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简直太好奇了。她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爸爸,你怎么知道?”同时,林母紧张地问:“瀚瀚,刚刚在楼梯上,咱们是不是”季寒川说:“我不知道。”林母一愣。她后知后觉,嘴巴里开始念“阿弥陀佛”。现在人还没离开鬼周围呢,怎么能那么掉以轻心?还是瀚瀚做得对,嘴巴闭紧,不要冒犯人。宁宁也愣了愣。她心里知道,寒川爸爸刚刚那句话,不止是对林母说的。甚至多半上,是回答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困惑。季寒川则想:我确实不知道。当时是胡乱猜了一个。他做出反应,“游戏”给出一个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季寒川松开了惨叫的那个“林母”的手。归根究底,是因为,他觉得“游戏”在拼命告诉他,这边才是真正的林母。但如果当时是他想太多、猜错了……也没办法。他是愿意救人,但不代表他愿意为了邵佑以外的其他人搭上自己。当时,季寒川已经想好。如果往前二十四步,自己依然到不了六楼,就把另一边的手也松开。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后,看宁宁的反应,季寒川也猜到,自己多半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再到此刻。眼见楼梯在旁边,林瀚却不在往前,奶茶店店员忍不住问:“小同学,咱们不走了吗?”不知不觉,是真的把季寒川当成主心骨。其他几个人神思恍惚,心有余悸,看着旁边的楼梯,都一阵害怕,不敢再往前。恰好,林瀚也说:“刚刚上楼的时候,有点奇怪。”所有npc都脸色一白。季寒川说:“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往上走。”npc们愣住。他们陷入了一样的沉默。对啊,要不要再往上呢?刚刚走了那么久,不明不白地出来了。可之后,谁能肯定,又有一样的好运气?这简直是拿命在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只有这短短一个晚上。所以面对季寒川的话,他们迟疑、退缩。林母则更多是心疼。瀚瀚只是一个孩子啊,怎么能背负那么多?奶茶店店员心烦意乱,叹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他还算懂礼貌,这会儿要抽烟,于是自觉地走到窗户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尾,打火机的火苗“蹭”一下窜起来,点燃烟草。呛鼻的气味涌入所有人鼻翼之中,石娜娜咳嗽了声,默默地离店员远了点。店员抽着、抽着,视线落在远方月亮上,一时之间,想:要不然,我还是从这儿一头跳下去吧?至少死得清净。这个念头一起,他低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原本,是先要确认一下自己会死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被树叶遮挡。但在视线落下之后,店员眼睛瞪大,“卧槽?!!!”他手一抖,烟直接掉了下去。店员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对诸人说:“下、下面!”其他人不明所以。店员抹了把脸,咬牙。“得上去!”他坚决地说。“不、不然……”看他半天说不清楚,其他人不耐烦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店员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分说。情侣中的年轻男人皱眉,往前走去。片刻后,他看到了和店员一样的场景。而在他之后,周彤、石娜娜,加上林母,都一次凑到窗边。这是个很窄小的窗户。四个人严严实实,遮住了所有地方,没有留空地给季寒川。不过季寒川不需要看。他能猜到下面正发生着什么。无非是换头鬼们进来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正好。不过为了确认,季寒川还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二十左右,凌晨两点。离天亮仍有四个多小时,换言之,不到最危险的时候。而外面换头鬼密密麻麻的情境,对季寒川来说,其实不算陌生。人海战术是造成心理压力的重要流派,“游戏”常用。他左右看了看,琢磨着主意。楼梯是不可能走的。但七楼还是要上的。在视线落在旁边的消防锤时,季寒川眼前一亮。…………“瀚瀚……”林母试着劝,“你这是想做什么?”季寒川已经从旁边搬来柜子,踩在脚下。又在展品柜里取出一把古代匕首,拿在手上。情侣中的年轻男人皱眉,喃喃说:“你疯了吧?”