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就连医生都说你的忧思所致。”殷维翰看着火渔,显得心思凝重,想要替她分担,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否愿意告诉自己,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烦恼?火渔不知道,但脑袋总是停不下来,占据在脑海里的都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很沉很沉,压的脑袋有些疼,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只能跟着那些思绪不断的游走,一遍又一遍的温习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心酸并感到疼痛的心慌,一遍又一遍,直到整个人筋疲力尽,然后陷入昏睡,不受自我的控制,任由意识操控,仿佛意识才是这具身体的住主宰,而她不是,意识和她在就分离开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火渔摇摇头,感觉脑袋里有人掉了一个秤砣,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有些晕,也有些疼。
然后会忍不住继续的摇晃脑袋,虽然明知道这样会难受,会不舒服,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证实,仿佛第一次的疼总是错觉,每一次前面的疼痛都只是错觉,所以要不停歇的去证实,直到脑袋很疼了,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了,再昏睡。
“别想太多,我们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殷维翰轻轻地说,这样的安慰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起到作用,心裏也有些失落,火渔并不愿意与他分享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也许是有防备,也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小翰子,我好想长大,好想,我想有翅膀,我想翱翔。”火渔抬头看着天空,脸上是点点笑意,梦境是美好的,但时常我们会被现实唤醒,告诉你,那一切都只是梦,你必须要清醒的面对剩下来的人生,可是,剩下来的到底还有多少呢?
如果是一只鸟儿,随着季节而迁徙,随着气候而决定飞行的方向,是不是它们也有一刻是身不由己的,其实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上帝给了生命,也同时给出了许多的选择,一切都看似很优厚的待遇,却总还是在自己做出选择后,又要去后悔,想象中那另一种可能带来的希望,都以为那是希望,但谁知道那希望的背后又有多少的难以承受。
“大人们多累,长大是件很累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长大就能想做便做的,小时候,总觉得是被父母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长大以后便会知道,怎么都拗不过命运,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情也会变成不得不做的事情。”看着那些大人们复杂的生活,一点儿也不想长大,但火渔偏偏是个想长大的孩子。
“小翰子,你怎么倒像是深有感触的样子,嘁,要不是你也只有十四岁,我会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干嘛装老爷爷啊!”火渔撇撇嘴,没有了刚才的无奈感,整个人像是回到了十三岁的纯真和开朗。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有深度。”某人补上这么一句,火渔忍不住笑岔了气。
“得了,我笑的肚子痛,怎么那么搞笑啊!真是!”火渔捧着碗笑的一颤一颤的,真担心那碗会一不小心从手上掉下来,摔得粉碎。
“小渔!”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嬉笑。
殷维翰和火渔皆是看着一路奔过来的沈浩,火渔诧异了一下,不是说他没来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出现在学校?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生病,难道是刘亚军和程书骗她的?脑子里已经是转过各种可能。
“你怎么在这裏?”火渔问。
“小渔,我们能单独聊聊吗?”沈浩近乎恳求的眼神和语气,火渔有一瞬间的不解。
“鱼仔,那我去那边等你!”殷维翰站起来,看沈浩的样子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虽然不愿意离开,却还是看到了火渔眼里的动容,主动提出远处等待。
火渔点点头,殷维翰走远,看着仍旧气喘吁吁的沈浩,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静静的等待着他主动开口。
“我要转学了!”沈浩停顿下来,看着火渔,眼里是那么多的不舍。
“转到哪里?”
“二中。”
“哦,是好学校啊!比我们这裏好多了!”火渔点点头,她不是没有看到沈浩眼中的那些顾忌与不舍。
“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沈浩似是不敢相信,但其实火渔陷在又能说些什么?挽留?他们好像没有那么深的关系,况且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二中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我一路跑到学校只是希望你能够开口留我!即使他们再怎么希望,我也会不顾一切的留在这所学校,那些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只想遵从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管以后会怎样,现在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沈浩显得有些急切,双手在空气中不断的比划,好几次想要来抓火渔的手,在火渔惊到后退的时候又呐呐的收回手,不敢再有所动作。
是啊!人都想要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有时候即使明白,自己选择的路是不正确的,却还是不愿意放手,愿意这样错下去,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是不是就是年轻必然要经历的错,也许直到最后,依旧有人愿意沉浸在这样的错误中并且一直走下去,哪怕是伤口密布这具身体。
“你会遇到更多的朋友,也会遇到更好的人。”火渔轻轻地说,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不喜欢。
“但他们都不是你,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喜欢你。”沈浩还在认真的说着,火渔不敢看向她,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殷维翰的方向,只见他站在那里,也不断的张望着他们的方向。
“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的!”沈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火渔甚是不解,顺着他的视线两人都看向了殷维翰,明了他的意思。
“不是的。”火渔开口。
“如果你真的喜欢,成全什么的,我还是能够做到的,只要他也是同样的喜欢你。”沈浩以为火渔是不想告诉他,还在解释着,自己能够接受她喜欢着别人。
“沈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但那些喜欢都于我没有任何意义。”火渔无奈的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自己的“不一样”,似乎与生俱来,说出来只怕也会让大家觉得她太奇特,像是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
“他喜欢你吗?”沈浩还在不断的追问,仿佛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火渔叹口气,看来跟他根本就是说不清,没有人会相信,有谁会不想恋爱似的,好像与生俱来,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恋情的发生,十四岁的身体里住着孤寂的灵魂,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能令她敞开心扉,上了锈的锁还在心门上孤零零的挂着,发出久年陈腐的气息,这个世界太复杂,而她的心被锁在那里,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
“沈浩,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恋爱,我也不需要像大人们那样结婚。”这是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即使是方珍和殷维翰也不知道,这是一句多么违反伦常的话,火渔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呆滞的沈浩,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约是被吓到了,维持着那一种表情,迟迟没有反应。
看,这就是正常人在面对这样的“特别”时该有的反应,有时候火渔会觉得,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跟她共享着这具身体,有时候它会钻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自我意识被挤在小小的角落里,它猖獗的占据着这具身体,甚至想要把她完全挤出去,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