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几乎是数着时间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昨晚贺云岐让她明早七点在校门口等他,她六点半就等在校门口了。
贺云岐的车准时出现,还是那辆吉普,这次她一点吐槽的心情都没有,爬得很利索,一上车直接问:“教官,你查到了什么?”
等她系上安全带,贺云岐就松了刹车,车子依旧开得飞快,一边说道:“监控的角度和画面都不是很好,所以需要你去确认下。”
舒曼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别的。到了警局,贺云岐带着她去监控室,当班的民警帮她调出了当日的录像。画面里的人打着伞,手里还拿着另一把,风大,她却走得急,舒曼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魏玲。
民警指着电脑上的那几格画面,说道:“从这几个监控的画面来看,她在小区外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她知道,魏玲是在找自己,舒曼控制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这裏,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看她的姿势,像是在打电话。”
那天晚上,舒曼出门后不久,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直到很晚才发现。“这儿,她坐了56路公交车……”
“前面有一段路因为在修污水管所以封了,这辆车就绕路了,她坐到一半大概发现了不对,中途就下了车,不过那里正好没有探头,之后她的行踪就找不到了……”
那天,从监控室出来,舒曼在警局的大厅里坐了很久,久到路过的民警纷纷侧目。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看见前面有张椅子,就坐了下来,思维像是停顿了一般,大脑转了好半天,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教官。”
站在一旁的贺云岐应着:“嗯?”
“走吧。”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贺云岐上前拉住她:“在外面等,我把车开过来。”
舒曼点点头,一直往外走,直到走到马路中间,听到尖锐的喇叭声,整个人才瞬间清醒过来。前方那辆汽车的速度很快,可舒曼像是被钉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个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八岁那年的自己。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随后手臂突然被拽住,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她往后拽,她感觉自己跌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随后又滚了出去。
手掌、手肘、屁股都传来痛感,舒曼将自己撑起来,才发现那辆卡车堪堪就停在她刚刚站着的地方,心裏忽然后怕起来。
司机从车上下来,有点腿软,心裏一股火气正想破口大骂,一看正好是警局门口,忍了一下,还是朝着舒曼吼道:“走路没长眼啊?想死别来坑我!”
舒曼坐在地上蒙住了,有值班的民警跑过来劝,司机就拉着民警继续吼道:“喂,这事谁的错?我没错吧?就在门口,你们这儿有监控吧?还用不用我打电话报警啊?”
有人过来搀她起来,贺云岐扶着她的肩让她站稳,顺便扫了一眼她全身,知道她没有大碍,指着前面自己的车说道:“去车上等我,这事我来解决。”
司机看起来特别凶,还揪着民警的衣服要说法。她看了眼那边,很乖地回车上等。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就在车子的前方,不知道贺云岐说了什么,司机一开始还与他争执,后来就渐渐一副没有底气的样子了,说了几句,就上车走了。
贺云岐很快回到车上,看着她,说道:“外套脱了。”
舒曼怔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口气亦是教官的命令式,她没再多想,把外套脱下来,拽衣袖的时候,胳膊肘传来一阵刺痛,微微皱了皱眉。
贺云岐察觉到了她的神色,淡淡地道:“右手伸过来。”
舒曼知道他要帮自己检查伤口,手伸过去,她穿了件长袖T恤,胳膊肘破了很大一块皮,也不知他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剪刀,直接将袖子剪了开来,破皮处已经与衣服粘在了一起……
舒曼皮肤白,那一块猩红看着尤其刺眼,她微微偏过头,恰好看到贺云岐的手腕:“教官,你也擦伤了。”
刚刚有人用力拽她,之后两个人滚到了马路边,舒曼现在知道,她刚才应该是跌到了他身上,他直接成了肉垫。
贺云岐眼皮都没掀一下,“嗯”了一声,说:“没事。”
对于军人来说,这种擦伤,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贺云岐根本没放在心上,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裏面装了一堆东西,镊子、酒精、棉花、消毒药水……
舒曼看他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自己的擦伤当回事,而她,虽然学过简单的包扎,但是刚刚……也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擦伤,她总不能……总不能也叫他脱个衣服检查看看吧?
