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糖果时光(2 / 2)

时光之城 皎皎 6762 字 6个月前

我现在都能回想起我当时的反应——目瞪口呆、站立不稳、浑身发热、气血上涌、怒发冲冠、这并不是因为泳池里暖气充足的原因。

我那时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正想吸一口气酝酿情绪势如破竹地大叫“你们在干什么”,气刚刚提到嗓子眼,就看到了林晋修。他几乎是用瞬时移动的功夫从泳池旁的沙滩椅上弹起来,闪到我面前,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扣住我的肩膀拉我闪出了泳池。他动作行云流水的动作中,我几乎没看清他的脸。

好容易他放开我,我才看清我们正在小泳池外的走廊里。和泳池内的人相比,他穿得最为周正,因为他除了条泳裤,还披了件白色的衬衣。他距我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水珠从他的肌肤上滚下来,滴在我的身上。

他穿得太少让我觉得紧张,于是后退两步,直到身体和墙壁的距离彻底消失;他又逼近,一只手撑在墙上,手臂上的皮肤几乎要碰到我的耳畔,眼神如刀子般凌厉。我大口地喘息,气得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也不多话,准确地伸手,从我的左衣兜里拿出手机,迅速翻了翻,手机屏幕上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清他紧绷着脸,咬着牙,脸上写满阴沉的不愉、被人打断好事的愤怒。他眼底的光芒异常冰冷,声音也是。

我之前和林晋修虽然不熟,但总还是说过几句话的。他修养极好,对女生极其绅士,总之言笑晏晏,何尝变脸到这个程度,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你叫人了?”

我跳起来去抢手机,“把手机还给我!我要叫保安!我要告诉老师!告诉罗校长!”我的身高和力气怎么能跟个比我大两三岁的男人相比,再怎么反抗也和跳梁小丑一样,结果当然失败了。

他也不多话,扯着我的衣领把我带进游泳馆,当着所有人的面,“啪”一声把我的手机扔进泳池。

我呆了好几秒,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手机沉到水中,屏幕上的亮光消失无踪。

一干人发出了“哈哈哈”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林晋修好整以暇地紧了紧衣服,轻轻拍了两下手。

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暗示语言,总之这群人纷纷从泳池里爬出来,也不避嫌,就这样开始换衣服。

我目瞪口呆看着现场,愤怒的火焰节节攀升,就要烧起来。

我指着林晋修痛骂:“你们,男男女女……不|穿衣服……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你说,我们有什么好无耻的?”他收好了冷峻的笑意,以一种聊天的口吻问我。

我几乎崩溃了,红着脸大吼:“你们,你们居然做这种无耻的事情!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一屋子人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穿衣服的忘记穿衣服,套裤子的手停在半截,拍着凳子椅子对方的肩膀哄堂大笑。

“这个小妹妹是怎么来到我们学校的啊?”

“简直是原始人类。”

“哎呀,你们也别这么说,小姑娘有颗透明的玻璃心噢。”

“恐怕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吧哈哈哈。”

“……”

等他们笑完了,林晋修才冠冕堂皇地回答我,“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过了十七岁,有些人满了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你学过生理课,应该知道人都是怎么出生的,难道你要说你父母的行为也有伤风化?”

我被他噎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去见阎王,又深吸几口气,“我爸妈和你们又不一样!再说,你们也不能在学校的游泳池干这事!”

“在学校怎么了?每个人心目中的学校是不一样的。一所学校的作用很广泛,除了读书外,还可以有别的用处,”林晋修说,“学校的游泳池的闲置是一种浪费,本就应该开放给学生。”

我目瞪口呆,过一会才吼:“你把我的手机扔泳池了!你赔我手机!”

“噢,赔手机?谁证明我扔了你的手机?”

一群人笑哈哈附和:“我们完全没见到,小学妹。”

我后来才知道林晋修的口才是很好的,据说是学校里的最佳辩手,带着校队参加过全市的中学时候辩论比赛。当时我完全被他和那群高年级生搅乱了思路,好容易脑子里灵光一现,好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的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大吼:“你们违反了校规!”

林晋修反而笑起来,“你说说看,我们违反了哪一条校规?哪一条校规规定:不许入夜后在游泳池开PARTY?”

没有学生会去背诵校规,我当然也不例外,隐约有一些印象,但具体的条目是不可能记得了。

我黔驴技穷地指责他,“你偷换概念!枉你还是学生会会长!”

“正因为我是会长,我才知道毕业生们最需要什么。许真,我们需要放松,你懂吗?”他低声叹了口气,最后伸手摸摸我的脸,又俯身下来,唇一点点的贴近我的鼻尖,我听到他的声音又亲密又暧昧,偏偏还压抑了呼吸,听上去那么危险;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去——平时总是流露出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此时一派肃杀,让人肌肤生寒。

“请随便告诉老师和校长吧,”林晋修耸肩,一字一句,“我们现场有二十二个人,谁都不是好惹的,你撞到他们赤身**的样子,以后还想有什么好日子?”

