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纳吉若兰(1 / 2)

神之血裔 更俗 4465 字 1个月前

看着江采离、方镜川、尤溪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素鸣衍恨不得将他们拉出去揍一顿,尴尬的坐在那里,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女冲撞殿下,老夫在这裏向殿下谢罪。”纳吉天仕知微见着,见殿下的神情缓和下来,知道事情无碍,将纳吉若兰的行刺小心翼翼的说成“冲撞”。

素鸣衍苦涩一笑,没想到檀那明河在帝都的名声这么差劲,以致纳吉若兰过来行刺,也不愿嫁给他,没注意纳吉天仕的用词,侧头望着阿黛,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意思是问她:自己的名声真这么差吗?

阿黛转脸看向别处。

这会儿,侍衞将纳吉若兰与她的女侍押进来,纳吉若兰身上让绳索绑着,胸脯高高耸起,十分诱人,素鸣衍瞟了几眼,暗自庆幸昨夜忍住没有摸一把。阿黛过去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纳吉若兰看见父亲站在堂上,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原处,却又觉得委屈之极,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但看到父亲严厉的脸色,忍着没敢落下来。

“还不快给殿下谢不罪之恩?”纳吉天仕沉声喝斥,“择日就要跟殿下完婚,还要过来惹事生非!”

“若兰宁可死,也不愿嫁给这淫贼!”

阿黛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在迦南时,就听说长照妃要替殿下选一门亲事,殿下多半要在帝都完婚之后,才会到羽嘉去,没想到长照妃替殿下相中竟是这么一名烈性女子,还没见面,就刀剑相加,这事还真不知如何善后。

纳吉天仕脸色一沉,也不便在六殿下面前出言训斥。素鸣衍一时无语,只得让纳吉天仕将他未过门的王妃领走。

素鸣衍在堂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后院走去,此时天光大亮,女侍都起身在院子里走动,推门刚要进屋,就听见青菱在屋子里的声音:“王妃这般厉害,日后要嫁过来,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听她的声音,倒是幸灾乐祸远远多于担忧,素鸣衍暗骂阿黛多嘴,没想到刚才多吩咐她一句。此时进屋,免不了要被青菱耻笑一番,素鸣衍折身正想往别处走去,青菱从裏面将门打开,看见素鸣衍在门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殿下在门外偷听呢,青菱可没说殿下的坏话。”说着,就从素鸣衍的身边走了出去。

素鸣衍讪讪的笑了笑,进了屋,采儿坐在外室的锦榻上,看见素鸣衍从外面走进来,站起来要到里屋去。

“你也要躲着我?”

“殿下做的荒唐事,让未来的王妃撞见,王妃日后怎么容得下采儿?”

“那蹄子正是不想嫁给我,才过来行刺的,这婚事多半成不了。”

“长照妃替殿下定下的亲事,怎么推脱的了?”采儿听青菱说纳吉若兰极美,这么荒唐的事又让她撞见,内心自然希望这样的亲事成不了。

采儿脸皮薄,不愿出去见人,素鸣衍觉得自己成了大家的笑柄,也在屋里读书不出去,用午膳时,尤溪才进来禀告:“纳吉家的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说是要等殿下一起回帝都。”

“哦……”素鸣衍应了一声,行刺一事大家都当成玩笑,没人再提,此时与纳吉家的人见面,都免不尴尬。

“秦山送往帝都的军情刚刚过渡口,说是秦山守备门再次夺回荆门城,剿灭秦山境内的赤肌鬼,就是今年的事了。”

素鸣衍还是只应了一声,不说什么,他们离秦山时,秦山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他提前走,一是要想早去帝都面临一切,二是不跟檀那隆城争功。白术、藏金等人留在秦山,想必檀那隆城在送往帝都的军情都不会提到他们。他想知道的消息自有裔天商队递过来。

“纳吉天仕说帝都派出巫弥生给殿下下诏书,巫弥生离开帝都有三天了,纳吉天仕赶过来追王妃,在路上还遇到巫弥生一行人。”

素鸣衍离开青岚到迦南为质时,巫弥生留在碎叶城出任守备将军,想不到此时调到帝都了。他来传诏,想必是摩揭伯岑的安排。

“江采离呢,这多半天没见到他的人?”

