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祁北辰:“酒吧里的歌手赚得多吗?”
“不多,他们玩的是情怀。”
“那做什么赚得多?”
“演员?专业歌手?”祁北辰笑了笑,“反正我知道现在一些火爆的电视剧,那些小演员收入不错,不过娱乐圈终究是个大染缸,谁脑子被枪打了谁才会往里跳。”
我不知道祁北辰有没有喝醉,他说出的话,却在我的脑海中激起了层层浪花。
祁北辰似乎有点累了,他手肘后撑着吧台站起来,要服务生结账,我看到账单上面写了一个3680元。
我们走出了酒吧。
祁北辰对我说:“我总觉得你不适合待在裏面。”
“怎么说?”我看到地上我和祁北辰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怕亵渎了你。”祁北辰侧过头。
“哈,好虚假的夸奖。”我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子。
我们并排走着,影子交叠,分开,分开,交叠,我看着他,他低着头走路,并没有说话。我们有默契地不去提起尹水彤。
但是,尹水彤已经化为了空气将我们围绕,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你会考哪所大学?”他说。
“A大或许F大,随便一个吧。”我说。
他又说:“香水好用吗?蝴蝶之毒。”
我没说话。
“怎么没反应?”他问我。
“我扔掉了。”我看着地上那个长长的影子,“分手后扔掉前任送的礼物,这应该很正常吧?”
“哦,挺正常。”
祁北辰要我陪他去吃夜宵,他说他肚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酒水,胀得他胃痛。我们在附近的一个夜宵店吃东西。
“你这么晚不回家,你妈妈不担心?”他的嘴边沾了香菜叶,说话的时候显得有几分滑稽。
我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他看着我,我指了指他的嘴角,然后说:“我妈对我很放心,倒是我老板今晚可能要发飙,我没向他请假就擅自翘班了。”
“你真任性。”他笑我。
“是啊,我很任性。”我承认。
祁北辰笑起来很耐看,于是,我也对他笑了。他看到我的笑容愣了一下,然后喝完了最后的一口粥,对我说:“走吧,送你去上班。”
那天晚上,祁北辰把我送到超市面前后走了。
白天我给尤琦补习,晚上我找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七点上班,十点下班,工资一个月三千。
夜里九点钟,超市里的人不多,我站在收银台前,小腿有些累。我并不喜欢打工,如果可以,我情愿用一个暑假的时间发呆。
但我不想让妈妈太累,所以我情愿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十点的时候,街上弥漫着一种冷清的味道,我顺着长长的台阶走进地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分外沮丧。
有一个年轻的女生,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十八岁这年的夏天。我相信她一定化为了夜空中的一颗星星,未曾在宇宙间湮灭,而是升上了天堂,去往了更远的地方。
天堂里有没有谁陪着她呢?
我推开家门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屋子里一片漆黑,妈妈已经早早睡下,月光洒在屋内,留下一地银光。
我有些疲倦地脱鞋,松开头上的发带,拿起衣服去浴室。洗完澡吹干头发,我缩着脖子走出来,拿出手机,上面有祁北辰发的短信息:晚安。
我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却能认出他的号码。
我打出一个“晚安”,删掉,打出一个“睡吧”,又删掉。
我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看着无尽的黑夜,尹水彤,如果此时此刻你在天上看着我,我想告诉你,你比我勇敢。
爱祁北辰这件事,你做了这么多年。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自己,如果你早点放手,结局会不会一样呢?
我伸出手去,什么都没有。
那夜梦里,我神奇地梦见了她,她站在一棵玉兰树下,用悲伤的眼睛看着我,没有恨,没有怨,她对我说:“替我爱他。”
那张白皙漂亮的脸,星星一样的眼睛,在梦里刺痛了我的心脏。当我想张嘴拒绝,她却消失了。
醒来的时候,寒气在房间里游走,惨淡的月光照在墨绿的树枝上,发出淡淡的光。
我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外面,我听见胸腔里的声音,穿破寂静的黑夜,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静静回响。
尹水彤,对不起……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