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尊者一时不察,整个人撞入铜身罗汉怀中,她无唇覆盖仿若寂寂黑洞般的嘴因着讶异,微微翕动着。铜身罗汉低头瞟向自己心口,眉头紧拧。我见他无甚动静,遂抬头望向他。万万没想到,他原先闪着金光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发青泛白。“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铜身罗汉道,“久未见光,古铜肤色早已青白,面上金箔一落,气色便差了些。”“.........”这还是我头一回听闻,铜身罗汉的脸肤色是晒出来的。果然,男人的话,没几句真!迦叶尊者见无夺回烛台的可能,牙一横,利落得以锋利的指甲划开手腕。殷红血滴簌簌滚落,迦叶尊者以腕上之血结了魔印。“去死吧!”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暴喝,迦叶尊者敏捷地绕过铜身罗汉,倾身上前,以掌心中折射着万道光芒的红光魔印朝我眉心袭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唇角微微上扬,迅疾地掏出袖中昆仑镜,对着迦叶尊者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直照着。昆仑镜不偏不倚地反射着红光魔印的光芒,将魔印中所蕴藏的能量如数返至迦叶尊者身上。“啊——卑鄙!”迦叶尊者双眼被魔印强大的力量所伤,瞬间挂下两道血泪。“卑鄙?这叫兵不厌诈!”“你还我眼睛!”迦叶尊者一手抹去面上血迹,气急败坏地朝我扑来。须臾间,她十指指尖均沾满了血迹,指端上密密麻麻的魔印亦蠢蠢欲动,显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我双手环臂,好笑地看着强词夺理的迦叶尊者,浅淡言之,“小爷我尚未挖下你的双眸,你让小爷拿什么还?还你一对狗眼吗?”“贱骨头,你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说话间,迦叶尊者指端魔印次第散开,摆出晦涩难懂的阵型将我包围其中。“区区魔印而已!”我冷哼着,转而以水式心法第四招暴雨梨花,将八荒活水化作细密银针,针针深入魔印要害。须臾间,萦绕在我周遭之际的魔印次第炸裂,道道红光将原先并不算亮堂的洞穴照得亮如白昼。迦叶尊者背靠案几,肩膀因为气愤不由自主地抖动着。“倾城之貌,乾坤之力,八荒活水!为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迦叶尊者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将仿若淬了毒一般阴狠凶戾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若是目光可以伤人,我已然被伤得千疮百孔了吧!“要是嫉恨,你大可上前来抢。”我耸了耸肩,心下并无太大波澜,只觉迦叶尊者悲哀至极。她一直活在嫉恨中,将自己视为卑微的影子。不过,就算她当真得了我的一切,也未必能放下屠刀,安乐无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强行劫掠他人的人生,只能多承受一份痛苦罢了。“水网恢恢!”我再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旋即以张弛有度的细密水网朝她头顶罩去。迦叶尊者后仰着身体,左脚轻轻向上一蹬,便有数十根银针从她鞋面上飞射而出,朝着我的瞳仁来势汹汹。下一瞬,她双手按在茶座上,双腿横扫着地面,腰身灵活地旋出一道利落的回旋,连人带影地坠入黑魆魆的茶座中,不见踪影。我见状,全然忽略了朝我袭来的银针,紧随其后,一头扎入到案几边黑魆魆的茶座之中。铛铛铛铛——铜身罗汉再度将我揽入怀中,以他刀枪不入的身体替我抵挡着来势汹汹的银针。我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虽觉他总挡在我面前碍手碍脚,但临到开口时,只淡淡说了声,“多谢。”“你我之间,无需客气。”铜身罗汉莞尔一笑,旋即将我轻轻按入怀中。“放开。”我的脸触及到他心口处冰冷的铜皮,触电般从他怀中弹跳开来。该死!定力向来不错的我,竟差点沉沦在他怀中!这几百年间,能叫我心神荡漾的,除却容忌,也只有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铜身罗汉了。一想到容忌,我对铜身罗汉偶发的兴致便被冲得风轻云淡,心中徒留失落。话说回来,都一天一夜了,容忌怎么还没来找我?难不成,他当真以为我同天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思及此,我暗骂了一声“蠢货”,心情更加郁闷。“怎么了?”铜身罗汉见我情绪不对,轻轻问道,他金光闪闪的手,又悄然地环过我腰间。我拂去他的手,冷言警告道,“再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砍了你的铜臂!”“云秦国主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铜身罗汉忿忿不平地问道。“我打不过他,你要我怎么做?和他同归于尽,还是轻薄回来?”我莫名其妙地剜了一眼铜身罗汉,总感觉他眼下无理取闹的样子同容忌十分相像。铜身罗汉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又将我拽入了怀中,“乖乖跟在我身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啪——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三番两次占我便宜,驱使着三成的乾坤之力朝他脸颊扇去。“你最好离我远些!若是让我夫君见到你这般纠缠着我,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冷冷说着,兀自从茶座下的黑暗地域走出。铜身罗汉紧随我身后,他挨了我一耳光总算老实了些。“你夫君人呢?”片刻沉默之后,铜身罗汉跟上前,同我并排而行。我脚步微顿,心中怒火再被勾起,“天知道他去哪了!”“你很想他?”“想他作甚?他恨不得弄死我!你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我如是说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同一个外人这么说容忌不大好,便噤了声,不再多言。“还疼吗?”铜身罗汉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眸光泛着泪花,一思及破庙中的种种,顿觉十分委屈。“别哭,他肯定知道错了。”铜身罗汉神情肃穆地站在我身前,见我突然簌簌落下的眼泪,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