“江采离、方镜川与纳吉天仕说话,殿下不便出面,他们要陪纳吉天仕在别院用餐。”

不管纳吉若兰愿不愿意,这婚事多半逃不了,纳吉家以后就是六殿下的后援,江采离自然要与纳吉天仕多亲近。

这时候青菱与阿黛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黛姐,你说殿下会不会拒绝这门亲事,未来王妃若是这般,可容不下我们这些人啊。”

“唉,”阿黛叹了一口气,“寻常女子,殿下多半看不上眼,我看这纳吉若兰,殿上倒很上眼,昨天夜里,殿下就起了轻薄的念头,要不是我们在旁边看着,殿下与王妃日后就难堪了。不过,我们的日子真是难捱了。”

素鸣衍轻轻咳了一声,阿黛与青菱推门进来,青菱见尤溪也在室内,暗吐香舌,耻笑殿下的话也落入尤溪的耳朵里了。

殿下对青菱宠的很,青菱平时说话也没什么忌讳,众人也只有她跟阿黛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殿下,尤溪为免殿下难堪,告辞离开。

次日午时,巫弥生携带帝都的诏书赶到渡口驿馆。相比数年前,巫弥生的身姿更加挺拔,身上弥散着与天地相溶的淡淡气势,表明他也突破地阶的境界,以前的巫弥生脸上还挂着一丝孤傲,修为越高,倒越显得老成持重,脸庞清俊,一双星子般的眼眸炯炯有神。

素鸣衍此时也非燕云荒原上削瘦的少年,身上透出高位者的气度,与巫弥生相望间,眼神坚定不移,竟看不出一丝的不安与局促来。站在素鸣衍身旁的尤溪突破地阶的事实,让巫弥生也吃了一惊。

地阶是被喻为常人无法跨越的鸿沟,想不到尤溪也突破地阶了,想来先生猜测乔羿氏的那卷星辰秘籍落在素鸣衍手里却是没错。

在渡口又停了一日,这才渡过云翳河往帝都而去。纳吉天仕出来追赶纳吉若兰,轻骑快马,只有几名随侍随行,江采离让出两乘铜车供纳吉天仕与纳吉若兰乘坐。纳吉若兰在车队中,素鸣衍倒不便将采儿、阿黛留在他的车里,一路上还有许多话要听巫弥生说,也需要将采儿她们支开。

帝都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檀那隆城登上帝子之位而有所缓和,有实力角逐帝位的王子依旧磨刀霍霍,由于诸殿下背后都是大家族的身影,帝君也无法采取更严厉的措施。素鸣衍顶替檀那明河返回青岚,多多少少破坏了帝都脆弱的权力平衡。

摩揭伯岑仍居左卿之位,在檀那隆城选为帝子一事,曾献帝君进言,但没有旗帜鲜明的支援檀那隆城,给世人留下一个暧昧不明的姿态,三大家族多半是这般态度,与诸位殿下都交好,却又不会全力支持哪位殿下。

巫弥生也看不出此时的素鸣衍有什么破绽,谈吐、学识、武勇无一不符合王族子弟的身份,性格的变化可以用时间的流逝说明一切,算起来,檀那明河离开帝都时还未成年,离开四年半的时间,再回到帝都,有什么变化都是合情合理的,就算与帝君、长照妃生分些,也没有什么不当。

他前日在路上与纳吉天仕匆匆相遇,料不到纳吉天仕此时也随车队一起回帝都,随行的还有长照妃亲自替素鸣衍甄选的王妃纳吉若兰。纳吉若兰自然不是迫不及待的来见她未来的夫婿,见素鸣衍不提,他也不问。

纳吉天仕心裏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名声颇恶的六殿下,想六殿未成年之时就在帝都留下那样的恶名,成年之后还了得,只是长照妃亲自上门来说婚事,不容他拒绝,想不到女儿纳吉若兰抵死不从,想出途中行刺这个蠢主意,好在六殿下没有追究下来。

六殿下性格暴虐,不学无术,荒淫无度,但是六殿下身边随从随时都是一幅轻松的神情,看不出六殿下性格暴虐的地方;对王族来说,在成婚前身边有两名美貌侍妾,是很正常的事,也算不上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看不出来,倒是六殿下身边的几名侍臣见识不凡。

纳吉天仕倒宁愿六殿下不学无术,不学无术的王族多了去了,也不妨多六殿下一人,这样六殿下倒可以安心的享受他的荣华富贵,若是六殿下雄才伟略,只怕纳吉家也会无端的卷入争夺帝位的政治风暴之中。

纳吉天仕一路上细细打量六殿下,一倒没看出他身上有太多的劣性,心裏想六殿下或许在他面前收敛性子,也或许六殿下在迦南这几年转变了性子。

婚事谈到这种地步,要是再不许的话,只怕要惹怒深受帝君宠爱的长照妃,看得出六殿下对若兰也十分满意,这几天来时常派人过来嘘寒问暖。纳吉天仕劝女儿与六殿下多亲近些,毕竟行刺一事非同小可,再使什么性子,只会牵累家人。

