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男人的脸从僵硬到抽搐,然后转身,极其潇洒地离开座位向洗手间走去。那群闹事的女人也吓呆了,曾书忆摇摇头:“宋佳南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多半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面无表情,好半天那些探究的目光才转移开去,曾书忆踢踢她的脚:“宋佳南,帅哥往你这边看呢,你要不要先走?”
她心虚:“算了,我跟你们反而更安全,你说我会不会惹上什么黑社会呀,好歹我也是本省发行量最大晚报的记者,还是有点地位吧。”
曾书忆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等下你还是去跟人家解释一下吧,我们原以为你会跑过去拍桌子大喊一声‘我要跟你分手’,你说你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呢?”
她恍然大悟,立刻惨叫:“我错了,啊——”
酒吧又恢复了平常的热闹,那个男人好似没受影响一样,依然悠闲地坐在桌边。宋佳南以龟速挪到了那桌,声音小得好似蚊呐:“先生,对不起,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男人扶了扶眼镜,笑道:“小姐,贵姓,哪家报社的?”
“呃?”宋佳南脑袋里立刻被拧成一个结,难道真的要打击报复,她决定赖皮,“其实我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相互理解相互宽容。”
“省电视台法治在线的李欣怡,是吗?”男人笑起来,眼神示意她们那桌女人。
宋佳南警惕地看着他,男人手撑在桌子上,笑容依然。未等他开口,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然后对宋佳南说:“那么再见了,小姐。”
她微微不满地哼了一声,灯光映在玻璃上,细碎的银光点点滴滴,有些刺目,那个男人的背影在强烈的反光下变成了一片阴影。
宋佳南回到座位上,松了一口气,游戏还在继续,只是忽然有人低呼了一声:“老天,居然是席洛屿,我怎么那么没眼色呀。宋佳南,刚才你调戏的那个男人是席洛屿!”
“黑道大哥吗?”她没好气地问。
“不是!”
“那就行了。”他是谁,宋佳南一点也不想关注,那么小气的男人还是少惹为妙,斤斤计较得比女人还讨厌。
“可是他是宁信律师事务所的金招牌呀,本市的十大杰出青年啊,重要的是未婚!我以前想去采访他的,可是被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抢了。”
所有人的话题立刻转到这个上面,宋佳南心想,还好没要求去法制版,看来娱乐版的选择是非常明智的,不然以后冤家路窄,给她穿小鞋就惨了。
可是她没料到,日后也会在工作之外遇到他,那时候她想,世界真的好大,而“我们”的世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的空间,真的是很“狭隘”。
因为各自都有事,所以并没有玩得太久,女伴中自然已有人和酒吧里的男人眉目传情上了,宋佳南倒也见怪不怪,和曾书忆她们说明天要上班就提前走了。
快进深秋,夜间的寒意更深了,街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地投下影子,有些冷清。到是这条餐饮娱乐一条街到处都是流转的霓虹灯,丝毫没有萧索之感。
晚上这裏不太好打车,她只得沿街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没走两步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身一看原来是方言晏,正从八旗食府那边往她这边走,她连忙跟他打招呼:“方言晏,好巧呀,你在这裏吃饭?”
他乖巧地笑笑:“嗯,家里聚会。对了,佳南姐,你手机号码是多少,看我今天都忙得忘记问了,我打算考新闻系教授的研究生,所以想跟你讨教一下经验。”
宋佳南恍然:“原来是这样啊,我把我手机号码给你,今天有时间咱晚上上网聊,你是明年考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把握。”方言晏老实回答,“没有考研的参考书目我心裏一点底都没有。”
宋佳南笑道:“这倒是,这个学校新闻系从不给参考书目,没关系,我回去把我那年看的一些书名给你,好像还有一些资料,但是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方言晏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佳南姐,太好了,谢谢你。”
她刚想客气一下,方言晏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有些不好意思:“佳南姐,我表哥让我回去了,他在车里等我。”
宋佳南挥挥手:“没事,你先走吧,回去再说。”
路的另一边十字路口停着一辆车,宋佳南勉强辨得出来是宝马,旁边还站着一个高高的人,看到方言晏走过去就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估计就是他所说的表哥。
果然进媒体这一行的多少都是需要一点后台的,连自己也是跟了一个好导师,又仗着爸爸是二附中的校长,正好管着都市晚报报业集团的老总家儿子,不然哪有机会进这种大型的晚报社,还能在工作中颇受主任的关照?
