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轻舞!”张世杰暴怒断喝,一拳擂在桌上,震翻茶碗,水洒了满桌,那茶碗也滚落地面,“砰”的一声摔个粉碎。
“我们大宋的事、男人的事,轮不到你这投靠鞑子的女人来多嘴!滚出去!”
韩轻舞脸上瞬间苍白,怒意盈满了她的神情间。
“是吗?”她从齿间挤出这个简短的问句,不怒反笑。“舅父认为轻舞失节卖国,留在此地也是假情假意么?”她紧盯着张世杰,忽而撇唇,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十万貔貅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是么?”
张世杰被这样尖锐的讥讽和眼光刺得怒气横生。那灼灼直视他的视线,没有一丝心虚,澄明而无伪,却在指控着他的衰败、他的软弱、他的无能为力。眼看着社稷将倾,他难道在下意识里,也已经绝望了,已经开始为自己最终的失败找借口、找替罪羊了么?
不!他下意识地为自己开脱。赵夕雍虽身为宗室子弟,但年轻气盛,过于躁进;这脆弱的社稷,系于一线、危如累卵的大宋气数,怎能拿来任他这般恣意妄为地挥霍或豪赌?他身为宋军统帅,是宁可慎而又慎、也不敢孤注一掷的呵!他的苦心孤诣、委曲求全,要保全这丝国家命脉的用心,为何这些人竟不懂呵?
他怀疑韩轻舞,怀疑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侄女,倘若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有何不可?在他心目里,纵是天潢贵冑、血缘亲眷,为了他对江山社稷的忠心,全部可以无视,全部可以舍弃。那么,韩轻舞有何不同?一个他始终不知道她的存在的、名义上的侄女,一个被蒙古鞑子信服的女子,于情于理,他不是都应该怀疑她吗?
他沉下了脸,这套说词成功地安抚了他方才一瞬间动摇的心。望着韩轻舞挺直了背脊、走出帅帐的身影,他皱眉,下定了决心。
“来人!”他向帐外沉声吼道。“将所有船舰,一概以粗索连结起来!如有违令者——”他略一沉吟,眼前掠过赵夕雍那年轻而充满怨忿的脸。但这犹疑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他很快做出了决断,语气斩钉截铁。
“不论出身尊卑、年资深浅,一律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