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鸽子,应该是观赏用的广场鸽。”福兰读着鸟食袋后面的说明文字,“数量不少,因为这裏足足有十几个空包装袋,它们通常饲养在后|庭,像花草灌木般,做为一种环境的点缀。”
“这线索能派上用场么?”
“鸽子是群居性的动物,如果有一只离群,会想方设法找到大部队。”福兰淡淡地回答,然后检查下一只垃圾袋。
“有了新发现。”福兰说,他指着一包垃圾,“是王储殿下房间中的。”
“这裏有十几袋,你为何能笃定?”
“因为普通仆人和侍衞的房间里,不会放着这么高档的纸巾。”福兰用镊子夹起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巾,“纯植物纤维打浆制成的白纸,工艺复杂,只有费都最高档的商店才有出售,每百张能卖到三百块。只有富翁、有钱的贵族和大企业,在书写表示隆重或尊敬的信笺时,才会使用。而这样昂贵的纸,居然被再次加工成擦手的纸巾,实在是奢侈。目前有资格入住奢华贵宾房的,使用它的,别墅里只有王储夫妇。”
他又在袋子中发现了不少纸张的灰烬,从没有燃尽的边角上,他发现是另一种款式的纸,上面印着淡淡的蓝色条格,福兰觉得在哪里见过,对,他想起来了,是费都市政府统一规格的定制纸,通常用于官方的报告和文书。
纸上余留着一些拼不成字的字母,福兰将它们全部挑选出来,装进准备好的塑料袋中。
有一个小东西也引起了福兰的注意,他拿在手中仔细观察,是个黄褐色半透明,被瘪扁的塑料瓶,裏面空空如也,但瓶底有些残余的白色小颗粒。
“因为摩擦,药片破损留下的粉末?”福兰思考,但瓶子上没有任何标识。
天将要亮时,和垃圾待了整整一个清晨的福兰,带着他的收获,离开了现场。
……
黑王号静静地停泊在法师岛旁的海面上,这只精致得如艺术品般的游艇,是福兰宝贵的财富之一,他曾花费了许多精力改建,在去坦丁前,福兰在黄金角海湾的某处港口,匿名购买过一个贵宾级泊位,有专人照顾这艘船,让它保持着良好的性能,只要运上必要的物资,立即能变成海上小小的秘密基地。
现在船舱中铺着豪华的棕红色地毯,房间中有各种摆设,宛若最高档旅馆的套房,床头有隐藏巧妙的抽屉,裏面放着能随时兑换成现金的债券和几袋珠宝,舆洗室还配着浴缸和暖水器,甲板下的仓库,现在装有大量食物与淡水,以及一些武器弹药。
福兰带着劳薇塔,以及几名忠诚的枪手,就住在上面。
暗房里已经放入许多奇妙的实验设备,让他随时能进行魔药调配和一些研究。
被威廉大师遗弃的法师岛,不处于航道线,而且因为几年前流传甚广,关于恐怖法师的谣言,附近的渔夫也很少来这片水域捕鱼,是个能隐藏行踪,不被旁人发觉的好地方。
哗哗的水声从舆洗室传来,一回到黑王号,劳薇塔就钻进浴缸,女人爱洁的天性让她换了几道水,泡了许久也不愿出来。
福兰正在实验室里检查那些肮脏的战利品,每一份值得考究的收获物,都分类装在盒子中。
他先将瓶子里的颗粒挑了一些出来,放在玻璃片上,滴了几滴染色用的媒介液,假如其中有植物的成分,这种法师经常使用的媒个能根据纤维细微的粗细,染成不同色泽,以缩小辨别成分的范围。
染色需要好几个钟头的时间,福兰把注意力放到另一项发现上,他将政府报告书残留的边角,在桌子上按照纸张的纹理,和燃烧留下的痕迹,尽量拼凑成整块。
一些魔法材料提炼的实验剂,能从没完全烧透的纸灰上显形出书写过的痕迹。但还是很困难,许多纸灰在扔进垃圾筒时,就化为了无数灰烬,他无法还原成原件,只能从那些尚能查明的字母中寻找规律和线索。
这项工作花了他整整一个下午,非逻辑清楚和具备洞察力的人干不了。
期间劳薇塔来过一次,将午饭送到他手上,福兰注意到今天的菜式都是清淡口味的,没有带酒精的饮料,凉水中加了提神的柠檬汁。
这姑娘细心体贴得要命,知道正凝神思考的人需要怎样的饮食。
盘子上放着一张便签,“我刚作了些甜食,等你忙完,记得来吃。”
福兰笑了笑,他记得姑娘的厨艺相当不错,特别是蜂蜜香蕉。他将便笺放回去,开始集中精力做烦琐的填字游戏。
这张文件是从左下角开始点燃的,所以右上残余的文字多些。
在黄昏时,他望着写满字的笔记,托着下巴,陷入思索。
“……(数字?/地名?)人……五年(前/后)……第七街(地名)……控(控制?)……学员(唯一清晰无误的词)……暧昧……(中间大片空白,无法查明)……酒(酒吧?/酒水?)……婚(婚姻)……”
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可言。
他心裏猛然一动,提笔写道。
“费都人,五年前,第七街法庭,检控官,学员,暧昧,酒吧女侍、婚姻”。
换了任一个人,都无法组织出。
偏偏福兰就是这封报告的主角。
这些词和他曾经的经历完全相符。
“朱利尔斯为什么会调查我?调查和他毫不相关,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的人?”
福兰百思不得其解,他无法联想到一个丈夫的嫉妒心上。
而且,中间的“暧昧”这个词,他找不到解释,以及与上下文的联系。
药末的染色已经完成了。
福兰将玻璃片放到透镜下观察,又不停更换新的实验样本,用更多的方法测试成分。
“可能只是副感冒药,那我倒浪费时间了。”
当所有的药末颗粒都消耗干净后,福兰皱了皱眉毛。
“少量的植物,中量的矿质以及一些不知来源的纯化学提炼物,有魔药学的理念在其中。”他想,“但不少能查明的成分,经常出现在自白剂、强效洗脑药的配方上,这是副慢性毒药?不,更歹毒阴险,它们共同的作用是压制住大脑的活动,长期服用,让人变得痴獃。”
有人想谋害皇太子朱利尔斯?
但福兰还是从一些更细微的方面感到了猜测的不妥。
“假如真是毒药,它的成分就显得过于复杂了,而且分量控制得相当小心,仿佛是尽量避免过于伤害到服用者。”
他用指节敲了下桌子,“了不起的配方,制造者在医疗领域的知识超过了我许多,对健康的人,它能产生危害,但对头脑异常的精神病患者,它是剂慢慢调理的良药。”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私,福兰扮作卡西莫多时,曾与朱利尔斯在各类宴会上攀谈过数次,对这个爱好艺术,稍显柔弱的皇太子颇有好感,但并没发现任何不妥。
如果不是这只被遗弃的药瓶泄漏了秘密,他还真不知道,拜伦的储君,有精神方面的顽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