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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温 咬春饼 3020 字 1个月前

岳云宗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迫。

山回路转, 蛰伏隐忍,精密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刻。

岳靳成自深渊万丈下一步一步走上来,修罗染血, 手持利刃, 一招毙命。

岳云宗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狠厉、决绝、势在必得。

焦睿抬手看时间,适时汇报, “证监会调查组还有五分钟到达。”

岳靳成一字一句道, “我现在, 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以柏丰集团的名义,责令你无条件配合监管部门循证调查,后续产生的一切法律责任,由你个人一并承担。之后, 我会召开董事会, 依据法律判定, 形成内部处理意见, 最后, 全集团范围公开通报处理结果。”

岳云宗呼吸急促,声音发哑,“你, 你是要让我身败名裂。”

岳靳成纠正:“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作茧自缚。当然,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岳云宗眸光凝聚,回了半点魂魄, 直楞楞地望向他。

“调查组那边, 我可以帮你应付过去。集团内部, 也可以酌情考虑。消息不外露,你还是光风霁月的岳家二少爷。”

岳靳成就此停顿,冷眼看着对方脸上重新复苏的希冀。

“华南区起步最晚,局势最复杂,人心最散漫,技术水平最落后。”

岳云宗掐紧拳,“你要我去华南?”

“不是我。是你主动请缨,自愿前往,为柏丰,为家业,开疆拓土,向柏丰上下所有员工,明心志,作表率,创效益。”

焦睿接了个电话,适时道,“岳总,调查组已经到楼下了。”

岳靳成颔首,然后不再看岳云宗一眼,长腿阔步要走。

手搭上办公室门门把。

身后,颤抖的声音传来,“我去华南片区。”

截止下午盘收盘,锌合约以高出上一交易日3.23%收尾,但经验丰富的投资人已敏锐察觉端倪。最后三十余秒,分钟线以一根长阴线结束。

这意味着,崩塌迹象初显。

晚上8:55分,集合竞价,锌合约以大于5%的跌幅萎靡低开,回归正常的逻辑运行里。而柏丰的套保账户,浮亏已减少一半。

没有资金暴力拉升,市场恐慌情绪叠加,下跌速度之快,明显的单边行情。

这一晚,付佳希盯盘到凌晨两点半。

收盘时,公司账户,浮亏全部回归,到了控盘前的正常水准。

付佳希心如止水,合上笔记本电脑,走至窗前,任由夜风亲昵傍身。天边月,夜幕星,车水马龙,如密如织的人间。

她沉静,独思。

这一天都没和岳靳成联系。

但此刻,她知道,他赢了。

到次日早上9时,国内商品市场开盘,锌价再次下跌,彻底回归正轨。账户已经翻红,因市场动荡,投资者恐慌情绪浓厚,抛盘止损成交量极大,行情走势很难一时逆转。

同一天,内网发布人事变更通知。

岳云宗卸任集团经营副总之职,调去华南片区任负责人。

众人议论纷纷,甚觉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明里暗里,这都是降级降职了。

自然也有董事反对,但声音如投湖的小石子,一圈涟漪后,便沉毙无声。

岳云宗未曾想,会这么快拿到调令。他一走,集团经营副总的位置,暂且由岳靳成直接负责,待日后新的领导继任,改革创新,就再无他岳云宗的存在。

这日清晨,晨曦勃勃生机。

岳云宗似已认命,逐渐接受成王败寇的事实。

手机震响,收到一条新信息。

看完后,岳云宗脸色刹那变化,手抖,双目僵硬,最后扬高手臂,将手机狠狠摔砸墙壁。

“岳靳成!你他妈个骗子!”他杀到总裁办公室,兴师问罪。

衣冠楚楚,西装革履,激烈愤怒的架势,哪还有素日骄矜高傲的岳家二少爷的模样。

“根本没有证监会!没有什么巡视小组!没有所谓的调查人员!!”岳云宗嘶吼,拍着办公桌歇斯底里,“你他妈耍我!”

岳靳成背脊挺直,沉稳英俊,冷眼欣赏这即兴发疯。

“我不服,我不服!我,我不去华南片区!”岳云宗捶桌失态。

“服不服,你都得去。”岳靳成微仰下巴,平静且残酷地提醒,“流程已走完,所有签字都是你亲笔自愿。倘若二弟想沦为业内笑话,我也无可奈何。”

“岳靳成!!”

