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笃行高大强壮的身影一点点从前往的道路上消失，霍正终于睁开眼睛，他的手死死按住肝区，背后已经完全被疼出汗水浸湿，他看着儿子离开，脸上非但没有因为疼痛扭曲，反而露出解脱似的笑容。

“我、我快去……找你了，开心吗？总算没辜负你诅咒我的心意，我现在好疼，肯定让你满意了。”霍正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兴奋之情。

霍笃行带着女儿回到酒店，经理正在大堂等待着他，一见霍笃行出现，立刻上前汇报：“少爷，放柳太太随便进去的人……”

“嘘，别出声吵醒蕾蕾。”霍笃行低声开口，视线从头到位没从女儿身上离开，“你处理好了就行了，我说过我只要个结果，不在乎怎么出的结果。”他说完抬脚就走，回到房间后，陈蕾也睡醒过来，脚脚软软的吭唧着。

霍笃行伸手一摸，果然……尿湿了……

“……呃……”经理视线左转右转，就怕自己看到小老板被孩子尿了一身的事情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孩子是可爱，但是再可爱又不是他闺女，他才不要因为小老板的女儿把小老板尿了的事情吃瓜落。

霍笃行完全不搭理给自己加戏的经理，自顾自走到休息区，从婴儿包中找出婴儿湿巾、爽身粉和新的纸尿裤，熟练的给女儿擦拭屁屁、护肤，再裹上尿片。

“啊、呀？”蕾蕾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霍笃行怀里，嘴里发出疑惑的声响，不明白自己的视线怎么转眼间天旋地转，颠倒过来了。

“好了，蕾蕾又香香的了。”换好尿布，霍笃行把女儿翻回来，托着后颈抱在怀里，陈蕾马上兴奋的张着小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霍笃行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替换下来的尿片收拾好丢到垃圾桶里面，从头到尾没麻烦站在一旁的经理，全部做完又带着女儿背起背包大步离开。在一边瞧着事情如何发展的酒店里同僚们嬉笑着打着眉眼官司，让想要趁机溜须拍马的经理浑身不舒服。

你们以为我想站在这里给小老板拍马屁啊，要不是手底下人不会办事害得我担心自己被小老板针对，我会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经理瞪了酒店里面的工作员几眼，不高兴的转身走开，谁都没注意到他嘴角向上扬起的弧线。

——被小老板甩脸子算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好脸，不是正好说明了根本不在乎整件事情，也没打算事后给自己难看吗？否则现在就应该可劲儿的当着人面找自己麻烦，再顺理成章的说自己业务能力不行，让自己滚蛋了。

不就是丢脸吗？脸面哪有实惠重要，一群年轻的傻孩子。

事情也确实像经理想的那样，霍笃行上午被小后妈打扰之后只小睡片刻，下午又跑去见生父，谈一些累心的陈年旧事，心情实在称不上愉悦，带着孩子回去之后把音乐盒打开之后，站在飘窗前看着楼下车来车往，慢慢放空思绪。

过去的事情从来都是一笔烂账，从来算不清楚，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凸显人性丑恶罢了。

他不会活在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之中，他有新的人生，爱人和女儿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他应该走的路途。

霍笃行整理过心情，终于拿出手机联系了早就跟他接触过的影业负责人，“我之前提过，希望找人来商谈终点网作者一叶扁舟的《山海异兽录》，不知道事情运作的如何了？”

“霍笃行？按照霍先生的意思，您之前似乎希望影业调集人手，再做一个空壳公司去接触终点文学网，以期买下《山海异兽录》。这件事情，我已经吩咐手下人去做过了，事实上结果并不令人满意。终点文学网似乎也很看好《山海异兽录》的潜力，并没有因为我们提出的高额影视版权费用而点头，并且抬出作者不满意小公司的名义拒绝的我们。”影业ceo卢林认真回复此事。

即便霍正行将就木，但他把股权一点点转移到独自手中的消息从来不是秘密。

在卢林看来，霍笃行没又被霍正带着手把手传授经商能力，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或者是看得出来霍笃行没有经商的才能，但无论霍笃行能力如何，他日后都会掌握着集团的绝对控股权，是卢林正正经经的“老板”，让霍笃行身心愉快，满足的他的要求，那么就等于让屁股底下的位置稳定了。