两个人在车里这样,像什么啊?舒曼缩回手,一副心存愧疚的模样,说道:“教官,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这副表情看在贺云岐眼里,就像是病人非常信不过他的医术而提出另一个建议,贺云岐想了想,算了,女生细皮嫩肉的,可能觉得还是去医院比较放心吧。到了医院,贺云岐让护士带她去检查包扎伤口,舒曼看了眼他的手腕,说道:“教官,你也去检查下。”
贺云岐回绝道:“不用了,你快去。”
舒曼语气坚定:“要的。”
“不用。”
“要的。”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急诊室外僵持着,最后还是护士打破了僵局,拉下口罩问道:“到底看不看病?别耽误时间。”
舒曼先处理好,坐在走廊里等贺云岐,没一会儿,贺云岐出来,却找不到她人了。
贺云岐在医院里找了一圈没见人,问了护士都说不知道,他去停车场那边看,车的附近也没有人,想再回到医院去找找,猜她也许只是去了个洗手间,边走边拿出电话来打,找到号码拨出去,一抬头却瞥见右前方有一个人影,就坐在急诊室后门的台阶上。
贺云岐吁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舒曼看到来人,侧身从旁边拿出样东西,递给他:“这个给你。”
手递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缩回去:“噢,你还得开车,酒驾。”
贺云岐才看清,她手里拿的竟然是罐啤酒,只看到她手一扬,做了个干杯的姿势,自言自语道:“我喝。”
贺云岐将啤酒从她手中抽走,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良久后才开口,声音闷闷的:“教官,对不起。”
贺云岐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可身旁的人没了声音。
贺云岐想了想,说道:“舒城的医院,昨晚到今早都没有收过叫魏玲的病人。”
“警局和医院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舒曼点头。
她知道,以贺云岐的人脉和关系,比直接报警可靠多了,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内,是找人的最佳时间,可现在,仍然一无所获。
没有消息,有可能是好消息,但也有可能是更坏的消息。每年那么多人失踪,没有几个找得回来的。
她念的是警校,这些数据,她大致都知道。“谢谢。”
这两个字,声音很低,像是压抑了很久,喉咙口勉强发出的声音。
“魏舒曼。”
“嗯?”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凡事要有最好的期望,但要做最坏的打算。”
舒曼记得,加今天的这句话他说过两次。第一次是那天他“拐”她去市里让她请吃饭,饭桌上两人闲聊,舒曼突然好奇他有没有女朋友,贺云岐顺着话题说了这么一句,脸上是很淡然的表情,舒曼很莫名其妙,想追问,他就绕开话题了。后来付希安来了,她瞬间就忘了这茬儿。
她忽然明白,那天他明显是看到了窗外的付希安,才说的这句话,所以很多事,他其实看得比她更清楚。
“嘭”的一声,她打开了另一罐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不习惯酒的味道,几乎是皱着眉喝下去的。
贺云岐倾身,这才看到,她右侧地上已经有一个空罐了,加他手上的一共三罐,他繃着下巴,问:“哪里来的?”
舒曼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生怕旁边的人抢了去,干脆大口大口地灌自己,贺云岐怕一抢她反而会呛,干脆不动,让她喝。
不知怎么,就喝出了眼泪,他们对面是停车场,有人来有人去,喇叭声不绝于耳,她胡乱抹了抹脸,这天有风,不大,所以她的声音很清晰。
“我小的时候……不对,那时候不小了,八岁,上一年级去报到,排着队领书,发书的老师就问,你怎么没带书包?这么多你拿不了,我望着她,想了想说,我没钱……
“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我住孤儿院,同学都不太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他们,没多久,我就学会了翘课……
“肚子痛、脚痛、头痛……全身都痛过了,班主任也随我。有一次我听到她说,反正是个没家的,也不可能有家教,不打扰到其他同学就行……
“那天……”
舒曼吸了一口气,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那天……我没走学校的大门,爬墙出去的,爬出去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地方可去,就沿着那条路慢慢走……
“遇到岔路口,就踢石子决定走哪条路……
“我不喜欢我的同学,不喜欢我唯一可以住的地方——孤儿院,甚至不喜欢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害别人……
“我其实记不太清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过马路,有人拉我,我不想说话推开了她,那个人又拽住我,我就把她往前推了出去……
“那天以后,我就一直躲在孤儿院,也不去学校,班主任来过一次,做做样子,见我不说话就直接走了……
“在那个人葬礼的一个月以后,我妈……她来孤儿院找我,我听说以后,连滚带爬地逃,后院的墙翻到一半,被院长抓了下来……”
“她……只是看了我五分钟,盯着我,一动不动,然后转头跟院长说,要把我领养回去……我吓得坐在地上,不肯去……
“那个时候,我的本能反应是,她要把我弄回去报复、折磨我,最开始的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半年,那半年里她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这儿穷,我也没什么文化,我吃什么,你也只能吃什么。读书,我会供你。你不要去攀比,我没这个钱。”
“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另一个女儿来养……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收养我?如果不是我,你女儿不会死……她把我领回去,几乎和所有亲戚都反目了,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坏了……”
她把手里空了的易拉罐捏扁,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上面的字,声音断断续续。“她说,我没了女儿,你没有家。正好。我恨你吗?特别恨。人要往前走,不能因为恨,就毁掉原有的一切。
“你看,她说自己没有文化,可是比任何人都心善……”
贺云岐看着身边这个半趴在自己膝盖上哭的女生,伸出的手,握紧了,松开,又放下。风大了,一阵阵吹过,吹得人莫名心慌,他的声音揉在这大风里,有些飘忽,又有些坚定,他问:“要借肩膀吗?”