他气势逼人,完全压住了势单力薄的我。

我想起好几年前的事情,我和爸爸在非洲草原上发掘化石,我看到了一头朝我们走过来的狮子,那种眼神,和林晋修现在的,一模一样。是的,我知道,那是毫不掩饰、甚至是故意流露的敌意和威胁。

当时的我,虽然的确闪过了那么一丝惧意,但到底年轻气盛,狠狠地反问了一句,“怕死?我为什么要怕死!”然后使出所有的力气,愤怒地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

推门而出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他冷冷的说话声。

“记住我的话,给我管好你的嘴。”

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罗校长家,把见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并且说得声色并茂。罗校长大为吃惊,马上组织了老师和保安去检查游泳馆,结果大堆人马匆匆赶去,却扑了个空。

别说人,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烟酒的痕迹,沙滩椅,什么都没有,水池平静无波。我那个被扔到泳池底的手机也不知去向,仿佛刚刚那荒唐的一幕只存在我的大脑里。

林晋修刚刚拖住我,争取到了清理现场的时机,只剩下我一个人证。罗校长为了给我一个交代,还是吩咐悄悄调查。被我看到的所有人都表示,那天晚上他们都不在游泳馆,是我眼花了。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我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我坚持:肯定有物证的!

罗校长摸摸我的头,说:我知道你不会说谎,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吧。

身为校长,他自然有很多顾虑,于是游泳馆事件就这样悄悄发生,再悄悄地不了了之。

但我从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那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消不了。虽然看在罗校长的面子上我没有张扬游泳馆事件,但那之后,我就不怕死地跟林晋修杠上了。

几天后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只新手机,我一看到他送来的东西就直犯恶心,冲进他的教室,把手机在他面前摔个稀烂。

“我不要你的破东西!”

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看我,倒抽一口凉气。

林晋修并不动怒,实际上他甚至微笑了一下,说了句:“许真,你到底多喜欢我?到底仅仅为了见我一面,你居然砸了自己的手机?”

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笑,我涨红了脸,觉得备受侮辱。

于是,我盯着林晋修足足大半年,找他的岔子,在各种工作中反对他的意见,无所不能的挑刺,直到他上了大学。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在人前和在我前完全是两张脸。举个例子,我试图宣扬林晋修人渣败类,却只换来了同学们的嘲笑,没有人会相信我。在他身上,我坚信了一个观念:大凡外表太完美的人,内心裏的阴暗面也比别人来得多,来得更加黑暗。

其实我也是到后来才发现,我当时到底挑战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所中学,对地位的认知有着无与伦比的清楚,简直可媲美于路易十四在位时期的凡尔赛宫廷,学校里大约有五十个左右的各式社团,都等级森严。

毫无疑问,林晋修就是这森严等级体系中的国王。

他要为难我,只是一个手势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面。

我在学校寸步难行,总有人来为难我,我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英雄救美般出现,不遗余力地帮我;每当我一脸嫌恶地拒绝他的帮忙,他就在别人面前一脸忧郁地表示“我太喜欢许真了,可惜她怎么都不领情,总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在背后中伤我吧”;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就会一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把我逼到墙角无处可躲的地方,才耸肩道:“你连我最糟的一面都看过了,我也不用在你面前装了。你就这样陪我玩到毕业吧。”

不幸的是,我虽然清楚他的真面目,但别人不知道。为此,我受到的责难车载斗量,在他毕业之前半年过得简直惨不忍睹,不但要忍受林晋修的嘲弄还要承受朋友的责难,被学校的女生视为公敌,完全是没法解脱的恶性循环。

大半年后他和他那帮跟班纷纷上了大学,我终于从他的可怕魔力下解脱了,心满意足过了两年正常的高中生活。

然后又是两年。

我考上静海大学经济系,跟他在大学里再次相遇。他依然是那个完美无缺贵公子、优等生的林晋修,轻轻一挥手指就可以大杀四方、所向披靡,而我还是他的学妹。

一切再次重演。

新生交流见面交流舞会上,他以不可侵犯的学长威严、合理的要求、笑容可掬的英俊脸庞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拿个相机,结果相机没拿到,居然被误会成是闯空门的小偷,其他人居然把我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到误会澄清时,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大半。

林晋修打开门接我出去,当着我的面,给了带头的男生一个耳光,又让在场诸人不论男女,陆续跟我道歉。那时的我,疲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这起事件中起了多大作用,背后的真相我完全不知道,甚至想都不愿意想。

不论怎么说,他给我的这个下马威真是让我一辈子都印象深刻。

我也不是两三年前那个傻乎乎到处碰壁的许真了,已经知道“吃一窥长一智”这个道理,也很清楚对林晋修,绝对不能逆鳞的。

我真是怕了他,远远见到了就绕道走;不得不见面相处的情况下,除了原则问题绝对不主动跟他起冲突。好在他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国外某同样知名的商学院念书;我总算不必看到他了。

