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这座城市,背景是暗铁灰色的,低调内敛。落地窗外正在下雨,街道却仿佛因为被冲洗过了,愈发显得安宁整洁,偶尔有人拿着一把色彩鲜艳的伞经过,仿佛是寂寥大地上迸开的花朵。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人不算多。服务生送上饮品,有些好奇的觑着眼前这个棱角分明的东方男人。他的身材削瘦,挺拔,深咖色的风衣微微敞开,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极为硬朗。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小小一杯咖啡上,偶尔翻几页报纸,又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街道。
窗外恰好有个东方女孩走过,双手插在厚绒的衞衣口袋里,似乎也没那么顾忌这场雨,只是随便的将帽兜遮在头上,脚步很随意。
静谧的咖啡店里,那个安静如同一幅素描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服务生起身去收拾杯子,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往外掠了一眼。
那个男人追上了之前那个女孩儿,十分妥帖的将那把伞遮在了那个女孩的头顶。
女孩侧过了头,似乎因为惊讶,连帽兜都落下来,露出线条柔美的侧脸。
至于那个男人,抿着唇角微笑,又像是有些紧张,眼神却是深邃而专注的。
这是一个随时能遇到故事的工作呢……服务生将桌面收拾干净,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冰凉的雨丝落在脸颊上,终于把唐思晨拉回到现实中。
有的人数月甚至数年未见,可再一转身,他就立在你身后,连声音都清晰可闻,就像在做梦一样。
见到徐泊原的瞬间,唐思晨竟有一种熟悉的恍惚感,仿佛很早之前,他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却又让她觉得理所当然,像是理直气壮的告诉你,这一刻合理的完美。
徐泊原的眼神中滑过一丝异样明亮的笑意:“我以为你至少也会让我抱一抱。”
“好啊。”思晨笑了笑,很主动走上前一步,双手揽在他的腰侧,“好久不见。”
是一种很清透的、湿润的感觉,徐泊原心底有一根弦轻轻颤了颤,忽然有些懊恼,因为撑着伞,只用单手回抱着她:“是啊,好久不见。”
舞剧《敦煌》首映之后,文岛市的报纸曾经开玩笑说:“因为舞剧《敦煌》,连带着去敦煌旅游的报价都涨了不少”。
过眼繁华总是转瞬,而内在的文化奠基,却是需要踏踏实实去做的。
另一个项目确实消无声息的在进行。
长久以来,因敦煌经卷流失海外,国内若要统一出版,难免会出现无法整理完全的情况,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与别的国家图书馆交涉版权的问题,从来都是学界的一项心病。更让学者们担忧的是,流失在海外的经卷并没有得到重视与保护,譬如藏于俄罗斯国立埃尔米塔什博物馆的一些经卷就常年堆积在阴暗的仓库,无人看管保护。项目落实了资金之后,进程立刻加速了,海大的历史系负责与伦敦大英图书馆对接。
而唐思晨从导师那里接到了通知,最后参与这个项目,来到伦敦已经近一个月了。
徐泊原放开她,微微眯起眼睛,尽敛起笑意,用一种严苛的审视态度说:“你瘦了很多。”
唐思晨的表情有些尴尬,讪讪笑了笑:“有吗?”
“吃不惯?”
“也不是。”思晨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只是……我对黄油过敏。”
徐泊原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你在这裏吃什么?”
“来的时候有把电饭锅带来啊,煮饭煮粥。”她的表情很随意,似乎很不当一回事,“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这丫头瘦虽瘦,神色却比之前在文岛见到的时候更好一些,黑眸湛湛,神色亦是充实满足的。徐泊原眸中带了笑意:“每天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