舒曼抬了一下头,像是没听清楚,转过头看他,视线太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吸了吸鼻子,提前打个招呼:“我哭起来很难看,所以你闭着眼睛忍一忍。”
回学校的路上,舅妈打电话来问情况,舒曼绕开了事情的源头,除了她与魏玲吵架的事,其他都说了实情。舅妈安慰了她两句,说让舅舅想办法一起找下。舒曼刚挂电话,铃声又响起,以为还是舅妈,没细看屏幕就接了。那边的声音很低沉,隐约透着股疲惫:“曼曼。”
舒曼的心一惊,脊背僵了僵,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刚哭过,鼻音很重,付希安几乎第一时间听出了不对,蹙了蹙眉问道:“在哪儿?哭过?”
眼泪原本止住了,却不知为何,他这么一问,泪水又汹涌了。她不想让他听到哭的声音,拿开了手机,掌心捂着话筒。贺云岐见她这样,大约猜到了通话中的人是谁,干脆将车停靠在马路边。熄了火,转头见她泪水又糊了一脸,想找纸巾给她,忽然发现自己车上根本没有,酒精、棉花倒是挺多,他想了想,还是留点空间给她,只说了句:“我先下车。”
贺云岐的声音不大,但付希安还是听到了。舒曼压抑的哭声,他也听到了。“曼曼?”
刚才哭过,心底压抑的情绪已经发泄了出来,这会儿只是轻声抽泣,舒曼听到付希安的声音,调整了下情绪,咽了咽唾沫,才继续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嗯,我在。”
“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他听到贺云岐声音的那刻,心底就蹿起了一股火苗,此时说出来的话,声音却是特意放柔的。舒曼侧头,正好看到前面的路牌,报了个路名,那边听完直接说:“等我。”
说完就挂了,生怕她拒绝似的。贺云岐见她打完了电话,拉开车门,问道:“要走吗?”
“能不能等一下?”
贺云岐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应该是付希安已赶来,随即点点头,从车里拿了烟和打火机,靠在车边抽。大约十分钟,付希安就到了,他只见那两个人并排靠在车门边,像是在聊天,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付希安下车,手上的力道压根儿没想控制,关车门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只是这时恰好路过的车辆多,这声响淹没在了来往车辆的喇叭声中。付希安走过去,远远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舒曼侧身看过来,眼睛肿肿的,脸上甚至还有泪痕,很明显之前大哭过。他的心头莫名一揪,然后朝旁边瞟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刚才心底的小火苗,噌地一下突然蹿高了。
小姑娘喝了酒,大哭过,贺云岐的衣服胸前那一片隐隐有水渍,光是这几点,脑子转个弯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付希安忽然觉得胸口的那把火,走得越近烧得越旺,可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双眸水光浮动,嘴巴微微噘着,她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有这个动作,委屈中又带着股小倔强。付希安很想帮她抹一抹眼角的泪痕,又怕她闪躲,手始终没有抬起来,只是柔声问:“有东西落下吗?没有的话,我们走吧。”
说完又朝一旁的贺云岐微微颔首:“这一路劳烦你。”
“不必。”
贺云岐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眼神却看向舒曼。两个人都心思缜密,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一问一答之间就已暗潮汹涌了,只有舒曼依旧浑然不知。她心裏想的是,既然有些事迟早要面对,不如尽早。回去的路上,两人竟是一路无话。下了车进门,舒曼站在玄关处,低着头,想了想决定先开口:“我……”
“我先说。”
付希安打断她。舒曼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瞳仁漆黑得好似深潭,语气严肃又带着诚恳,说道:“我和她,没有婚约。
“她爷爷和我爷爷是故交,小的时候,她经常跟她爷爷来家里玩,两个老人家可能开玩笑说过这个事,不过都是不作数的……
“最近陆氏的生意有些难处,想拿这个做文章,我没及时处理好,是我的错……
“那天晚上没回来,是因为公司有急事,一忙就忘了给你打电话报平安了……”
付希安是特意跳过了付封住院的事,陆嘉琦一来,付封当晚就住院,这两件事怎么想都有联系,他怕小姑娘多想,干脆不说。舒曼听到这裏,却是依旧面无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小姑娘要是哭了或者生气,那倒是好办的,她这么一动不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付希安心裏还真是第一次没底。
付希安刚想再说点什么,小姑娘终于开口了:“付希安。”
付希安听出了她话里的艰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再抚住她的脖子,倾身,凑过去,尽量柔着声音答:“嗯?怎么了?想说什么直接说。”