岳云宗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剧烈。

背后的战旗轰然坍塌,繁荣换灰烬,终究一败涂地。

岳靳成目光淡得像天边冷月,薄如刃,抖落积年的怨与恨。

“我本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既都姓岳,总要留给彼此三分情面。我说过,只要你懂分寸,守得住该有的安分,我不会断你后路。要怪就怪你自己,冒失逾矩,给自己挖了条绝路。”

岳云宗当然不服不甘。

在办公室里发疯发狂,胡言乱语。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被女人戴了绿帽,还将她视若珍宝!就一水性杨花的货色,把你迷得找不着北!大哥,你最好去做亲子鉴定,别替野男人养了儿子。”

岳云宗逐渐失控癫狂,挑着岳靳成的最痛处攻击,“她算个什么玩意儿!阴险狡诈,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你就放纵,可别最后落个人才两空的下场!”

岳靳成面若阴郁水雾,搭在办公桌沿的手暗暗掐紧,指节泛起青白。

最后,他淡声收尾,“二弟,你留点气力,别全撒我这。”

话里有话,似提醒,这戏还没完。

发狂的人终于撤离。

一室安静。

岳靳成陷入皮椅里,整个人消沉落寞。

焦睿进来,轻声询问他晚上的安排。

岳靳成慢半拍地回神,吩咐道,“回岳家,用晚餐。”

同一时间,付佳希收到他的信息。

“晚上时间留给我,陪我去一趟那边。”

付佳希奇怪于他的主动要求,尤其还是让她一块去岳家。

但她还是答应。

这应是这幢富贵人家近些年,气氛最低迷的一顿晚餐。

车程一路,岳靳成都没怎么讲话。

付佳希几次欲言又止,可一转头,见他神色自若,不知为何,也就跟着安了心。

别墅里,除了忙碌的厨师,花艺师,几位亲朋零零散散或站或坐,连打招呼的语调都谨慎三分。

这顿家宴,是岳靳成发了话。不然就岳家眼下这诡异气氛,没谁想来堵这个枪口。

人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到了饭点,就要开餐。

适应了,气氛又和缓轻松了些。

但还没两分钟,就被激烈的争执声打破。

二层卧房,万钰连哭带喊,“岳云宗你个王八蛋!你骗我!”

岳云宗应是先劝了一会,眼看劝不住,她还越发激动,索性也没了好语气,“你烦不烦,一天天地围着我吵!”

万钰拽着他出卧室,气愤道:“我不应该吵?你自己干的是人事吗呜呜呜?!”

岳云宗一把甩开她的手,不耐至极,“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忘了自己的斤两?在这个家,你吃我的用我的,你那一堆破穷亲戚打着我的名号在外捞钱,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万钰,你也不要不知好歹,搁我这上纲上线!”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着,听着,各打算盘,却都不出声劝和。

因为岳靳成没有发话。不发话,就是谁敢管的意思。

付佳希忽然反应过来。

岳靳成让她来这,为的是让她看戏出气。

万钰被羞辱得脸红脖子粗,既委屈又愤怒,不顾一切地冲向前,用力拖住岳云宗的手臂,“对!我就是有这么多穷亲戚!但结婚前我也没瞒过你!你呢,你在外头还生了一个孩子!你有私生子!你为什么瞒着我!!”

哭声撕裂,崩溃,不安宁。

岳云宗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不耐与躁意。

“就算我婚前告诉了你,你不一样还会巴巴接受,说不定还会发誓,自己会做个温柔包容的后妈,把孩子视如己出。”岳云宗眼神轻蔑,“所以,我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区别?怎么,嫁给我,你还想要我是个处男?小说看多了吧。”

万钰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疯了一般捶打他,“你骗我!你个骗子!你、你不是人!”

“闹够了没有!”岳云宗爆发,阴沉着脸,钳住她的手腕用力甩开,“搁这唱大戏上瘾了,我给你台阶你不下,非要把事做绝是不是。要么,消停点,安生过日子。要么给我滚出岳家!我可给你提个醒,当初签的婚前协议,你一毛钱都别想拿到!”

岳云宗冷面绝情,摔门离去。

万钰呆愣在原地,满脸挂泪,发现所有人都无声看向她。尤其,当中还有付佳希。

她站在岳靳成身边,沉静,背脊挺直,目光淡若水,既没有讥讽,也没有快意。可就是这样白纸一般的神色,更像明晃晃的刀片,割刮的不是血肉,而是自尊。

万钰下意识地抓了两把头发,不想自己太狼狈。

但一想到,她现在就算走,都没有一辆车给她用,她又悲从中来。

万钰蹲下,抱膝痛哭。

这日子,过得叫什么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