卢林不打不打算让霍笃行不开心，还要让他对自己很满意。

想到此，卢林继续说：“事实上，我认为对方回复的答案是真话。皮包公司就是皮包公司，提供再多钱财也不能证明自己在渠道上有优势。每年拍摄出来的影片大概有六七百部之多，但有多少能被搬上大荧幕和小荧幕呢？不超过二十部。这就是渠道的差异。《山海异兽录》的作者一个字不提钱，而是直指渠道问题，让我觉得他很懂得行业内部的问题。如果您真的很喜欢这部作品，不如有公司出面去商谈……反正是公司行为，即便您和作者认识，也没什么尴尬的。”

霍笃行心里点头，知道对方是个圆滑体贴的性格，客气的回应：“我过来向你询问事情进度，就是想不再伪装了，以影业的名义去谈。事实上，这不光是我个人与他相熟才有投资的想法，小舟的文章非常优秀。目前正在签售，卢总裁可以让手下人去关注一下签售现场的火爆程度。”

卢林顿时笑了，心想，霍先生的儿子到底是年轻，说话居然还对人解释理由，完全不懂得运用他手里的股权行事；但在嘴上，卢林像个温和的长辈似的，故意顺着霍笃行的话说：“当然，在您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关注过他的文章了，确实非常优秀，不但弘扬了中华传统文化，而且剧情也不存在任何踩线的地方……”

“但是有一点小问题，小舟的文章，需要做特效。特效非常烧钱，以目前的技术而言，很难达到。”霍笃行既然打算表现自己的“年轻、天真、坦诚”，就不会转变性向，在卢林开口之前，自己就将重点说出口了。

“自己人的片子，肯定不会故意祸害，毁了自己口碑的。我回去和部门经理们商讨一下具体问题，如果谈成了影视合同，自然不会在特效上省钱，播放了让人骂。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不过影视版权的价格，还按照之前小公司的价格吗？”卢林明摆着打算卖霍笃行的好，所有问题都替他想到了。

霍笃行听出卢林的意思，问音知雅，马上明白影业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对方需要自己的支持。

他微微眯起眼睛，露出笑容，说出承诺：“大家都是朋友，朋友自然是应该相互帮助的。小舟是我的朋友，卢总裁也是，对吗？”

电话另一头的卢林顿时也笑了，爽快的说：“当然，好朋友之间哪用得着算计呢。”

霍笃行挂了电话，心情愉快的哼着歌，收拾起东西，等待陈舟和编辑们回来继续飞广州，进行第三天的签售。

陈舟这一次急匆匆赶回来，可事实上，他也没比于文成等四位编辑早多少时间，等他和女儿玩了半个小时的“你猜我到底藏没藏你的玩具”之后，于文成就来电话让他们直接下楼办理退房了。

退房后直奔机场飞去广州，飞机上，陈舟和四位编辑都累得呼呼大睡，只有霍笃行抱着女儿保持清醒。

虽然坐在位置上睡得不舒服，但好歹也能休息，因为工作而辛劳是没有人会抱怨。

——毕竟，他们战果斐然，不是吗？

北京直飞广州的行程耗时久，在结束飞行前半个多小时，陈舟几人送算是都睡醒了。

即便总表现得温文尔雅的于文成在这么睡了几个小时之后也失去了文质彬彬的外表，连续几天睡眠不足让他双眼布满红血丝，靠背上滚乱的头发也透出过于急于隐藏的野心。

发现自己照顾的小作者睡醒了，于文成随便摸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后，低声开始对陈舟交代工作：“北京签售一共买掉了一万三千册的库存，其中有五千册是北京各大书店抽调过来的。我已经通知近京的几个城市的书店，让他们尽快送一批书到北京去，以免耽误了后续销售。昨天你签字生效的合同，罚我拍照发回出版社了，分成十二家工厂连夜开工印刷，五百套一批，可以在三天内完成印刷包装发货，即便路上略耽误些时间，也能在一周内将全国的书店铺满。为了防止这一周内读者买不到书，我们也联系了各大书城，让他们开通邮政快递送货的服务，同城运送只需要三块钱的成本费。因为连续在上海和北京签售都导致库存告罄，我们提前和广州签售地点的书城联系，由他们调集库存，务必保证一万五千套的存量，以防万一。”

