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汝应感怀谢恩。”
“我说够了!”
“喈!蠢尔,下下之辈,不知天恩!”
“你说够了吗?”
“咕?”
我才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风再次引进我的身体!
在风伯的攻击中,我的大脑也受到不小的伤害,但是,这个伤害好像也同时破坏钳制我风身的封印!仇恨的怒火更让我不顾一切。
在这一刻,风将限制我能力的封印完全破坏,沉睡于此的灵气被我唤醒,非但接受我的呼唤,更引来原本被挤开的风。
灵气由我体内不停流出。
我见到风伯脸色大变。
他要出手取我性命,我也想狠狠地揍他一拳。
灵力暴涌进入我的身躯,毫无节制,流过我每一寸肌肤,深入我灵魂深处。超强的力量不停挤入,完全超乎我能承受的极限。过量的风化为灼热的气息,开始破坏我的身体和精神。
灵力的作用完全失控,我只觉得好难受,大脑肿涨,头痛欲裂。
过多的灵气由我的躯壳渗出,形成强大的灵压,迫使风伯放开抓住我的左手。
他右手唤来风的刀刃,挥向我的颈椎,然而羽扇砍在脖子上,却什么也没发生。他脸色再变,黑色的双瞳中泄漏出恐慌。
他想退开,我在他脱身之前抓住架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
“嗟!异哉!非人!”
过强的灵力不但让风伯非常难受,我也不好过。
但是我不在乎自己,只要能让我发泄怒气就够了。
风伯这时也不停地释放出强大的灵气与我抗衡,但是,他似乎搞错方向。他不停地运用灵气召来各式各样的风,企图要将我杀死,可是就如同他之前的那一击,灵气召来的风才一出现,就被我释放出来的灵气给抵毁,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大人!别拘泥于灵力的攻击,快直接对他攻击!”
赤铁的喊叫提醒风伯,他马上改变方式,灵力依旧不停放出,不过却只是在对抗我放出的灵气,不让他遭受强大灵力的压迫。
他不停地对我拳打脚踢。我的意识正因为灵力的冲击而涣散,若不是心中存有一股恨,意识早就被强大的风给吹走。
他的打击有如当头棒喝,将我唤醒!
不痛,一点都不痛。比起我内心的伤痛,肉体传来“微弱”的感觉,反而能够转移注意力。身体早在风伯的攻击中严重受创,这时又惨遭灵力的蹂躏,能站着,恐怕是因为我还抓着风伯的手不放。
我笑了。
他距离我这么近,真是太方便了。如果是这种贴身的距离,就不用担心会失误。
这样的人最可怕?
不是敢打人,敢无情地残害别人的人,而是对自己所受的伤害毫不在乎的人最恐怖。不怕痛、不怕苦,身上流着血完全不在乎。连死都不怕的人最危险了,因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一定吓到了风伯。
应该是垂死之人,却放出比他还要强大的灵力,任由他拳打脚踢,攻击伤口,挖深伤口,脸上却还露出笑容。这样的我,不可怕吗?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正在欣赏风伯的恐惧。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知道他逃不了。
我在笑。
是的,因为我可以为伯仁做点事,为他惩处这个在背后策划的阴谋家。
不需要用任何印契,我也没精神使用任何印契。
只消运用最基本的灵力,将所有的灵力倾泻而出,化为强大的风,打向眼前的这个家伙。
“不!”他狂叫着。
强大的风吹打在他身上,高贵的官服被风撕裂!强大的风吹打在他脸上,精明的脸孔开始扭曲。他痛苦地叫着,全力抵抗,但是,比起我释放出来的力量,却显得微不足道。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强迫他承受我释放出来的灵力。风不停破坏他的身体,风伯就像雨中的沙雕,变得千疮百孔。
我们两人所处的环境是一样的,但是风吹向他,我只承受部分的力道。
“嘶!”最后,风伯的手臂终于承受不住,硬生生地被扯断!
他被强大的灵力给吹走,风几乎将他的身体全部扯裂,他如同风中落叶翻滚着,在凄惨的吼叫中撞上大厅的墙壁,墙壁碎裂,他的身体也跟着被风拉扯碎裂。风吹离,我无力地跪下,双手撑地,用力地喘息,风伯的惨叫仿佛还在我耳边响着,抬头仰望,却只见到一个大洞,还有星光点点。
成功了。伯仁,我帮你报仇了。那个阴谋者已经受到惩罚。
强大灵力的作用下,云体发挥到极限,身上的伤顿时治愈。但是,这种急速的治疗也抽光我的体力,云体能够促使身躯迅速新陈代谢,将外伤、内伤在瞬间消失,可是,供给细胞生长的养分却不会凭空生出,身体新陈代谢所产生的废物也尚未排出。
伤是好了,可是身体却感到相当无力。
“你真是令人感到惊讶!”我看到赤铁的双腿出现在前方。他的语气中,感觉不到对同伴的怜悯,反而像是为减少抢功的人而高兴。
我继续用力地喘息,并未抬头。他虽然已经来到身前,可是,体力几乎耗尽的我,必须尽快让自己恢复,我还不能在这裏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行。没有问出伯仁的下落,也还没教训伤害伯仁的家伙,我还不能倒下!