季寒川不理会他。男人啐了口,左右看看,还是想找人和自己一起上楼梯。虽然有之前的事前车之鉴,但因为他是走在中间的人,所以男人并不知道季寒川遇到了怎样的抉择。他只觉得周围人会变成其他东西,不过都是幻觉,熬过去就能过关。他自然而然地把女友周彤看做自己一边,然后试着劝奶茶店店员。至于小女孩儿石娜娜,史锐犹豫了下,觉得把她带上也行。他虽然没有活过第一关游戏、成为玩家,但在此刻,自然而然地懂得了什么叫“用其他npc来当垫背的”。不过此刻,史锐好说歹说,那个店员都没有同意。开玩笑啊。比起走楼梯上楼,当然还是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更轻松。店员已经做好决定。自己就待在这里,看林瀚能玩儿出什么花样。他要是真把头顶那个板子砸穿了,自己佩服,顺便也能上楼、拿到舍利子。但如果没有,换头鬼在这空余的时间里上来了,他也不亏。这不是还多活了会儿吗?够抽几根烟了。史锐见他油盐不进,额头青筋跳了跳,去看旁边的女孩儿。石娜娜正一心一意,盯着林瀚的动作。至于旁边的林母,从一开始,史锐就没有把她纳入考虑范围之内。人家儿子还在这儿发疯呢,轮得到自己把她拉走?眼见说服不了店员,连石娜娜都不配合,史锐气急,直接拉着周彤,就要走台阶。出乎意料的是,周彤竟然停留在原地,俨然不愿意离开。史锐惊讶,“彤彤,你?”周彤叹了口气。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什么期待,那史锐这一声,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从头到尾,史锐果然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在之前,一切还算和平的时候,这算是缺点,但不算要命。周彤盘算着,自己这个年纪,不上不下。要分手,来得及。但要找到一个物质条件和史锐差不多的,可能就比较困难了。史锐虽然有点性格上的小毛病,但毕竟可以磨合。但到了这种危急关头,一切暴露。好像来不及和史锐磨合了。周彤说:“我也不太想上去。”史锐惊愕。他指着季寒川,“你不会觉得他真能把天花板凿开吧?”周彤看着男友,突然很意兴阑珊。她说:“无所谓吧。”史锐沉默。周彤:“我累了,是死是活,都行。”听到她这话,旁边的店员笑了声,“姐,要一起抽烟吗?”周彤看他一眼。大抵因为抱了一样的心思,所以此刻虽然店员,没有明说,但她还是有种奇怪的恍然:对,她至少可以主动选择死法啊。于是周彤朝店员走去。她接过店员手里的烟,随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薛平。”店员说。“我叫周彤。”周彤自我介绍,停顿一下,“好了,至少有人和我一起死,路上作伴。”他们言辞之间,像是认定,自己定然撑不过今晚。林母听得恼怒,回头斥道:“说什么呢?自己想死,也别拖着别人。”周彤和薛平一愣。他们都惊讶,意识到:这个女人好像是认真觉得自己可以活下去。抱着这个心思,两人再往头顶看。他们眼睛蓦然瞪大!短短时间内,那个初中男孩儿,竟然真的用消防锤和刀子在天花板上开出一个洞?!“卧槽……”薛平又爆了句粗口。只不过这回,与之前的惊惧不同,但他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赞叹,等到那个口子开到可以容纳一个人的时候,薛平简直要把季寒川当老天爷来摩拜。季寒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别说,还真有点累。但他其实没有多少惊喜的心情。虽然楼上的状况和自己的猜测不太一样试着开灯的时候,季寒川做好了灯打不开的心理准备。谁能想到,竟然顺利开开了。但他依然不打算走楼梯。“上了那个楼梯就是走向必死”的想法,在他试着凿开天花板的时候,得到了验证。“游戏”必然存在生路。这是最基础的、“游戏”本身也没办法改变的机制。就像虽然这玩意儿一门心思想要弄死季寒川,但也只能针对性地把他扔进一个又一个游戏里,想要借助其中鬼怪、乃至玩家的力量让他死掉,却不能直接将季寒川抹杀。而眼前状况,实在一览无余。季寒川原本还要在“从外面往楼上爬”和“直接凿开天花板”之间犹豫。但看了一圈,没找到绳子,反倒见了锤子、刀子,他就恍然,知道答案是最后一种。果然,整个过程都很轻松。哪怕出现在这里的玩家不是他,一样能通过天花板之间的洞,去到七层。季寒川手勾住开口的边缘,撑着身体,爬入其中。他看到了摆在玻璃柜里的舍利子。那之后,季寒川兴致缺缺,先把下面的人一个个拉上来。这花费了一点时间。等一切结束,已经两点半、快三点。留在下面的最后一个人是史锐。而在季寒川抓住他的胳膊时,史锐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他惊恐地回头,看到一个又一个“人”,从五层到六层、被黑暗笼罩着的楼梯里走了出来。而这些“人”手上,抱着那些前面大打出手,或者纯粹胆怯恐惧,所以留在四层、五层的人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