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去了,背影在晨风里飘摇。今年春打在年前,风已经变得和软,有了一点早春的味道。
松格一直站在边上,嘴裏嘀咕着:“总算送走了这个瘟神。”上前替她主子拢了拢腿上毯子道,“要是再不走,不知还得闹出什么事儿来呢。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当初就不该救她,也没个主子病中,她直往万岁爷跟前凑的道理,大姑娘家,真是不害臊!”
嘤鸣朝窗外看,日光在前头交泰殿的明黄琉璃瓦上跳跃,她支着脑袋说:“其实她这样情形,留在宫里本是顺理成章的,可我就是不愿意她瞎掺合,是我小心眼儿了吧?”
海棠笑着开解她,“您和万岁爷大婚才三个月,现下又怀了小阿哥,世上几个女人这么大度,怀着身子给爷们儿留女人的?今儿她来,想也是为了搏一搏,她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何必惯她这个臭毛病。”
嘤鸣闭上了眼睛,“我原瞧她可怜,打算求老佛爷做一回主,给她指个一等侍衞的。那些侍衞都是世家子弟,将来主子奶奶立了门户,也过几天好日子。可她这样不知好歹的脾气,我是不敢开这个口了,没的好好的门第,叫她弄得家翻宅乱。再说我这头也心烦着呢,二月里有选秀,到时候又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进宫来……”她叹了口气,“我赶得走一个殊兰,哪里赶得走全大英在旗的姑娘。”
这就是做皇后的难处,万岁爷是大家的万岁爷,不是她一个人的。早前他翻牌子,她还乐呵呵给他搬过银盘,这会儿想来,发现那时候心也太大了。
她心烦意乱,有了身孕就嗜睡,前几天连着睡了那么久,现在窝在暖和的地方,照旧眼皮子打架。渐渐睡着了,连梦里都是皇帝左拥右抱的荒淫|样子。她气得在边上跺脚,他全不理会,还往美人嘴裏塞了一颗葡萄。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亲她的脸颊,她嗅了嗅,鼻尖氤氲着龙涎清冽浓厚的香气。睁开眼一瞥,见他就在面前,乌浓的眼睫下汪着幽深的一潭清泉,含笑对她说:“车臣汗部战事平息了,喀尔喀四部正式编入二十四衞,乌梁海部立了大功,你阿玛这回的将功抵过可算有凭有据了。”
她听了精神顿时一振奋,“谢谢老天爷垂怜,我阿玛这回能全身而退了。”
有的人就是生来运气好,这个不得不服。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虽然目下只有在脱|光了才能看出一点起势,但他知道里头有他的文二,心裏蓄着柔情。低头又亲亲她的额头,“你是福将,到哪儿就旺哪儿,保得你阿玛平安,也成全了朕一统喀尔喀的夙愿。”
她赖皮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那您怎么不亲我的嘴?”
皇帝看着那红艳艳的,撅起的嘴唇,心裏一阵荡漾,亲了一下赶紧移开了,“朕怕□□,孩子还小呢。”
她红了脸,轻轻打了他一下,复正色道:“我把您的那位表妹撵出宫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呢。”
皇帝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嗯了声道:“早该让她回去了,朕也正打算和你说呢。要过年了,留她在宫里,往后愈发说不清。”
留人过年可不是随便留的,大家都知道背后的含义,所以今儿殊兰就是不来毛遂自荐,她也要寻个机会打发她。但见这个一向不问后宫事儿的人也开始琢磨了,就料定里头有她不知道的隐情发生过。她戳了他一下,“您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皇帝说没什么,头前是预备向皇后告状的,后来想想人家是姑娘,他一个爷们儿在背后说这方面的坏话,实在过于没风度了。况且自己也不敢确定,就是确定了,无非证明自己被占了便宜,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不如掩盖过去,免得麻烦。
嘤鸣呢,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他含糊其辞,她便料到几分了,庆幸这回没有姑息养奸,否则再过一阵子搞出爬龙床之类的闹剧,就真的不好收场了。她只是高兴,嫁了个懂得取舍的男人,他没有个个都好,个个都爱的毛病。虽然征服他的过程就像驯马,但这马一旦被你骑在胯|下,往后就认你一个,还是很合算的。
死去活来好几天,没能和他腻歪,心裏缺了点什么似的。跟前人都识相地退出去了,她搂着他的脖子,亲他的下颌,“我病中你替我清理伤口,一点儿都不嫌弃我,我心裏真是感激你。”
皇帝说没什么,“朕不愿意别人在你身上动嘴,那地方只有朕能吸。”
嘤鸣失笑,“那您想再看看这处伤吗?”
皇帝想了想,“换一边成吗?朕可以吸另一条腿。”
嘤鸣有点为难,“吸了也没用啊,遇喜头三个月不能胡来的。”
“朕可以轻一点。”皇帝很虔诚地说,然后开始掰手指头,“头三个月……三个月不是已经满了吗,满了就没事儿了。”
嘤鸣觉得不对,应该是从发现有孕开始算起,公母俩为此争执不下。最后还是皇帝机灵,一拍大腿说:“这笔账算糊涂了,上回是朕给你吸,这回合该是你报答朕,给朕吸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