于文成说着干脆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过我认为，广州销量不会比北京一万五的数字更多了——广州都高温三十五六度了，这种天气，真的有人类愿意出门体会烧烤模式施展在自己身上什么滋味吗？”

“哈哈哈。”陈舟顿时被于文成的说辞逗笑了。

他赶紧举起水杯掩饰过于高亢的笑声，小声回应：“我也觉得天热的情况下，人会少一点，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于文成的看法得到陈舟的赞同，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

可现实很快狠狠一巴掌甩在他们脸上，合作的书城实在太懂得北方人来到南方受不住高温的困扰了，他们选择直接在书城内部挪出三分之一的空位，将中央空调不要钱似的开到极低的二十二度。因此，不但有原本的读者来站排买书，甚至还有来书店乘凉的读者都忍不住好奇拿起样书试读，然后一下子沉迷，也站到了长排尾部。再加上五一长假临近结束，外地的学生也纷纷归来。

于是，本以为会稍微冷清些的广州地区签售，仍旧让陈舟签名签得欲生欲死，完全没得到休息。

“啊，总算结束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残疾了。”送走最后一名读者，陈舟手抖得再也握不住油性笔。

霍笃行把女儿放在膝头，伸手握住陈舟的小臂，一点点为他推经过血，酸麻的感觉在顺着手臂眼神，胀痛得陈舟龇牙咧嘴，哀哀喊疼。

“晚上咱们住一晚再走，还是直接飞回去？”霍笃行靠坐在长桌前，面对着陈舟，一面为他捏手一面询问。

没等陈舟回答，霍笃行身后已经响起一阵低而兴奋的叫声，陈舟和霍笃行同时转头看去，声音顿时消失，三三两两聚成一堆不肯离去的女孩子们赶紧低下头，匆匆瞄了他们两个亲密的互动一眼之后，飞快溜走了。

陈舟无奈苦笑：“能订到机票的话，我们俩还是尽早走吧。明明是来卖书的，弄得都快成卖艺了。”

“卖艺怕什么，又不是卖身。”霍笃行笑着凑近陈舟，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俩能够听清楚的声音说，“我跟你在一块，不是又给你卖艺，买卖身给你。”

陈舟用不疼的手推开霍笃行凑近自己的脸，红着耳朵回答：“回去请你吃烤腰子。”

霍笃行的眉毛顿时挑高，不敢置信的说：“你这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么？觉得我还不够卖力气？”

“闭嘴，才不是那个意思！”侵占了耳朵的红晕迅速蔓延，陈舟一张透白的脸整个变了颜色。

霍笃行故意笑开，煞有其事的说：“我想也是，平时总喊着‘够了，我不行了，我射不出来’的人，怎么会觉得不够满意呢。”

“混蛋，再废话，以后都滚去自己睡，我跟女儿住。”陈舟抽回手，恼羞成怒，起身就要离开。

霍笃行长臂一展，直接把人拉回自己怀里，含住他的嘴唇，把陈舟亲得昏头转向、智商下线之后才说：“你跟女儿在一个房间，也逃不开被我做昏过去啊。”

说完这句欠打的话，霍笃行赶紧放开爱人，把女儿抱回怀里当作挡箭牌。

成程趁机凑上前，把工作总结往陈舟面前一放，抓紧了时间说：“三天签售的总销量是四万一，各大书城统计出来的销量还有五千七百册，恭喜你啦！”

“也就是说总数接近四万七千。”陈舟低声计算自己的销量，神色十分平淡，完全没把自己的销量当回事。

成程看陈舟的表现，还以为他不懂其中代表的意思，赶忙说：“第一个月是销售的黄金期，书城还没有开始给你推广榜单，这小六千的销量量完全是你过去的死粉，事实上，可以说买书的四万七千人全都都是你的网络读者。我恭喜的是你网络变现的能力。明月心即便没出事儿之前也没有这样的销量，你已经是实体小说第一人了。一个月之后我们会把各大书城无论实体还是网络贩售的总数字包给你，到时候再决定是否继续追加印刷。”

“哦，对了，下个月书城的数字一起出来之后，前面两次印刷的钱，出版社会给你结清打到账面上的，一定要记得查收，看看钱数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成程说完，微笑着看陈舟，说出了作者们最害怕听到的话，“第二册的稿子什么时候修改完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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