她边走边感慨,走到路口打了车回家,刚进家门手机就有信息来了,打开一看果然是方言晏的:“佳南姐,你的QQ或者MSN号码是多少,我好加你。”
宋佳南笑笑,觉得方言晏办事效率确实高,一点都不含糊,忙给他回了,然后打开电脑,登录MSN,立刻就看见对话框跳了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展现在眼前。
她也发了一个表情过去,然后思索了一会儿,列了大半的参考书目,方言晏一边惊叹一边回道:“佳南姐你看的书好多呀,你挑几本重点的重点给我吧,太多了。”
她想想又酌情删了很多,然后告诉他:“不能再删了,不然你就别考了。”
那边很久没回话,忽然方言晏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过来:“佳南姐,我发现你说话跟我表哥简直一模一样,正经得不得了。你知道吗,今天你在报社跟我说的话,几乎跟我表哥说得一字不差,难道你们那个年代的人都这样?”
她立刻开玩笑:“你表哥,多大?有没有女朋友,介绍给我啊。”
方言晏立刻回道:“跟你差不多吧,应该比你稍微大一点,不过他有女朋友了唉,真不巧。不过佳南姐你还是有希望的,要不要我介绍一下?”
宋佳南咯咯地笑:“算了,那算了,我可不要做小三。”
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无非是大学生活之类的,方言晏跟她抱怨:“佳南姐,你有QQ没?我还是拿QQ跟你说吧,MSN我用得太不习惯了。”
“你要学会用MSN,报社里可是禁止用QQ的,我以前有QQ号的,被盗了之后就再也没上过,改天我申请一个行了吧。”
“我这裏就有一个号,不怎么用,给你好了。”方言晏打下一串数字和密码,“你去试试,密码可以改的,对了,我这个还是QQ会员呢,有很多特权的。”
宋佳南哭笑不得,会员啥的不过是用来赚钱的幌子,但是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登录上去,号码很短又很好记,估计又是靓号之类的,果然开通了很多收费服务,方言晏的头像在上面闪动:“那个收费服务不管他,绑定在我手机上了都,上面还有几个好友,都是我同学和家里人,删了就行了。”
聊了一会方言晏就下去看书了,宋佳南把他给的QQ号上的好友一个一个删除,删到一个叫“七里田间”的人时,看到他的个人说明是“淡行淡远散落林木深处,愈见愈浓飘尽七里田间”,她觉得很有味道,再看看其他资料均是空白,一时间不知怎么的就没删除,留了下来。
这个网名让她想起了苏立以前的网名,还有她的第一个傻傻的QQ,宋佳南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今天过得太过刺|激,一下子来了那么多意外,连忙丢了电脑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她上班,交代完了正在接新闻热线的方言晏写稿发稿的注意事项,就跑去隔壁的娱乐版熟悉情况。娱乐版的几个实习生在写稿,其他人好像都出去采访了,对面坐的是城市法制第一线版面的记者小赵,看到她便打招呼:“宋佳南,准备啥时候改嫁过来?嫁妆聘礼都给了没?记得要给我们散喜糖。”
其他人都被逗笑了,宋佳南也开玩笑:“唉,这年头二婚不被待见呀,主任随便一踢就把我给发配过来了,没地位呀,还要各位大哥大姐多多关照呀。”
实习生帮她搬东西,她东西不多,倒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册子让他们都很好奇。宋佳南也不吊他们的胃口,打开来给他们看,原来都是自己發表见报的稿件,厚厚的一叠,她边看边念:“《奇怪面包车走走停停偷电瓶》《蛮横大货车超载闯关撞交警》《商家玩文字游戏,无效退款不全退》《抵押手机再抢回,作案三次被抓获》……”
有实习生哎哟叫了出来:“乖乖,社会版怎么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佳南姐你这个题目起的真是太剽悍了。”
她大笑:“黄色新闻,写多了习惯了就好了,你要是去社会新闻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事情真的是很诡异,很匪夷所思。”
“娱乐版就是八卦多,那些光鲜艳丽的外表不过都徒有虚名,上次跟老大去采访蔡依林,老天,那真是反差极大,厚厚的粉,脸色也不好,跟海报上判若两人。”
宋佳南感叹:“哎呀,以后岂不是要审美疲劳了。对了,昕姐,你手里拿什么呢?”
“哦,这个杂志,法制报道,每周一案,很好看的,尤其是特约律师,写出来的案例分析很精彩的,字字珠玑,条理明晰,话说这个席洛屿,我真是太爱他了。”
宋佳南扑哧就笑出来,然后手伸过去:“给我看看,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我萌。”
“看照片,照片才萌翻了呢。”三十多岁已婚的女编辑异常兴奋,“我看过真人,比照片帅一百倍。怎么样,长得不错吧?看呆了吧?很想勾搭吧?下次采访他的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顺便扛扛摄影器材的跑跑腿,打个盒饭。”
宋佳南一看,脸立刻拉得老长,不住地赞叹:“萌翻了,萌翻了。”然后别过脸去小声地嘀咕,“阴沟里翻船了。”
配合娱乐版和法制版的人发完花痴,她回到社会版,方言晏在那里改稿,宋佳南凑上去看,不时给他点意见,改完稿用采编系统发过去。方言晏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杂志,凑过来:“呦,眼镜帅哥呀,佳南姐你喜欢这一类型的?”
