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马车从郊外驶来(1)(1 / 2)

十二重天 西篱 1827 字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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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哈就在这时再次出现。

那是个周末的早上,太阳裹在浓雾里,山上草木覆盖着初冬的寒霜,清晨的景象,却如同黄昏一般令颜如卿感到茫然。他清早起来,就坐在窗前,努力地想思考什么,却没有头绪。想回忆一下昨夜的梦,起床前还很清晰,好像是那个模特,在街头出现了一下,他激动不已,迅速向她奔去,而她也发现他了,一向没有表情的面孔生动起来,露出了微笑。颜如卿激动不已,想立刻对她一诉衷肠……可再仔细看,那并不是硬而冷的模特的脸,而是较为细腻、鲜嫩的一张少女的脸,是阿哈……

后来的事情,就再想不起来了。

他常常都会在醒来后起床前的片刻时间里把自己做的梦完整回忆一下,将一些深刻而有意义的片段整理整理,找到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再自我阐释一番,分析一下心理处境。有时候,饥饿或者内急,迅速离开被窝,就什么都忘记了。

颜如卿发现,自己越来越依靠对一些梦境的分析来度过每一天。越是这样,他越不想开口说话,不想看见别人,不想回答任何他人的问题,所有外在的、他者的活动和声音,都成为对他的干扰,让他紧张和烦躁。

但他还是希望生活有点变化的,希望真有一张自己想念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唯独没有想到,那就是阿哈,阿哈奔他来了!

颜如卿早上起来就一直在窗前看山。

曾记得,狮子山上长满了绿色的冬青和洋槐,山体丰腴、浓绿,饱吸着春夏的阳光和雨水,庞大而生机勃勃,绿色的树枝临近窗户,伸手可摘。在那些无所事事的周日早晨,他没睁眼就看到有金色的阳光在眼前跳跃,疑为幻觉,抬起头来,是群群光斑在树叶上闪动。树的生命,就在纯净温润的蓝空里,在阳光和风中,在他的眼前欢呼……那一刻,他激动不已,想将自己与这整个季节拥抱一起。

但是现在,山冈突然变得瘦瘠,在窗前看去,遥远而荒凉。这变化是在哪天的哪个时候发生的呢?

他坐在窗前,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肚子里饿得咕咕叫,但一想起那些冷冷的带着铁锈味道的水,早些天从市场上买来的白花花的冷猪肉,可能已经腐烂,干面条灰灰的就像面粉被污染了……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于是,十分怀念小十字的肠旺面,准备提起劲来收拾打扮打扮,出去……

外面楼下有人大喊:“颜如卿!卿哥哥——”

那一声“卿哥哥”,听起来就是“情哥哥”,颜如卿立刻想到邻居们张开的耳朵,不由地感到一阵尴尬和恼火。

是阿哈,在楼下蹦儿蹦儿地跳。

阿哈找到相宝山文联的大院里。

她急急跑来,穿着母亲手工缝制的奶黄色小棉袄,领口上绣了一朵粉蓝的月亮花——她母亲伶俐的标记——浓密的头发藏在那种乡间少数民族常用的红色棉布头巾里,双手套在袖筒中,哈着热气,脸蛋儿紧致、鲜红,如同陕西小贩的“国光苹果”。大院里老槐和耀光几个蹲在石凳上侃天,他们没有认出她来。因为小颜经常周末也待在办公室看书,他们就告诉她颜如卿办公室的位置。

去到楼里,值班的老头却象个无能却又心理淫秽的公公,看她是个莽撞的乡下姑娘,就拦下她反复盘问:“哎哎,干什么?从哪里来的?”

“哦,我从花溪来。”

“姓甚名谁?”

“阿哈。”

公公:“怎么可能姓阿名哈?”

阿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汉名:“是金翎子。”

老头又不信:“你骗我,金翎子?还金龟子呢!坐下来,慢慢讲,你和小颜是什么关系?找他什么事?不讲清楚不行。”

长到十七岁没有离开过花溪的阿哈急得要哭了。

这时正好老槐来倒开水,认出了她:“这不就是金竹大寨的小姑娘嘛!”

老槐带她走,下了相宝山,又穿过贵州日报社,再爬到狮子山下文联仓库那儿,往上指:“最后一间——”

颜如卿就那么痴想着快要疲惫了,听到有女孩子叫“卿哥哥”,起身往窗外,看到阿哈在楼下蹦儿蹦儿地跳。

他想躲避都来不及了。她看见了他,鹿一般冲上楼来。

颜如卿突然看到一张少女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惊了一下,紧紧地眨巴一下眼,往上推推眼镜,再看。少女头戴鲜红的棉布头巾,红扑扑的脸蛋,羞涩地微笑,在窗外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