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怜父母心(2 / 2)

不费半分气力,陆言便将三人赶到了车尾处,排排地半蹲着。望着那带着铁锈的斧头、涂着白色石灰粉的黑铁槌子,陆言心中不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已然摸到了外视边缘,即使是入梦状态,身体自有的警戒性还是开启的,所以并不畏惧睡梦当中的刀斧加身。

但是他不怕,这车子可受不了,一个不小心,还没回家就得大修一次。

况且……陆言大量了一下三人打扮,似乎也不是能够拿得起赔车的钱。

这三个人里,两个四五十岁的年纪,寻常乡间打扮,初见时凶狠暴厉,此刻又畏畏缩缩,眼神都不敢直视;另外一个还不到二十岁,长得高瘦斯文,脸撞地上后瘀肿一片,看不出原来模样,手中握着他那跌落的树脂眼镜,一双眼睛毫无焦点地乱晃着。

不过就是夜宿河边,却惹来这几位爷,陆言暗道一声晦气,仔细盘问起三人来历。几个人被陆言三拳两脚给制服后,也不讲什么江湖骨气,摸着脸上的瘀肿、额头的血,将此行的目的一一讲来,无非是见财起意,且人单影只,想要捞一手油水而已。

陆言看了左手上的表,也才夜间十二点,夜半三更,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找警察?即使报了警,解释尚不好说,拖延几天也有可能,倘若他们反咬一口,岂不是麻烦得很。

陆言拍了拍额头,真的是飞来横祸啊!

正在陆言望着这三个倒霉蛋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远处的道路上有一道手电的黄色光束照过来,而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喊道:“小树,小树……”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走到了近前来,持着手电往车子前后照:“小树,小树……”

“我在呢,别喊了,爹。”最裏面那个自称黄五的年轻人闷声闷气地应道。而陆言则在一旁叉着腰,凭着手电的光线,饶有兴趣地打量来人。

来的是一个残疾人,约摸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打有补丁的绿色旧军服,右臂空荡荡的,走路还一跛一跛,很是吃力。那人走过来看见儿子和村里两个闲汉蹲在车后,旁边还零落散放着斧头菜刀,便明了没干什么好事,走过去一脚将儿子踹倒在地,恨声骂道:“刚刚看见阚二来找你,就知道没好事,就知道没好事……”

他余怒未消,又一脚将蹲在一旁看好戏的阚老二也给踹倒:“你个驴日的阚二,祸害你自己不算,还来勾搭俺娃……你娘个球的!”

阚守财下意识地躲,却没有闪开,被踢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到车上。

他痛呼着辩解:“黄继国你个不讲理的老汉,老子是看你这老药罐子没钱治病,才给你儿子指条明路呐,不感激呢,你还不感激呢……病死你得了。”这老人在附近平日里威望也高,他摸着头回骂,却没敢还手。

陆言在旁边看着,这老人头须花白,脸上刻着岁月的沧桑和沟壑,又急又愤。

黄五闷不吭声爬起来蹲着,眼睛盯着地面,恨不得钻到地离去。

老人见阚守财辩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满是泥浆的解放鞋去踹:“明路,这就是你指的明路……你个驴日的,干吗不去死呢?”

阚守财闪过老人踢来的两脚,愣性子发作,扶着车尾要起来:“你这老药罐子,老子要不是敬你这老家伙在越南打过几年仗,丢了只胳膊,又是个跛子,会忍你呼三喝四?”

见这暴躁的老人又要踢过来,伸手去抄,准备还手了。

老人踢人的右脚有些跛,本就没力,又是有些病根,但是阚守财伸手捞来,却本能后退一步,堪堪避过。他见这阚老二居然还有胆子还手,又惊又怒,气得胡子吹起,心血上涌,却又猛地咳嗽起来。

陆言也在一旁咳嗽:“阚守财,我没说话,你敢起来?”

他见阚守财去捉那个叫做黄继国的老人右腿,跨前一步,足尖准确地点在阚守财伸出的手腕上,后者惨叫一声跌坐回去,抬起手来看,左臂红肿,竟然不自然地胖了一圈,又痛又麻的感觉钻入骨髓后,又顺着神经末梢直达脑海。

“啊……饶命啊……”阚守财疼得忍不住,大声呻|吟出来,却乖乖地蹲了回去。

黄继国老人早已看见陆言,只是心头愤恨阚守财带坏儿子,故而心急气怒,失了方寸。见陆言身手如此了得,这才回过头来打量他。

因为儿子犯下错事,他本也就没什么立场说话,言语之间就有些窘迫,笑也似哭一般:“后生子,你的身手不错!幸好,幸好……不然着了这几个王八羔子的道,这错事就更大了……幸好、幸好!”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菊花,羞愤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