“哪有,我才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宋佳南把杂志丢到一边去,“看得闹心。”
方言晏把杂志拿过来,看了两眼:“还好吧,那佳南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脑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那个被淡忘了好久的影子,好似还是昨天刚在教室的走廊前看到他的模样,冷清寡淡,微微地仰着头。
宋佳南笑起来:“我比较喜欢那种让人感觉很特立独行的,有些不太合群,外冷内热的类型吧,很奇怪吧。”
“哦,闷骚型的男人。”方言晏大笑,“我原来以为你会喜欢阳光型的好男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厅的落地玻璃倾斜着照进来,洒满房间每一个角落,像铺上一层蒙胧淡黄的轻纱,静谧无声,宋佳南坐在办公桌前,思绪一下子被拉得好远。
她想到曾经的那片忧伤的天空,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变成什么样,短短的几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那时候明明有机会靠近他,可是自己却逃了回来。
宋佳南不禁轻笑出声,忽然手机响起来,上面一条信息:“原来是都市晚报的宋佳南小姐,百闻不如见面,那天晚上宋小姐真是让我印象深刻。”
她思维有些跟不上路,看了信息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席洛屿来寻晦气。她晓得这个记者的圈子就这么大,席洛屿想查一个人也很简单,只是忽然间她怀旧惆怅的心情就被这个莫名的信息搅了,她懒得去理睬,把手机一丢就算了。
直到下班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果然是席洛屿,她接起来,还没心理准备那边就幽幽地开口,“我想宋小姐一定是误会我的意思,可是宋小姐是否忘记了,今晚我似乎跟宋小姐约在悠仙阁,难道宋小姐忘了吗?”
“什么!”宋佳南很是惊讶,“没有,搞错了,打错电话了,查114吧。”
那边席洛屿似乎也很惊讶,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既然约了,宋小姐就赏光吃个饭吧。我现在就在报社楼下,宋小姐出来就应该可以看到我了。”
宋佳南本能地从大厅的窗户往下看,四十六层的高度,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被这个世界玩弄了,错乱得让她招架不住。
也许不过是上帝的一个玩笑,她想起曾书忆的那句口头禅“Take it easy,baby”便笑了,是呀,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宋佳南最困难的那几年都熬过了,还怕什么。
想到这裏,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有来往的熟人,惊讶地看着她:“宋佳南,电梯来了。”
她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的:“运动,生命在于运动!”
当然没能从四十六层走下去,宋佳南约莫走了十五层,腿就如深秋里挂在树上的小树叶,颤颤巍巍地抖得厉害。
她只好坐电梯,然后站在报社大厅里,舒缓了一下内心的紧张,慢慢悠悠地走到停车场。果然席洛屿站在一辆别克旁边,好像在发呆,微微地仰起头,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浓密的树阴里几丝阳光漏下来,碎金一般洒落在他的肩头,微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金丝边眼镜反折光芒,很闲适的样子。
如果撇去成见不说,他看上去也算一个比较和气的人,可是那样和气的微笑中究竟有多少深藏的故事?宋佳南想,自己跑社会新闻半年多,看人倒是多留了几个心眼。
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席洛屿也看到她了,绅士地对她微笑:“宋小姐,你好。”
宋佳南落落大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其实我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会说跟我约好了?那个,虽然我们昨天晚上才见过面,但是今天就约会是否太有效率了一点?”
席洛屿笑起来,顺手拉开车门:“进去再说吧,反正这顿饭还是要吃的。”
“原来你爸跟我爸是老朋友,所以合计了一下顺水推舟地把我推到这裏来了?”宋佳南推理完毕觉得很有成就感,“我原先以为你来寻仇呢,心想你没那么小气,法律工作者,多半是宰相肚裏能撑船的。”
先给他扣个高帽子,就算他睚眦必报也会收敛一下,宋佳南想。
席洛屿看了她一眼,没作声,倒是轻轻地笑了两下,然后摇摇头:“没想到,没想到。”
宋佳南心裏奇怪,没说什么,偷偷看了一眼席洛屿,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再环顾他的车,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盆貌似太阳花的小植物,她以为是假的,伸手去摸摸,再拽拽,才知道原来是活生生的植物。一转头就发现席洛屿盯着她,慌忙一哆嗦手滑下来,又不巧地撞到了车门上,疼得她直抽凉气。席洛屿笑起来:“宋佳南小姐,说句比较失礼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嗯了一声,席洛屿笑道:“我觉得你爸爸还是不太了解你。”
“嗯?什么意思?”
