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怒极,她将手中匕首朝着火凤背脊上的我扎来。火凤刚刚复原,动作不甚灵便,在空中一个回旋虽使我避过匕首的攻击,它自个儿却被匕首扎中腹部,直愣愣地从半空中坠落在地。“火凤!”我用手捂着火凤的伤口,伤口不大,但极深,若不及时处理,恐会落下病根。“蝶阵!”幽月见我没被刺中,一阵怒吼,成百上千的蝴蝶汇聚成一尾飞蛇,向我奔袭而来。“蝶散!”妖月回头,腾出一只手,将飞蛇化作一阵春风,轻轻落在我身上。幽月雷霆震怒,厉声呵斥着妖月,“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她扬起手,一巴掌重重落在妖月本就红肿的脸颊上。许是动静太大,妖月身下的岩石略有松动,沙石崩裂,窸窣滚下悬崖峭壁。幽月始觉自己还吊在悬崖峭壁之上,正想顺着妖月的胳膊往上爬,不料妖月身下成片岩石碎裂。“姐姐,快上去!”妖月随着大片碎裂的壁体往悬崖峭壁下落去,他仓促抬眸间,受伤的胳膊下意识地拖住幽月的脚,将她往悬崖上送去。幽月眼中狠戾顿消,她俯下身企图拉妖月一把,“妖蝶护体!”可惜的是,她刚刚才用蝶阵朝我发起攻击,所剩妖气不足以再召唤出妖蝶。幽月低头看了一眼死托着她脚底的妖月,用尽全力将妖月抛上悬崖,“月儿,好好活着。”“不!”妖月趴在悬崖边,此刻的他妖气尚未回拢,除了眼睁睁看着幽月下落,再无计可施。我解下腰带,并将衣袂撕成碎布联结成条状,往悬崖下的幽月扔去,“抓住!”幽月怔愣片刻,终是拂了我的好意,“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施舍?”“救你,全然是看在妖月的份上。”我冷漠答之,对于数度想害我性命的幽月并无半点好感。“不必了。这辈子,从我被封於捡到的那一刻,就注定圆满不了。”幽月释然一笑,身子向后仰着,极速下落,穿透悬崖下层层浮云,化作一细小黑点,直至不见。死,对于她来说,兴许是解脱。但对于妖月来说,他尘世唯一的牵绊不在了。他轻触自己被幽月打得红肿的脸,呆呆地坐在悬崖边上,一言不发。我站在他身后,瞥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尽管觉得幽月再无生还的可能,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你姐姐还活着。”“落下断天崖之人,无一幸免。”妖月答着,忽而趴伏在我脚尖,啃食着我的鞋面,一边吃,一边哭。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将双脚缩回裙摆之中。妖月扑了个空,紧抱双膝,一刻不停歇地重复着,“好饿,我好饿……”“饿?”我蹲下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妖月,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妖月哆嗦着,将头埋入膝间,“姐姐不是一个好人,但她从来都是一个好姐姐。她为了我,忍了封於的万般折磨。你可知,我眼睁睁看着封於欺凌姐姐,却无能为力,心里有多难过?”“我知。”我将他轻拢入怀,低声附和着。“每每耳边响起姐姐的低泣,我就会习惯性地往嘴里塞着腐肉花肥,那味道甚是恶心,但却能填补我因恐惧无奈而将碎裂的心。”妖月躲在我怀中,浑身瑟缩,像极了迷失方向的小鹿,幼小可怜。滴答——滴答——似乎有水滴落在我衣摆上。我低下头,才发现妖月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开始啃食自己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他的十指,已然血肉模糊,森森白骨外露,皮屑和鲜血尽数落在我衣摆上。“不能吃!”我以手封住他的嘴,将他重新带回山洞之中。好不容易稳住他的情绪,我随手烤了一只山间野兔,递到他跟前,“快吃吧。”他眉头微皱,有些抗拒地推向一边,“太香了,我不吃。”但片刻之后,他又凑至我跟前,小口啃噬着我手中烤兔。“歌儿!“容忌神色慌张地站在洞口,困惑地瞅着我和妖月。此刻的我,由于后背衣物被幽月匕首划破,从后领一路大开至腰窝处,衣衫不整。再加之妖月正全神贯注地啃着我手中的烤兔,看上去十分暧昧。我心虚地扔掉手中烤兔,站起身往洞口奔去,“你怎么来了?”“怎么弄伤的?”容忌抬手,抚平了我脸上被幽月划破的伤痕,出声询问道。我摇了摇头,“小伤而已,不碍事。”“嗯。”他闷闷应着,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山洞,扬长而去。若是往常,他早就醋意大发,强行将我拖走。今日,他竟一人擅自离去,一定是气得不轻。我本想追上前同他好好解释,但将情绪尚不稳定的妖月留在山洞之中,我亦不放心。事有轻重缓急,我稍作权衡之后,终是选择留在山洞。不一会儿,容忌又折返回山洞。他气冲冲走至我跟前,捏着我的下颚,问道,“为何不追我?”容忌一生气下手就没分寸,差点儿将我下颚都给捏碎了。但我并不想在他气头上火上浇油,耐着性子解释道,“妖月因幽月之死情绪低落,我怕我现在离开,他会自寻短见。”然,我的解释并不能让他消气。他另一只手覆在被背脊之上,冰凉的手使得我一阵瑟缩。“怎么,现在开始抗拒我了?”他语气颇酸,岿然不动的冰山脸气得煞白。我一时没忍住情绪,将他推至一边,“随你怎么想!”“你怕是要气死我!”容忌扯下外袍,朝我劈头盖脸扔来,自个儿疾驰出山洞,不知所踪。脑海中,黑盒子一味地出言劝我,“宿主,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啊!若是东临王衣衫不整地同其他女子在山洞中互相喂食,你当如何?”容忌误会我和妖月也是合情合理,但我想的是,他应当多给我些信任。我悄然披上容忌的外袍,捻了只纸鹤给幽月宫中传了信,便匆匆往洞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