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外公离世(2 / 2)

时光的河 午夜阳光 2527 字 2个月前

不知道在路上狂跑了多久,一路上狗叫声不断,她心裏感到庆幸,这样的雨天,狗不会冲到雨里离开追逐她,更庆幸走了两次的路自己已经能够清晰的记下。雨还在疯狂的下着,仿佛也是有了不开心的事情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风吹的树叶哗啦啦作响,所有一切都东倒西歪起来,身上很冷。

不知道一路上走了多久,回到家她的模样惊到了奶奶,头发紧贴着她的脸部,嘴唇有些发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虽是夏季,但这样的远距离一直在雨中奔跑,导致她还是冷得够呛,被推进了房间换衣服,还听到奶奶在不断的念叨着:“怎么你妈妈都不管你,这样的下雨天还让你这样跑回来了,唉,这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拿着奶奶送来的毛巾,她脱下湿哒哒的衣服,擦拭自己冰冷的身体。

房间外的电话响了,奶奶接了,火渔僵在了室内,还维持着擦拭的姿势。她记不得奶奶具体说了什么,但她知道那裏面所包含的意思,外公去世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躺在床上那个瘦弱的老人,只要清醒过来便睁着双眼看着他们的老人,眼里闪着对她疼爱的老人。死?死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形容这样一个简单却让人绝望的字,“死”就是结束,那结束是什么?心脏像是被人紧紧的掐在手里,用力的吸气,然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感到疼,用手戳戳手臂,好像不疼,用手戳戳脸庞,好像也不疼,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身体,还是不疼,狠狠的掐自己的胳膊,依旧不疼。松开手的时候,却发现哪里都疼。从脚趾尖,一直到头皮都在疼。

火渔站在原地,忘记了穿上干净的衣服,站在那里。心裏在不断的消化这个事实,它却像石头一样堵在自己的心口,稍微用力试着咽下去,都哽的那个细小的喉管生疼生疼的,吐,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早已经黏在了喉部,卡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得。

脸上一片湿漉漉,带着温热的气息,让冰凉的身体感觉到温度,知觉渐渐的回到这具身体上,感觉到来自“生命”的迹象,然后也更真切的感觉到身体的冷意,麻木的拿起凳子上的衣服穿上,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镜子里红红的双眼,她用力的揉了揉,松开手时,发现眼睛更红了,抬起手臂去轻轻的擦,看到手臂上那一块块的淤青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青青紫紫的一片,稍一诧异,便醒悟过来,大概是自己刚才掐伤的,用手指轻轻的摁一摁,才发现有些疼。

疼?真疼,越来越疼,疼的想要大喊大叫,外公,您疼吗?眼泪倾泻而下,夹杂着对自己的懊恼、自责、痛恨,一股脑的打在脆弱的心上。心上的伤口能不能贴上一块创可贴,如果一直流血不止呢?那创可贴是不是就会被染红冲刷掉,鲜血从创可贴的缝隙里流出来,失去了作用,这个时候就会把创可贴撕下来,但是粘在心上的创可贴形成了另一个痛楚,撕扯必然要牵扯伤口以至于撕裂的越大,不撕它终会影响伤口的痊愈,长痛或是短痛,哪里只是这样简单而已。

时间总是在你难过的时候仿佛停止了,悲伤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你的血液,直到你的血液也变得苦涩。悲伤无无限扩大,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什么都不再值得,但是,我们仍旧在活着,坚强的活着,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活着。

“小渔,换好衣服了吗?”奶奶在门外喊,火渔迅速的擦擦眼里,眼皮还有微微的浮肿,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一部分。

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屋外和爷爷说着话,无非就是感叹生命的无常,而我们依旧活着,现实却又悲伤的活着。

“小渔,刚才舅舅打来电话说,外公去世了。”奶奶看到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火渔,开口告知这一噩耗,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消息,再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脏紧揪了一下。

火渔没有说话,她想表现的正常一些,不希望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开始往厨房走,灶台上还有闻着的饭菜,打开来,舀了一碗饭开始吃。看着表现的这样漠不关心的火渔,奶奶和爷爷倒是稍稍显得诧异了一些,也并没有说什么,孩子不懂也好。

眼泪滴在碗里,米饭里混合着咸咸的味道,让人觉得难以下咽。忽然想起了从前看到了毛茸茸的一条虫子,整个身体都是软软的,在地上不断的蠕动,路过之地留下一片黏黏的液体,张开嘴,便开始发呕,眼泪更加的汹涌,眼眶泛红。脑子里仿佛爬满了肉鼓鼓的虫子,头皮发麻,扔下碗,便跑回房间,不理会他们诧异的目光。

当世界一点一点静下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想起某一个离你很近却又很遥远的人。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灵魂,这是必然的,与身体可以分离的,或者只有在一个人死去之后才会出现的。它应该在黑暗里闪着透明的白光,飘荡在空中,寻找着令它身体恋恋不舍的人,像精灵一样,在这个世界游荡,或者会化为这时间的尘土,又或者会永远存在。

窗外是个池塘,葡萄架上结了为数不多的几串葡萄,绿油油的葡萄叶里时常会藏有同样绿油油的虫子,有大拇指那么粗,胃又开始觉得不太舒服,仿佛那条绿油油的虫子已经钻进了胃里,在不断的蠕动,然后被胃酸一点点的消化掉,化成一摊恶心的脓水,与食物的残渣融为一体。

蛙叫声就在窗外,远远的一声,然后近的地方又有一声,仿佛是在彼此打着招呼,月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地面上一个格子窗的影子,呈长方形。火渔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怕在桌子上,然后坐在窗户边,月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看着房间里地面上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头发乱糟糟的,横七竖八,像是恶魔的幻影。把目光移向窗外,天上的月亮是缺的,这是一个不能团圆的日子。星星在天空亮着,有亮的有不亮的,突然想起奶奶说的不能指月亮来。

心裏有些史无前例的躁动,伸出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眼睛不眨的看着,心裏在说:有本事你就割掉我的耳朵!然后讷讷的收回手,觉得无趣至极,外公现在会在哪里呢?是不是就飘荡在自己的身边。火渔睁大了双眼看着黑暗中的一切,窗外的蛙叫声更大了,从桌子上下来,挪着步子回到了床上。这个夜晚可真安静啊!另一方却是哭声震天。

早晨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先去摸摸耳朵,发现它还完好无损的还存在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许是外公阻止了月亮要割掉她的耳朵!她心裏冒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直到第三天,外公出殡,姑姑拉着火渔的手前往外公家,那个她因为换一套衣服而冒着大雨离开的地方,外公临别最后的那一眼,是否也在挂念着她,他那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灵棺摆在马路边,火渔很想趴过去再看一眼,但棺木盖早已合上。堂屋里正在敲敲打打,还有一些令人悲伤的调调在流转,正中央摆着外公的遗像,黑白的,他的嘴角仿佛还有着浅浅的微笑,那时候的他已经很瘦弱了,火渔在堂屋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