“想不到一个人类竟然能够使用如此强大的灵力,不过,你也到了极限。一路杀来,就已经消耗大量的体力与灵力,方才的攻击根本是胡来。风伯实在太倒楣,才会有这种下场,如果他贯彻自己的战斗方式,你根本没机会伤他半根汗毛。”
也许吧,方才是真的很侥幸。不过,我依然没回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紧盯着赤铁。
“真是可惜,我并不讨厌你这样的人。不过,谁叫你要拒绝黑翼公主,所以,为了解开你们两人间的关联,只有请你牺牲。”
赤铁这时举起长柄战斧,似乎准备要对我展开攻击。
该怎么办?身体还很僵硬,如果他现在把斧头挥下,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恐惧,好像就这样被他砍下首级也无所谓。并不是我已经放弃,而是根本动弹不得。如果他主动攻击,也许能够在斧头碰到我的瞬间召来雷电,以我为媒介,将强大的电流送至战斧,与他同归于尽。
所以,我眼光中只有期待,没有恐惧。
然而,默默地要使用印契,却发现方才的攻击下,将这附近所有的灵气耗尽,我根本无风可用!
虽然灵气慢慢回流,可是,这一点点灵气根本不足以发挥力量,更别提要与强悍的赤铁同归于尽。
可恨!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仇敌就在眼前,却失去复雠的力量。
“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要用类似的方式对付我?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再使用灵力,以你这具残破的躯体,恐怕无力负荷,而且不见得能够打败我。我跟风伯不一样,他是柔弱的术士,我是蚩尤一族的战士。也许在咒术方面比不上巫师,可是,相对地,一般的法术也伤不了我。我劝你省省吧!”
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一斧砍下,小命即休,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我与赤铁相瞪,他依然保持着高举战斧的姿势。
他的双目闪动,犹疑不定。看到他的眼神,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赤铁也怕死。风伯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是我这种不畏不惧的态度镇住他,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妄动。
他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动摇我的决心,并且试探我。
真是可笑。
既然他不动,那么,就让我给他一点惊喜!
经过短暂的休息,我的身体已经稍微能动,同时也聚集了一点点的灵气。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继续维持现状,恐怕只会被赤铁视破,不如采取主动,吓他一吓,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然而,光靠这一、两分钟的休息,根本不足以恢复体力,所以,只能用灵力加以补强,虽然能用的灵力不多,可是要召来微量的风并不困难。
身体不足的部分,就用风来推动,以气流带动身体,让我看起来像是完好无伤的样子。
于是我主动攻击!
在这近距离下猝然向前,併发一掌。这时我身体的每个动作都给肌肉带来极大的负担,所以,很自然就以最省力气、最小的动作发动攻击。
赤铁一定暗中注意我的一切,因为我才有动作他就有反应,不然,像这种突袭,怎能从容闪避?不过,我反而要感谢他如此看重我,否则要是真正击中他,这软趴趴的拳头马上就要让我泄底。
赤铁在闪避之后,战斧立即反击!不知为何,他的动作我相当清楚,不是因为我看见了,而是感觉到了。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况下,根本懒得抬头注意赤铁的动作,但是,其他的感官却变得非常灵敏。然而,这种感觉又不大像是寻常的感觉,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皮肤也不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移动时,风打在身上,就像皮鞭落在身上。即使如此,我却依然感觉到赤铁的动作,好像开启了另一种新的感觉,他的动作引发气流,而以气流带动身体的我,则接收到这轻微的波动,并即时反应。
我不得不持续引进风,运用灵力来推动身体的动作,不这么做,根本无法与赤铁战斗。他在反击之后,巨大的战斧挥得虎虎生风,那巨大笨重的武器在他手上变得轻盈灵巧,完全不像是个巨大沉重的战斧。
为了打败风伯,我已经过分使用灵力,现在每引进一分灵力,都对我的精神与肉体造成严重的伤害。风流入体内,就像引入岩浆一样,灼烧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可是,不运用灵力,就马上会被赤铁斩成两半,明知继续使用风身,将使身体的状况变得更差,却不得不饮鸩止渴。
“怎么了,只会躲?你与风伯战斗的气势跑哪去了!”赤铁咆哮问着。
他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凌厉,想要闪躲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气流变得纷乱,让反应的时间变得更短,斧头多次与我都只以纸张厚度的间距擦过。即使避开战斧实际的攻击,身上还是出现伤口,赤铁高速挥动战斧产生的气压,就足以将肌肤划破。