这一路回帝都在驿馆停留的时间很少,差不多每餐都在路上吃,素鸣衍有专门的厨子,伙食不比在驿馆里差,寻常侍衞只能用干粮充饥,等到夜里在驿馆住宿时,才能吃的好一些。每日用膳,素鸣衍都让人专程将膳食送到纳吉若兰的车里,纳吉若兰内心裏却是又厌恶又是委屈,当着来人的面将饭菜泼了一地。

素鸣衍也不生气,还是坚持让人送膳过去,青菱受了几次闲气,甩手不干了,抱怒日后纳吉若兰过门来,日子还要难捱,素鸣衍安慰她说:“等她过门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这时候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一些的。”

青菱笑着骂他:“殿下骨子轻,贪恋纳吉姑娘的姿色吧?我们做女侍的,小心翼翼总能捱过去的,殿下可得小心了,纳吉姑娘的身手还是不错的,那天她可以让屋里的情形气疯了,才发挥失常的。”

“你乱说什么,”采儿在旁边嗔道,“我们那天可什么都没做。”

素鸣衍狡黠一笑,不说什么,青菱说他骨子轻也不生气。

这一路到帝都平安无事,抬头望着帝都崔巍高拔的城墙,一路上若有若无的紧张与不安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素鸣衍戟直背脊,侧头对巫弥生说:“这就到帝都了。”

“这就到帝都了。”巫弥生无意义的将他的话复述的一遍。

纳吉天仕领着女儿、随从先进城去了,毕竟没有完婚,同时进城会遭人非议。

尤溪、江采离、方镜川、阿黛、青菱、采儿与素鸣衍、巫弥生一样,下了车子,望着帝都黑色玄岩砌成的城墙,心裏感慨万千,却各不相同。一路上只知道趴在车顶睡觉的紫狻这时在车顶上站起来,懒洋洋的发出一声嘶吼,惊得路上的风马、明驼四蹄发软,惊恐的避开挡在路当中的车队。

紫狻纵下车顶,挤到素鸣衍身边,紫狻已有半人高,但相对同类悠久的生命来说,紫狻还只是一只幼兽。

素鸣衍轻轻叹了一声,转身钻入铜车,车队缓缓启动,在内府司官员的引导下,驶进中陆最雄伟的城池。这几年来,虽然在脑子里想出千万遍帝都模样,真的身临其境,却发现与想象的不大一样,不是说资料记述的不详实,只是未临其地,无法感受此城的雄伟。

迦南王城比之繁荣有足,却不及帝都那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素鸣衍顶替的檀那明河此时已经成年,不能再住进内廷,然而他在帝都还没有府宅,只得先住进驿馆里。帝都的驿馆,自然与云翳河渡口的驿馆千差万别,内府司还怕怠慢了六殿下,物用无不显尽奢糜。

住进驿馆已经天黑,长照妃派出的女官早就在驿馆里等候,叙母子别情总不能等到明日,素鸣衍硬着头皮,只带着阿黛、尤溪两人随女官前往长照宫。

长照妃阙氏的画像,素鸣衍整天挂在房间墙壁上,可以说对长照妃的容颜熟悉之极,看到雍容华美的阙氏碎步从殿里迎出来,素鸣衍才发现眼前的女人终究是一个陌生人,神情呆滞的不知道如何去表现悲喜之情。阙氏捧着素鸣衍的脸细细审视,好像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能告慰她这几年来的思子之苦,素鸣衍脸上却露出一个非喜非悲的神情,在旁人看来,六殿下悲喜过度了。

素鸣衍让阙氏拥在怀里,感受她真挚的情感,想到自己只是经院孤儿,从不知生母是谁,想到这裏,忍不住漱漱落下泪来,流露的情感倒也真真切切,让阿黛、尤溪在旁边看了感动不已。

阙氏搀着素鸣衍手,往宫里走,素鸣衍闭上眼睛能说出长照宫里的一砖一木,随阙氏走入大殿,就像走进梦裏面,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这些年在南边可苦?”

“有阿黛照顾,倒不觉得苦,只是想母妃……”

“你只想你的母妃,却不想我!”

檀那锡陵身材高大,从殿门口走进来,殿里的光线一黯,檀那锡陵的脸背着光,看不清楚,素鸣衍站起来,行了礼,说道:“也是想的。”

“听你的语气,对到迦南为质一事,心裏还是有怨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