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是二月,春寒料峭,就算入了三月都大意不得。
杜云萝心裏也有数,不仅自个儿注意,对延哥儿也是丝毫不马虎。
到了柏节堂里,吴老太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颔首道:“春捂秋冻,你又是双身子,臃肿也就臃肿些,肚子里不卸货,你也轻巧不起来。”
杜云萝扑哧就笑了:“等再过几个月,只怕是比现在还肿呢。”
单嬷嬷端了姜汤进来,道:“老太君特地吩咐煮着给热身子的,夫人要不要也用一碗。”
吴老太君按了按太阳穴,解释道:“每年啊,也就是二月这段时间最冷了,一个不小心就染了风寒。柏节堂里,我让人煮了红糖姜茶,丫鬟婆子们都喝一点,热热身子。你让大厨房也备一些,左不过是点生姜和红糖,不消多少银子,万一病了,岂不是更麻烦。”
杜云萝闻言点头。
吴老太君又与单嬷嬷道:“你使人去风毓院里走一趟,好好跟元谋说一说,他现在也是当了祖父的人了,不是从前二十几岁、身强力壮的年纪了,怎么还稀里糊涂去吹夜风!这下好了,不好动弹了吧?让他们两公婆都躺着养着吧。”
养归养,只是接下去十几日的天气冷热反覆,实在叫人不舒坦。
穆元谋养了一阵子,风寒似是好了,咳嗽却是不断。
练氏也病歪歪的,风毓院里整日就支着两个药炉子,给两位主子准备汤药。
蒋玉暖原是打算去练氏跟前伺候的,才半日工夫,就被练氏劝了回来。
说是风毓院里不缺人手,蒋玉暖还是照顾好穆连诚和娢姐儿要紧,莫要身上沾染了这么重的药味,衝着孩子了就不好了。
等入了三月,迎面吹来的风总算有了那么点暖意。
锦蕊向杜云萝请了两日的假,薛瓶儿三月初六大婚,锦蕊初五那日就要回家去帮着薛四家的准备,等正日子里再把薛瓶儿送出门。
锦蕊家里的状况,杜云萝心裏也有数。
晓得锦蕊和薛瓶儿姐妹感情极深,便允了她的假,又许她在薛瓶儿三朝回门时去露个面,也算是给薛瓶儿长长脸,免得婆家以为薛四家里重儿子轻女儿,往后把薛瓶儿怠慢了。
锦蕊连连谢了恩典,领了杜云萝给的银锞子,把薛瓶儿的压箱底钱给备齐了。
三月初五一早,锦蕊领了对牌出门,回到前街口,便有不少邻居笑盈盈与她问安道喜。
薛家里头,薛四家的请了两个娘子与她一道杀鸡宰鱼,嘴裏不停念叨着:“不说什么赔钱不赔钱了,这回嫁瓶儿,我可是下了血本了。这鸡啊鱼啊,平日里几个月半年才见一回,我都要往席面上添。人家娶媳妇进门,都没这么体面的酒席。哎,瓶儿啊,你嫁去婆家,可不能忘了娘家的好。你看看你,我这些年把你养得细皮嫩肉的,一双手伸出来,都不输给府里的一等、二等的姑娘们,你姐姐也是有什么好的就想着你,你可不能做个白眼狼,以后被婆家骗了,不记得我们娘家人。”
薛瓶儿最晓得薛四家的性子,绝对不会顶撞她,趴在窗沿上弯着眼儿笑:“瞧娘说的,我哪能忘了您呀。”
锦蕊踩着声儿进门,薛瓶儿的眼睛一亮,冲她一通挤眉弄眼。
“蕊姐儿回来了?”薛四家的头也不抬,一把刀子对付手中的母鸡,“我要准备明天的菜,今天就只有点酱瓜片儿了,你们两姐妹啊都不是掌勺的料,别沾那点儿油腥了,你拿些银子去街上买半只烧鸡,回头再蒸几个馒头,我们对付对付就行了。”
锦蕊应了声,把包袱给了薛瓶儿,转身又出门去了。
至于买烧鸡的铜板碎银,她是不会跟薛四家的拿的,说到底,原本也就是她捎回家里来的银子,没必要惹薛四家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