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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前线的橱窗高大宽敞,阿哈站在里面,觉得像在是一个小房子里。只是头顶的射灯一直照着,令她觉得皮肤有些发痒。还有,在这里,她无处躲藏,得忍受路人的各种眼光,得习惯被他们观看。
阿新说:“你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当成透明就行了,千万别理会那些人。”
每隔两三个小时,阿新会来将橱窗打开,给她一点水喝。她站在那里,首先要如雕塑一样,然后,要缓慢地,做一些动作,不断地改变姿势。阿新在她的旁边设计了一根立柱,放帽子或是别的装饰品。其实,阿新是为她考虑,有了那根立柱,她不时可以把一把手,撑住身体,小小地歇口气。
当路过的人们发现,橱窗里的模特是个真人的时候,他们格外兴奋,纷纷停下来观望,仔细地看她。他们用对待玩偶或者宠物的态度来对待她,逗引她,吸引她的注意,并试图和她说话。她面无表情,不看他们。于是,他们互相讨论,猜她是上海人还是北方人或者是混血儿。一群又一群人来到,然后慢慢散开去。
她的目光,望向路人头顶,望向更远些的地方。
远方在哪里?
她看一天光阴的变化,从阳光新鲜的早晨,到炽热耀眼的午间,紧跟着是喧嚣声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然后是车流和人流突然像撤退一般涌塞到大街上来的黄昏……
她慢慢了解了这个城市,这是一个不夜城,商场也近十一点才打烊,人行道上是数不清的陌生人,马路上是流不完的汽车。一天站下来,她全身都僵硬了,阿新扶她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倒在了他身上。
“来,”阿新说,“让我看看你的脚肿了没有。”
“它们好像已经不是我的脚了。哎哟,我的鞋都脱不下来了。”
她的脚真的肿了。
“没关系,一会儿带你去按摩。”
吃过饭,阿新带她去一个沐足城。
沐足城就在和流行前线相临的另一条街上,是城里开得最早的,十多年了,生意一直很好,如果是晚上八、九点钟,一定要预约,还要排队,就像上下班时间城市交通干线上都会塞车一样,晚饭后来泡脚的客人也特别多。
阿新带阿哈去的时候,晚上十一点过,几拨客人已经走了,所以一去就被带进了房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有两张可以放倒后背的沙发,放倒后像床。他们坐好后,两个穿拖鞋的女孩子就啪啪地端了水、拿了毛巾和按摩油来,把电视也打开。
给阿哈洗脚的女孩眉清目秀,看起来好像才有十四、五岁,动作迟疑、小心。当她抱住阿哈的脚的时候,阿哈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就和她聊天。
“你多大啦?”
另一个给阿新洗脚的女孩立刻说:“我们这里有规定,上班时间不准和客人聊天。”这个说话的女孩生得十分壮实,皮肤黑,神情严肃,像个小头目。阿哈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了那个娇小的同伴一眼,有警告的意思。
“这个规定不合理。”阿哈故意说,“如果不和客人聊天,怎么知道客人的要求,怎么知道客人是否对你们的服务满意?你说是不是?”
迎着阿哈的询问,老实娇小的眉清目秀的女孩小声地说:“老板说过,如果客人不满意,可以直接找经理。”
阿哈听她的普通话明显带着西南地区口音,就问:“你是哪里人,可以告诉我吗?反正咱们都是外地来的,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可以互相帮助呢。”
小女孩说:“那你是哪里人?”
“我是贵州人。你呢?”
阿哈看见小女孩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但是,那个壮实的黑女孩立刻大声严厉地冲阿哈说:“对不起,小姐,我们上班时间真的不能和客人聊天,请你不要再问了。”
阿哈想了想,给阿新递个眼色,说:“哎,刚才她们推销什么来的,那个核桃露,我想尝尝。”
阿新立刻对黑壮女孩说:“对,拿一听核桃露来。”
客人要消费,黑壮女孩十分高兴:“可以和沐足钟点一起买单的。”
她一走,阿哈立刻低头问小女孩:“我感觉你有话要说,告诉我,老板为什么不许你们和客人说话?”
小女孩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用贵州话说:“姐姐,我叫秀秀,是贵州安顺的,被卖过来快半年了,白天做洗脚妹,晚上……她是老板的人,监督我的。姐姐你要救救我!”
“你家在安顺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