“伯父说你是个文静的女孩子,不太爱讲话,我觉得恰恰相反嘛。”席洛屿一脸戏谑地看着她,“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总是不会文静的,相反地,应该比较强势。”
宋佳南眨眨眼,好似自言自语:“我爸居然说我文静,他究竟有多久没有看见我了。”
鲍鱼鸡酥派外表层层酥脆金黄,裏面是鲍鱼、鸡肉等馅料,热气腾腾,鲜香可口。蜜汁叉烧包肥嘟嘟的,雪白粉|嫩,中间一点枣红色的叉烧肉馅。红豆糕清甜滑润,还做成了小兔子形状,虾饺和珊瑚烧卖皇也不错,卖相很漂亮,吃下去更是回味无穷。
宋佳南眯起眼睛笑道:“真好看,都不忍心下口了。”
席洛屿很想笑出来,但是终究是忍住了:“你好像很喜欢吃呀!”
“工作缘故呀,每天累死累活的就为了混一口饭吃,那口饭再不好好吃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她回答得振振有词,“这个城市基本上所有做好吃的地方我都能找到,各种打折卡,卡卡齐全,以前去电台做节目,美食美客配的,那时候日子多幸福,三两个人开个车,大街小巷地找饭店试吃,都长胖了好多。”
“既然在电台干得不错,为什么要去报社?”
她沉吟了一下:“追求,追求不同吧。或许说我是一个比较喜欢不断改变的人,在一个工作上如果做到了一个阶段,就会想去尝试不同的工作。”
“比如从电台去了报社,再从社会新闻的记者跳到娱乐版?”
“你了解得挺清楚的嘛,连我快要去娱乐版都知道了。”宋佳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职业轨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以后还会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做记者。”
席洛屿扶了一下眼镜,双手插起来,饶有兴致地问:“我倒是有一个问题,你大学时候为什么在南方读了大学,研究生却执意回来了呢?”
宋佳南想了想:“那时候年少轻狂,后悔不已,遂乞骸骨,回乡!”
席洛屿送她回去,也许是吃得很饱,宋佳南微微地困意上头,百无聊赖地向窗外看去,一路上灯火璀璨,人来人往,她看着这个闭着眼睛都能辨识方向的城市,轻轻地笑了。
那时候的确是年少轻狂,她觉得背井离乡不过是给了人生再一次更好的机会,可是真正跑了出去才发觉,周围一切都那么陌生,而当那个人跟她说“我将来还是要回去的”,她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他们共同生活二十年的家乡。
可是阴差阳错,她回来了,却把他刻意地遗忘了,想寻过去,再也没有了痕迹。
一回首,记忆中只有泛着黄色的旧照片,提醒她,曾经那么用力地喜欢过一个人。
是谁曾说过为了寻找一个人,努力地站在人群的顶端,为的就是某一天那个人仰望的时候能够发现自己的身影。
而她是不是也希望有一天,他看到自己的名字时,稍稍地愣一下,然后一笑而过。
第二天她去上班,腿一直酸得动不了,瘫软在椅子上看报道。她还未正式接娱乐版的采访任务,主任看她那副悠闲得令人不齿的样子,硬是塞给她一个任务,去采访省博物馆的馆长,做关于古城河出土的一批文物的后续报道。
宋佳南原来打算打车过去的,可是想到运动可以尽快消耗肌肉中的乳酸,就借了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到了博物馆。馆长是个和气的老头子,不光很配合采访,还让宋佳南随意在馆中参观,她一直看到下午四点钟才回报社。
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林间小道上,这个城市还保留了古都的景致,苍苍郁郁的大树围绕着古城墙,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逆着光看去,可以看见空气中扬起的无数尘芥。丝丝缕缕的阳光温柔地投注在绿叶上,激起微小的光晕。
宋佳南心情极好,穿过小巷,过了护城河的小桥,远远地看见铁栏围起来的树林,她笑起来,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便是她读了六年的中学。
门前的保安以为她是上课的老师,并没有阻拦,她推着车进了校门,六年了,校园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保留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门前的涌泉汩汩地冒着水,路边的树更加挺拔。
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那个初冬的早晨,一个背影很漂亮的男孩子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里,然后慢慢地在她心裏留下深深的印记。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头脑中闪过席洛屿的面庞,宋佳南无奈地勾起唇角。
忽然手机响了,她意外地看到“宋瑞”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接起来,没有声音,半天才有小丫头抽抽搭搭的哭声:“姐,我失恋了。”
宋佳南瞪大眼睛,想笑笑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叫爱情吗?就和当年的自己一样,以为她对苏立不过是一段无望的暗恋,可是后来她才发现,那段暗恋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想来,也许是一辈子无法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