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是陋室, 唯吾德馨。苔痕上有阶绿, 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 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鞠尘在看书。
鞠尘最近迷上了这个时代的佛经与道经之类的书籍,别人看来或许无味, 这只却觉得分外有意思, 甚至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修练以外的其余时间便是花在了看书上。
桃花岛上的建筑无不是建在依山傍水之处,结合天然的地形另辟蹊径,将自然之美与人工之巧结合, 无一不透着幽、雅、奇、美。
虽不是陋室, 但那样的清雅与悠闲却是难能的自在。
书是从房里的案架上摸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只当作是摆设的东西,鞠尘偶然看见, 便摸来看看了。原本是闲暇无聊只当打发, 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黄药师开始时也不理会,只要她按时吃药休息, 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可当知道自己一片功劳再度又要给某人不经意糟蹋了时, 黄药师便有充分的理由将这只拎出门去放风。
黄药师虽已近不惑,一生之中所遇人不知凡几,却大多是惧于他的威名或武功礼让三分。当年收的几名徒弟, 无不对他恭敬有嘉, 妻子也是绝顶聪明之人, 心灵手巧,善为知人意,往往不用他点明也知道意思,极少做出不顺他心意的事情来。十几年来只有女儿与自己作伴,虽然女儿少不得被他惯得娇纵,大多时候还是极为听话,不敢有忤逆。
所以,这样顺风顺水的东邪,这样也被无形中惯坏了脾气的黄药师,这样狂傲邪霸于一身的桃花岛主,活了将近四十余载岁月,人生中第一次碰到个不买他账的人不说,还时不时的挑战一下他的忍耐力,从来一副可无可为无的态度,生生是缺乏了点人的贪嗔痴怨,可以说是让这位无往而不利的桃花岛主不知郁闷了几回。
黄药师性子喜怒无常,从来敢做人不敢为之事情,若世人之见不能行之事,他也许会凑上那么一脚权当娱乐一下自己。别人给他不快,他也会十倍千倍的还回去,绝对不会是个吃亏的主儿。
所以,当鞠尘的出现,当鞠尘那样可无可不无的态度,确实令东邪头疼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财、色、权、欲……无论是哪项,凡人是逃不出其中一个想得到的欲念,甚至有人贪心的想要全部。这是人的弱点,人有了弱点才是个真实的、健全的、可以拿捏的人。
黄药师虽不屑戳人弱点、以强凌弱,但不否认某些时候投其所好也是一种最有效的行为。可观那鞠尘,清清冷冷,视万物于无物的模样,总能气死圣人。主就差没告诉大伙,姑娘她是四大皆空、空过五蕴的世外高人了。
杀她?她不在意,这条命也是捡来的,被人随便塞到这个时空,生与死于她而言没所谓了。
咒她?谁有这个本领诅咒得过这位擅咒的祀风师大人?
伤她?东邪黄药师再邪狂也不屑于打女人,特别是这个女儿还顶着自己妻子的容貌。
饿她?黄药师此举正是为了救她一命方破例将她带回桃花岛,哪可能前功尽弃?
总的说,某只是个油盐难进的家伙。
于是,黄药师这辈子难得碰钉子郁闷了数回。
鞠尘在桃花岛过了两辈子加起来最悠闲的时光,没有任何事情打扰,没有所谓的责任。于是,简直是厚颜无耻的完全遗忘了当初是被人怎么样点了穴打包来桃花岛的窘境。鞠尘可无可不无的态度有时却是激得黄药师有些恼怒,越是不在意越让这位狂傲邪霸于一身的桃花岛主人偏不让她如意。
因此,黄药师也难得卯上了,想还以颜色。
经书被没收了,鞠尘也并不感无聊,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听风过竹哗的涛声,睁着眼不知看向何方,状似发呆,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丝毫的无趣之色。
夕阳将落,明霞绚丽。
院子里植满了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茂,颜色鲜艳清雅,鞠尘向来不在意这种东西,自也不知道那花儿的名贵与绝迹。
院子里的积架上摆了些竹制的簸箕,上面洒晒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偶尔风吹过,会传来一阵草药味儿。青衣男子微弯身为草药分类,工作很细致仔细,也因为是其熟悉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已拣了一些草药,估计是她的药吧。
鞠尘看着看着,睡意开始朦胧,听着桃花岛安静的风,闻着那幽怨的桃花香,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这或许也是这具身体极为熟悉了桃花岛的缘故,并没有一丝挣扎就接受了,不知是受冯蘅影响,或是她本身也极喜欢这种轻松惬意的环境的。
不过,前提是,若这岛上只有她一人就好了……
模模糊糊的想着,突然一道极细微的劲风袭来,意识真正的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