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走廊上,你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顾跃按着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
我有些心慌,忽然就想起顾跃对我说的一句话“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别拿这种可怜我的眼神看着我”。我还记得顾跃说这话时,自己那种心脏要炸裂的感受,他连解释也容不得我说,就那样落荒而逃了。可这样的眼神并不是同情啊。
像是为了看得更仔细一点,顾跃慢慢地向我靠拢,他说:“你说你喜欢……”
我的脸发烫,我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昨天我在走廊说的那句话。
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顾跃,我只听得到怦怦的心跳声……
“这可是六楼啊!我一个人提两桶水爬六楼,你们俩躲在上面谈情说爱,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立刻倒退了几步。
顾跃转过身去,对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喊:“周思捷,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也不想想全校都放假了,我们还在天台擦这些烂桌子是谁害的?”
“这怪我吗?”周思捷放下水桶,摸着后脑勺说,“你们俩全好好的,我可是脑袋开了花的啊!”
“对啊,躲在家里企图拿红花油和创可贴糊弄过去的伤口。”顾跃讥讽道。
我扯了扯顾跃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面对周思捷,我还是有些愧疚,周思捷的伤并没有顾跃说得那么轻。
周思捷一开始是准备拿红花油和创可贴糊弄过去,血止住了,他妈头一晚没有回去,第二天发现的时候,也就瞒不住了。他妈带着他去医院缝了三针,因为轻微脑震荡,他赖在家里让他妈照顾了好几天。周思捷总是打架,他妈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甚至还因为他的安分而感到欣慰。接到郭主任的电话时,他妈才反应过来,周思捷哪里是安分,他分明是心虚。
“我怎么知道你们那么大胆,拿着一两万元在外面跑!那两个家伙一看我倒下了就慌了神,再一看包里那一沓钱,立刻丢到我身上,说跟他们无关就跑了。”周思捷摸着脑袋哀叹自己交友不慎。
很多事,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好玩或者无聊,想给对方一个教训,但收不了场的时候才发现,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周思捷的妈妈在接到电话后,立马从床底下翻出了被周思捷藏得严严实实的手提包,揪着周思捷的耳朵赶到了学校。和姑姑担心人家会要追究我打伤人一样,周思捷的妈妈也担心我们会追究周思捷抢劫。
周思捷抢了钱而我没有砸伤他脑袋,我砸伤他脑袋而他没有把钱抢走,这两件事如果只发生了任意一件,我们都不可能平心静气地与对方在同一个空间里好好相处。没有人愿意当坏人,你乐意放我家孩子一马,我也不会一定要把你家孩子送进派出所。除了大家不愿意两败俱伤之外,归根究底是因为都觉得我们还小吧。
因为还小,因为年少无知,我们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有的时候能侥幸逃过一劫,有的时候却因一次失手葬送青春。人生会有多少次劫后余生?青春禁得起多少次虚惊一场?我们今天还能站在这裏说万幸,但有多少人真的就从此不幸?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它差点就真的让我变得不幸,但还好,还好我们都只是虚惊一场。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右手被另一只手握住。我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顾跃一脸的不悦,却把手握得更紧。
我抿着嘴唇笑了,若我连一丝冲动也没有,也就不会遇到这个叫顾跃的男生了。
“喂!开始擦桌子好吗?我是被郭主任罚做清洁的,不是来看你们卿卿我我的!不要欺负我单身好吗?”周思捷又在瞎叫嚷了,“年级第一,谈恋爱是会影响学习的!别忘了你爸答应我妈,说让你帮我补课……”周思捷在顾跃凶狠的瞪视下悻悻地改口,“不说了行吧,不说了不说了。我都懒得看你们,我进去看看杂物室!”
说完,周思捷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摇头晃脑地往杂物室里走。
顾跃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戏谑和狡黠之色。
我退了退,与顾跃合力把杂物室的铁门重重地关上,然后大笑着往楼下跑。空留周思捷被关在杂物室里,拍着铁门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关什么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周思捷悲惨的哀号在学校上空盘旋,顾跃抓着我的手飞速地往楼下狂奔,我们大笑着,得意不已。
我们还小,还有上好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