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秀秀没来得及回答,那个监督她的黑壮女孩拿了核桃露回来了,还警惕的瞪了她一眼。
离开沐足城之后,阿哈拉着阿新要去派出所报案,
阿新说:“这样做是不行的,我们没有什么证据啊。”
“她就是证据。”
“可我们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叫秀秀,贵州安顺人,我记住了她的样子。”
拗不过阿哈的固执要求,阿新只得跟她去找附近的派出所。向值班民警说明情况后,值班民警立刻找来了另外两个民警,一起和他们去沐足城。
警察的出现,引起小小的恐慌,经理出来迎接,点头哈腰地说着讨好的话,一笑就露出满口黑牙。
阿新小声嘀咕着:“没用的,没用的。”
阿哈很不高兴,她低声在他耳边说:“是不是害怕啦?”
阿新茫然地摇着头,嘀咕说:“我见多了,没用的。”
阿哈不理他。
黑牙经理显然对这些警察很熟悉,他故意大声招呼,暗地里给手下人示意,要他们赶紧做安排:“马阿sir,没有啦,我们这里的服务员都是本地人,哪有贵州妹啊?”
“别废话,马上把所有洗脚妹叫出来,在大厅集合。”
不久,楼道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拖鞋声,洗脚妹们低着头从各个房间跑出来,穿过走道向大厅跑去。她们一律穿斜襟碎花布和服,七分裤,趿拉着木板拖鞋,尽量站在靠墙的地方,一张张脸在日光灯里显得十分苍白,有的头发还蓬乱着。她们木然地望望阿哈和警察,然后将脸扭开去,有一两张脸孔浮现挑衅和嘲笑的神情。
阿哈在这些脸孔上辨认着,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又看回来,但没发现眉清目秀的贵州小姑娘秀秀。
第二天,阿新迟迟没来上班。
没有阿新指点阿哈换服装,颜经理要求她整天穿一件红色的晚礼服,那是传统的旗袍经过改良后,大胆突破禁锢的那种不中不西的服装,那些改良过的地方,明显地暗含挑逗意味。
颜经理似乎特别喜欢这件衣服,仿佛它是这个半老女人的梦。
没有阿新来送水,一直紧闭的橱窗里空气不是很好,阿哈穿上这衣服后,感觉十分闷热难受。她盼阿新回来,他回来她就可以换别的衣服了。
她大半天待在橱窗里,突然觉得,要是没有阿新,没有他常常来看她、给她送水或说几句鼓励的话,她简直忍受不了,这工作看似简单,其实非常难受。没有他的支持,她更是六神无主。
她以为,她可以安心地在橱窗里看所有路过的人,观察他们,同时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事实上,她做不到。不是她要看路人,而是太多的路人要看她。
橱窗前一直围着小群的闲人,一些走了,另一些又来了。四面八方涌到这个城市里来的人太多了,仿佛这地方是所有人的目的地。没有重复的面孔,每个人都是陌生人。
无聊的女人们喜欢逛商场,无聊的男人却只喜欢看女人。
陌生的男人们扑到玻璃上来,流着口水打量她,议论她,对她说些挑逗甚至侮辱的话。隔着玻璃,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不甘心,就配合着手势比划,干脆做出些下流的动作。
她其实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因为生气,她眼里泪光旋转。她想起阿妈时常教自己,要在内心祈祷以获得帮助,战胜困难。她做深呼吸,开始了自己的祈祷。
她一次次深呼吸,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丑恶,你不能看它,不能给它以颜色,不能在意它、因为它苦恼,否则,它就存在了,并且会强大起来。它会狠狠地伤害你;你不要看它,也不要因此而不安,不要不平静,你要坦然,要有微笑,从心里发出来的微笑,可以像梦一样落到人的心里、飞到天上的那种微笑。你要看高的地方,看美丽的地方,看光亮的地方,看光明到来的地方。你不要理会它,它就自败,就无地自容。”
经过反复的祈祷和心理暗示之后,她渐渐平静下来了。她的安静平和,让那些围观的闲杂男人觉得没趣,渐渐地散去了不少。但是还有那么几个龌龊的家伙,继续流口水。
她幻想阿新英姿勃发,突然出现,并使劲一脚,踹在那个半蹲着比划下流动作的男人头上,大骂一声:“滚蛋吧你这垃圾!”
阿新一直没出现,她感到很失落。她突然感到,这个刚刚认识的纤弱的男孩子,竟然成了她在这个城市里的唯一依靠。如果他再不出现了呢?没有一个人帮她,她怎么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