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登基(1 / 2)

上穷碧落 姒姜 1213 字 1个月前

坤元十三年冬,女皇驾崩。举国皆孝,朝廷举行大葬。朝臣们都为这事有些忧心。有碧落一朝,自古都是由“巫策天”正卿,也就是主祭司来负责这一类事务,天子大葬更非得由祭司主持不可。但这一次,却很为麻烦。主祭司巫曳好巧不巧在前二日暴病猝死。一时间人人都显得局促起来。本来“巫策天”少卿青云衣、白霓裳二人倒是见过大场面,又追随其师巫曳多年,多少也有所熟习,但女皇大葬乃是至哀,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没个主意必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二人请示过储皇,才定下由辅政大臣太傅闻君祥一同协办。毕竟储皇今年仅只十岁。

一些重臣平日里俱是看不惯闻君祥的作为,此次冷眼旁观,等着闹笑话。但一番布置下来,仪式虽简,却有条不紊,庄重处不失威仪,倒也真无大的可指摘处。再加上储皇登基在即,众臣碍于储皇的面子也不好太过分,见仪式还算过得去,也就没有刁难,只是心底暗叹,这等头筹又让闻家给摘了去。先皇大葬,闻家有功,又有新皇这一手,那是一条青云直上的路啊。到时候,怕是孙家也得比下去了。

大葬翌日,新皇举行登基大典。由于明宗女皇只遗一女,即为先皇,庄宗。庄宗育有二子,却无一女,二子中也俱未得女。而碧落朝自建国始,只选女子登基。于是庄宗便于王公大臣中选了一名女娃过继,被选中者,是太傅闻君祥的二女,闻语。于坤元十二年更天家姓。如今君临天下,是碧落国第八代君王。

此次大葬与新皇登基,各地藩王都不准进入天都,只许在藩地吊丧。这其中有个缘故,众臣知道却是不能诉之于口。其实王室中也不是没有一个可继位的人选。先皇本还有个外甥女嫁与长泉府南王齐冕为妻,生有一女,虽王妃已薨,但皇室正宗这血亲还是在的。按理她是最合适的,但这中又牵涉到明宗女皇还未登基时与当时的殇华君(被废储皇)一桩恩怨,故殇华君一支历来是受明宗的压制的。

本来就算因为这些原因,外姓大臣之女仍是不可过继入宗室的,大臣们也都颇为反对。但先皇却拿出了明宗女皇留有的遣诏“……若无女以嗣大统,可入继闻萧氏女……”一时众臣也无从反对了。于是此事就此定下。

策封大典上,妫语立于紫宸殿上,精致的小脸上沉静一片。风翻起华贵的皇袍,宛如仙姿。虽时十岁,却风姿俱佳,威仪凛然。据闻闻太傅夫人萧氏貌比天仙,传言果然不假。

新皇登基已毕,女皇于一月起改元承建,大赦天下。诸事一了,便即退朝。众臣伏地恭送。女皇翩然下得朝堂,衣带过处,沉稳端丽,不见一丝稚气,绮罗微拂,飘乎中又见沉寂。

孙预不禁微蹙剑眉。这十岁的女皇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么潜抑在行止间,不似这个年龄所能做到的。

年已十五的他抬起脸,深邃的眼神透着莫测高深,看不透的脸上挂着的仍是一如往常的温和文气。他早已于两年前参知政事,协助其父料理政务,谋略极深,但毕竟还年轻,锋芒稍嫌过露,已让闻党吃了好几个轻敌的暗亏。

已入夜,孙府书房却仍是灯火通明。孙冒庐端着茶碗沉思。大儿子业环、次子业成,三子业清也在默陪。孙子辈的也在列。老二已有二子,即孙须、孙颐,已近弱冠。长房大孙孙预却是少了三岁。至于老三的一子一女,都还小,儿子名为孙颀,今年才四岁,女儿是月前才诞下的,起名孙颖,刚由奶娘哄着睡了,自不在列。

“爷爷,事情还不至于这一步吧?您老担心过头了。”孙须依旧是那个直肠子,三年来什么也没变。

孙冒庐盯了他一眼,“敢情你入兵部的这几年都没长进还是怎么地?”

孙业成暗里叹了口气,这个不成才的!“闻家如今的靠山可是硬了,有皇上撑腰,只怕如日中天哪!”

“就凭闻家那几个吃白饭的?有靠山也得有能耐抬得起来呀。”孙须并不服气。闻君祥是靠着他爹征西大将军才有的这个太傅之名,膝下二子三女,女儿都还未长大。但是看那两个儿子,什么德行嘛!一个只知吃喝嫖赌;一个阴毒,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

“……今后,恐怕是没什么能耐也能成气候了。”孙业环看了眼手中几本参核的折子,丢在一旁。都是参闻家在桐州修坝时贪污的奏本,眼下是只能先压一压了。

“大伯的意思是皇上会执意袒护?”一直谨慎有余的孙颐低声询问。

“不劳皇上费心,自会有人替闻家打点,以求富贵高陞。”孙预合上一个奏本,淡道,“昨日的大葬不就是个例子?只是,闻家哪来的高人指点?能够站稳在一个高点看待世情的人不少,但能够如此藏而不露、懂得韬略的人,却未必会有几个。大部分人有才必是直谏,或写条陈上去,或写直书直抵天听。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是要些眼光与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