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顿时哑然失笑,他想起清人蔡显引用明人“夺朱非正色,异种也称王”之诗句,结果得了一个凌迟处死的下场。可乾隆皇帝又怎会知道,明人写这句诗的时候是在两百多年前,那时候女真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硬是弄成一桩冤狱。这回顾念芯交上来的这首诗也是这个道理,结合全诗来看,诗的作者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诽谤皇帝的意味,但偏偏拿出这一句来看,硬要曲解的话也能说得通。这就是典型的文字狱了。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治这首诗作者的罪,可现在刚好有个“文字狱”任务的五万点白花花的积分摆在面前,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了。严浩在殿内踱了几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文字狱的影响太过恶劣。大魏去年才刚刚施行了科举改革,正值思想解放,文艺兴盛的关键时期,若是文字狱之风一来,辛辛苦苦弄的教育文化改革非得倒退不可。这里面的损失,可不是几万积分能弥补得回来的。这时严浩突然脚步一顿,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说此诗的作者是润州人,难道是润州白氏?”顾念芯点头道:“正是润州白氏中人。”严浩挑了挑眉头,抬高音量道:“那可就有意思了。”科举改制以来,全国的士子十有八九都已经接受了教育上的新变化。有心入仕途者非得抛下圣人经学,改学哲学、策论、历史、地理等等科目不可。但偏偏还有些顽固分子对抗朝廷的改革,死抱着四书五经,每日继续皓首穷经,还时常发些牢骚,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乐崩坏。其中,几个最顽固士族势力的集中地就在丹徒、润州、尹川三地。这三地自古学风兴盛,八股人才辈出,因此科举改制后受到最大冲击的也是他们,如今盛产这些顽固分子也就不难理解了。想当初,丹徒周氏还曾经暗助西北王谋反,原因就是看不惯严浩的新政,这些人的危害可见一斑。为了完成科举改革的最后一步,铲除这些人是必须的。严浩心想:如果是对付这些人的话,文字狱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了。毕竟这些人虽然碍眼,但偏偏严浩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处理他们。如果换一个罪名的话,既能铲除异己,又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这个一石二鸟的办法严浩越琢磨越觉得靠谱。他把白棉纸递还给顾念芯,说道:“此题反诗之人可杀。但不妨再查查,还有没有犯了类似罪状之人。”顾念芯立刻会意地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在民间大规模抓捕‘讥谤圣明’的文人?”严浩点点头:“抓是要抓的,但要注意对象是谁。拥护新科举者,不要动,反对新科举者,可抓。”顾念芯这才恍然大悟:“皇上,讥谤圣明只是个幌子,您是要借机清楚顽固迂腐的文人才是真!”严浩笑着拍拍她的玉手:“什么事能瞒过我们的司长大人!”顾念芯得了严浩圣旨,立刻组织仕女司人手,对一批文人的作品展开了集中审查,尤其是丹徒、润州、尹川三地学者,个个在审查的名单内。这些被审查之人,真正犯了所谓“讥谤圣明”之大罪者,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只是对新科举制度有所怨言罢了,谁也不敢上升到批判皇帝的层面。但文字这东西,本就极其容易曲解,审查人员根据顾念芯的指示,断章取义、张冠李戴一番,很快抓捕了一大批人。一开始,这种对士林的大规模清洗引起了全大魏的震动,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但渐渐的大家发现,这次审查说是为了查反诗反文,可查来查去对象都集中在少部分人身上,那些平时思想活跃,拥护新政的文人却安然无恙。搞明白这一点以后,众人都心照不宣,再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全都都静静地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严浩如何“排除异己”。严浩发动的这次“文字狱”的刑罚是严厉的,轻则锒铛入狱,发配边疆,重则直接掉了脑袋。坦白说,受处罚的大部分人罪不至此,但政治就是这么回事,既然做了就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后患。为了大魏之后的上下一心,也为了任务积分,这些人必须被果断从大魏的战车上丢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