情况明明相当危急,心中却没有半点恐惧。害怕似乎已经由我身上抽离,伤口的增加并未带来疼痛的感觉,只是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没被打败,尚未被杀死,也还有机会反击,为伯仁报一斧之仇。
渐渐地,身体的痛渐渐消失,风流入体内造成的伤也感觉不到。神经好似麻痹,可是正常的感觉又渐渐回来。耳朵虽然像之前那样听得清楚,耳鸣却没有消失,不过,战斧挥舞的啸声却也很清晰地传入耳中。皮肤的触感也回来了,战斧挥动的风压让我感到一阵阵火辣的感觉。伤口也有感觉,可是并不觉得痛苦,或者说是觉得痛,但并不难受。
风流入体内,依然灼烧着我的大脑、我的神经,可是却不再感到疼痛。火烫到了极点,反而被一种清凉的感觉取代。
不知为何,身体不停动着,明明已经没有体力了,躯体却不知由何处抽出能量供肌肉、细胞活动,本来该感到的酸痛全部消失,当身体动作时,传回大脑的讯号竟是一种愉悦与快|感。
各种感觉变得相当灵敏。赤铁的攻击突然变得很清楚,不是用气流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而是很清楚地看到、听到、感觉到。
情况似乎渐渐转向有利的局面,身体的状况变成这样,外界的环境也补满灵力,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灵力充沛,可是要发动两次大规模的灵力攻击,还不成问题。
我感觉到赤铁渐渐浮躁,我的样子一定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可是却有如打不死的蟑螂,一直不肯倒下。他一直无法做出致命的攻击,而我也不停寻找机会进行反击。
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风伯攻击造成的伤势,在云体的作用下,表面上已经康复,可是身体内部的伤害却不是急就章的方式就能够迅速治愈;虽然伤口已经补起来,但是器官的作用却也大打折扣。受到严重伤害的肌肉,也无法发挥原有的力量,再加上不停地闪避挪移,身体非但没有得到休息,还不断地操劳,疲劳持续累积。
我想,肉体早已达到极限,会有那种轻微的快|感,恐怕是大脑自动分泌类似毒品的麻醉物质造成的效果。我就像是一条绷紧的弦,只要一有失当,就会断裂。
不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云体的效用,不然,就连一点点的机会也没有。
继续让风流入体内会有什么后果?反正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要是能够拉赤铁一同陪葬,还算赚到,只是……我依然有遗憾——没办法将伯仁救回。
是时候了。
来吧,雷电!在我的意志之下,化为奔流,赐与赤铁制裁!
呼唤雷电!
我呼唤雷电!
将风灌入印契之中,手平举指向赤铁。
战斧同时挥来!我不打算再闪避,在专心使用印契的同时,也没必要闪躲了。
期待雷电的窜出。
但什么也没发生?
风流入印契,雷电是产生了,可是,却没有依照我的意志向前流动,只是存在印契之中,没有发挥作用!
在这一瞬间,我楞住了。
赤铁的攻击也来到!
腹部受到一阵冲击,并不感觉痛,虽然整个人像是被铝棒打中的棒球飞了出去,可是,痛的感觉好像也已经被抽离我的身体。
也许是赤铁预计我会向后闪避,所以斧头并非准确地劈向我站的位置,而是更后面的地方。打到我的是长柄战斧的长柄,让我免去当场被截为两段的命运。
“碰!”撞上了巨大的梁柱再掉到地面。我毫不在乎地又站了起来。
一个踉跄让我差点倒下,意志力将我撑起。印契失效?啊!我怎么忘了,在过度使用灵力后,精神无法支配灵力,就无法顺利地运用灵力。
赤铁来到我的面前,他大声地笑着。
“哈哈哈,到此为止了。”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
我不甘愿地打了他一拳。
动作轻飘飘地,毫无预警的一拳。
他在那里大笑,似乎没注意到,在这种状况之下,我还要继续攻击。
拳头落在他的大腿上。笑声猝然停止。
赤铁低下头看着,然后继续狂笑。
“哈,你果然不行了,这连帮我止痒都不够,哈、哈……”
我真的毫无力量了吗?
不!决不!
印契依然存在,雷电也没消失,只是无法控制这些力量。唯一还在我意志支配之下的,就只有这具身体,以及灵气最简单的流动。
那么……
就再试一次吧,反正也没什么好损失的,情况也不会更糟了。
风一股脑儿地全部流向印契之中,再度放弃对印契的控制,雷电窜出,首当其冲的是我自己。强大的电力刺|激我的身体,同时也让风流入身体之中,让云体能够发挥作用。
我跳起来,跳得不高,正好跳到赤铁的胸膛。
一拳挥出。
赤铁还在笑。
拳头打在他的胸口。
他毫不在乎。
那张脸好似在嘲笑我的垂死挣扎。
打出这拳,也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于是我跌落地面。
躺在地上看着赤铁。
他还在笑,我也跟着露出笑容。
赤铁的笑声渐小、停止,笑脸变成惊惧。他疑惑、不解。手放开战斧,伸向胸口。一个穿过胸膛的大洞,四周焦黑。最后,他向后垂直倒下,那张脸好像还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伯仁,我帮你报仇了,但也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