了不可不变的时候了。我既然做不好,就应该让能做好的人来做。兄弟,以后就靠你了,我该退休了。”
我笑了笑,说:“你现在这个年纪,离退休还早呢。现在我们等于是刚开头,你怎么能搁挑子呢?”
顾强摆了摆手,笑道:“我是有懒病的,你好像也有。不过你有抱负,又年轻,这些我比不上你,你也不要学我的懒病。我起步那会,可是不知道休息的。”
我颇有些不好意思。上学的时候就经常翘课,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多睡会。这毛病一直带到工作,早上经常是掐点起来。有点什么头疼脑热的,就喜欢赖在家里偷懒。这个习惯当然非常不好。只有持续的高强度脑力活动,才能让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比如考试,比如搞自己的设计。
顾强说:“你放心,我不会搁挑子的,怎么着也要当好你的副手。”他坐起身子,在茶几上敲了敲,“咱哥俩弄出点名堂来,让那帮人看看!”
谁是那帮人?我们都不清楚。但所有在后面拆台捅刀子以及想看我们笑话的人,都可以归到“那帮人”里。
我也坐直了身子,使劲点点头,“兄弟合心,其利断金!”奶奶的,干他的!顾老大尚且激|情如此,我这小年轻怎么能落后呢。
顾强说:“把你整理好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我说:“好!”忙到办公桌上翻出这几天整理的东西。把几个文件夹放到茶几上,边翻边和他商议。这裏面有我做的新的运营制度和生产流程,有公司重组方案和人员安排,还有需要辞退的人员。
之前顾强只是让我一个人去弄,有点消极躲避的意思。他知道我提议开掉的那些人里,不少和他有老交情,是以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处理这事,变化不可谓不大。
看完了运营制度和生产流程,他说:“你做的这个架构,和方宏伟那个有些相似。”
我说:“就是在他那个基础上弄出来的。”
“那么改动的地方,是为了适应我们现在的情况吧了?”
“嗯,是这样的。”我直说道:“其实方宏伟那个更好一些,但对人员的要求很高。厂里现在的人手,没办法按照他那个来。”
顾强笑着点了点头,说:“如果能有更好的人聘到厂里呢?”
我说:“那就会有比方宏伟更好的流程拿出来!”我这么说,倒不是自认为在这方面水平比姓方的高多少,而是他那个协议也是以人为本的,如果有高素质的人才进来,当然会有更好的空间让他们发。
我又把人员安排和辞退建议表翻出来,顾强仔细看了起来,先是皱了皱眉,续而拍了一下茶几,说:“就按这上面的办吧!你这样安排,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我知道他现在心时不太好受。我提议要打发掉的那些人里,除了一些干活不用心的,还有一些是能力实在太差,根本无法适应以后的岗位,而又不求上进的人。但这些人大多和顾强是老交情,当初厂子重新开工,这些人也是第一批回来的。当然很有可能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那时候没工作。
我说:“如果厂子发展不好,那些跟着你真心肯干的人,没有好的发展空间,不是也对不起他们么?”
顾强哈哈笑了几声,说:“这道理我明白。”他拿起桌上我们俩的杯子,到饮水机前续上水,说,“其实我知道有些人你是勉强留下的,实在不行,也请辞了吧!”
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了。我当下不再犹豫,动笔在人员安排上面勾掉七个名字,添到了请辞人员一栏中去。
顾强放下杯子,看了看我改过的表格,说:“唉,多少也要给我点面子吧,这么多人啊!”
我看着他怔了怔,说:“怎么?”
顾强笑着伸手在表格上指了指,说:“我是说他们,不好好做事,现在弄成这样,不是不给我面子么?”
我一听,也笑了起来。
厂里的改组方案就这样最终定了下来。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决定这周周末开一个全体会议,将新的制度方案公布出来。厂子自重新运作至今,还没有开过全体会议呢。
刚商议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顾强说:“请进!”门推开,阿影俏丽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的双手,说:“你来得真快啊!”稍一用力,想抱一抱她。这几天虽然每天通电话发短信,可又怎么及得上真正得相见呢?
阿影双手一挣,在我胸前轻推了一下,说:“还有人呢!”我往她身后看去,这才发现还有两人正笑嘻嘻的看着我。定眼一看,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她的助手何晓蓉,另外一个是池正松,拓阳的又一位王牌律师。
我说:“啊,池哥,晓蓉,你们也来了,快请进!”忙将那二人让进屋里来。顾强也迎到门口,招呼他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