舒曼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说道:“我妈妈……不见了。”
付希安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
什么叫不见了?“那天晚上……我和她吵架,因为你……吵架,我生气就走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但是他能听懂,应该就是下暴雨她等在大门口的那天晚上,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他,竟然还训斥了她。“那天下着暴雨,她发现我不见了以后,带着伞出去找我,可是……所有的监控都拍不到她去了哪里……”
付希安突然问了句:“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舒曼依旧低着头,有眼泪滴落在地上,声音低低的,说道:“陆嘉琦来过以后的第二天早上……”
付希安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却没说什么,只是将人带到沙发上让她坐着,自己则去阳台打了几个电话,几分钟以后再次回到客厅,在她身边坐下。“我会找人帮忙继续调查,别哭了,看,再哭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
“小区,小区外的马路,还有我妈坐的56路车,这些地方的监控录像贺教官带我去看过了,你再查查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补位的监控?”
付希安听到贺云岐的名字,本能地不快,但很快掩饰过去,这会儿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舒曼突然起身:“我……要回学校了。”
说完直接上楼去收拾东西。她只收拾了自己带过来的衣服,付希安买的一件都没拿,还有些复习的资料和书,只装了一个书包。付希安看着她下楼,心裏再不舍,也知道这会儿根本没理由去留她。魏玲失踪的事要找人查,陆嘉琦的事要解决,付封住着院也需要时不时过去陪会儿,她在这裏,他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付希安上前,拎过她手里的书包:“我送你回去。”
到了校门口,刚停稳车,舒曼解了安全带就要走,付希安没忍住,一把将人拽过来按进怀里。好一会儿,付希安才放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道:“魏舒曼,好好复习,加油!”
付封一个星期后才出院,这期间付希安替他找了个营养师,出院后他也隔三岔五地回去陪陪老人家。
这天,他接完电话刚要走,沈怡留他吃午饭,付希安正要拒绝,一抬头却见张姨身后的人,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一个“好”字。
陆嘉琦是一个人来的,去院子里陪了会儿付封,自然留下来吃饭。付希安答应吃午饭后直接去了书房,让凌玿将资料用电脑传过来,张姨来喊开饭的时候,他的资料也恰好看完。
付钦国去了公司,席间就四人,陆嘉琦和付希安都是自顾自地吃饭,别说语言,就是连眼神都没半分交流,可沈怡怎么瞅着就觉得有些不对。
之前陆嘉琦来过几次,儿子从没待见过,每次都是不得已才留下来吃饭,今日见了人,却是主动留下的。
饭刚吃完,付希安起身,拎了件外套走过去对付封说:“爷爷,我送送客人。”
家里的客人只有一位,陆嘉琦闻言也是满眼惊讶,虽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起码有半成意思是逐客令,随即起身朝付封笑着说道:“爷爷,那我先走了。”
走出院子,陆嘉琦便道:“我有开车。”
付希安回道:“我只是送你到门口,顺便有几句话要问你。”
他回头朝院子看了一眼,问道:“你的车,还是我的?”
“不能在这儿说吗?”
付希安已经拉开了自己的车门坐进去,陆嘉琦愣了一下,随即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优雅而坐,说道:“问吧。”
“你找过她?”
陆嘉琦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话,浅笑道:“终于跟你告状了?”
付希安嘴唇抿着,没说话。小姑娘什么也没说过,那天,他解释婚约的事,从头至尾都没提过陆嘉琦这三个字,可后来小姑娘一下子就说出了她的名字,他当即就猜到了。“你还找过魏玲?”
陆嘉琦大方承认:“找过。”
魏玲和舒曼吵架,因为他,不用多猜,就知道一定有人从中作梗,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这件事,付封不会做,那就只剩陆嘉琦了。他猜到了,但凡事要讲证据,这两个星期,他就让凌玿去调查了一下,查到的资料他刚刚看过。付希安压着怒气:“你找人跟拍的那些照片呢?”
陆嘉琦的面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温婉而笑,反问道:“怎么?想看自己上不上相?”
“魏玲失踪的那天,那个人还跟着?”
“猜对了。”
“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