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摇摇晃晃走到了大四;再次见到他,还是几个星期前,他结束了交换生生涯回国;而我却刚刚安葬了了父亲,正在四处找兼职,累得马不停蹄。

我虽然出自一流大学一流专业,但因为学的是相当基础的经济学,社会上也没有专门为经济学设置的岗位,按照老师的说法——“经济学只是一个学习的起点”,谈起兼职,还得看机会,和专业的关系着实不大;当然,我能干的活倒是不少,如一些设计策划项目、调研分析等,但要么时间过长,要么薪水不让我太满意。

林晋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直接说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单刀直入地说,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那时候我又累又乏,坐在学校的花园里休息,炎热的夏季,我跑了整整一天,接受了三四场面试,人都要掉了一层皮。

虽然我知道面前的林晋修学长从来都是以折腾我为乐,但那时也顾不得这么多,勒令自己不要想他主动示好的目的,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去会接受面试。

现在我已经在这家餐厅呆了一个月,却依然不知道林晋修主动伸出援手帮我的原因。不过以他的个性来说,恐怕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帮我一个忙就算了。

我站在两人身边不远,随时准备上去斟红酒。林晋修和那个叫乐玉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女孩子起初有点腼腆,一杯红酒下肚后她的腼腆羞怯就被彻底瓦解,红着脸开始说个不听,从天到地,从衣服到学习,仿佛一辈子的话都要在今天说尽,林晋修安静地听着,一只手支着头,笑意十分温暖。

两人的餐盘终于见了底,我在一旁站得要崩溃的时候,林晋修才对再一次我招了招手,签单。

那一瞬间我真是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林晋修环顾了一下空荡荡再无旁人的餐厅,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着手,徐徐道:“看来我们是最后一桌客人了。”

你们半个小时前就是最后一桌客人了!我心裏痛骂这个伪君子,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十点半餐厅关门,现在已经到时间并且超过了。”

“那你也可以下班了?”

“是的。”

“我记得你住在学校?”

我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是回答:“对的。”

“现在去换衣服,”他说,“我送你回学校。”

我傻眼了,坐在他对面的乐玉也傻眼了。他和佳人看完了电影吃了昂贵的晚餐,现在应该送佳人回家才是,此时忽然提出要送我回学校,完全是故态复萌,再一次把我拉入一幕复杂的三角恋戏剧里去。

“不用了,学长,”我眼角瞟了瞟乐玉,特别诚恳地说,“如果有事,明天再谈吧。”

“我先送乐玉,再送你,”他挑起一道视线,根本没在乎我说什么,“我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自己过来。”

这个人还是一样的武断,拿定注意后是从来不征求意见。我不敢惹他,只得应承下来。

怕林晋修等得太久,我回到休息室,闪电般卸了妆,换好衣服,急匆匆到男生休息室跟沈钦言招呼了一下,匆匆离开。

林晋修的车我很早之前逼于无奈坐过一次,那时一车有三四个同学,热闹得很,我们大声地说说笑笑,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而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依然坐在驾驶椅上,乐玉则坐在后座,我微一迟疑,很自然地去拉后座车门。

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不是你的司机,坐前面。”

他让乐玉坐在后座,让我坐到他身边,这种“就像棋子般”被林晋修掌控的情绪让我百感交集。林晋修在国外这两年,更是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林晋修的车子不是他大学时开的那辆,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奢侈型号;车内安静得很,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无法穿透。车子行驶在路上,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乐玉用一种“被人抢了老公”的眼神瞪着我,毕竟是我破坏了她美好的约会之夜。她不会对林晋修抱怨、咬牙切齿,所有的不愉快也只好衝着我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怨毒的表情,只觉得如芒在背,这种尴尬就跟要命的黄连水一样,我怎么都要喝下去的。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我不吭声,乐玉也不说话,林晋修开着车,也不说话。我悄悄瞥一眼他的侧脸,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我耸然一惊,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车子来了个急刹,“嘎”一声轻响后,停在路边。

他回头,“到了。乐玉,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

“不是的,林先生,是我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真的,”乐玉飞快地说,“那我……我下车了。”

林晋修温柔道:“好的,晚安。”

我看着他,心中的情绪真是复杂。不得不承认,林晋修温柔、体贴的时候非常迷人。之所以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的扑入他怀抱,除了被他的金光灿烂瑞气千条的表象欺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温柔,他甚至都不舍得对女孩子红脸。

温柔和体贴这种属于好男人的标志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他身边的人每换一个,技术就更加炉火纯青。

当然,林晋修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只要有人倒贴他看着顺眼就来者不拒,一定前戏做足,看电影送花送礼物选衣服请吃饭,完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便被他抛弃,也宁可独自躲在被子里流眼泪深感自己配不上他的自惭形秽。这也是他身边的异性换了一个有一个居然没被人追杀的原因。

之前有个乐玉在,我自觉车厢里气氛尴尬得要死;她一下车,我和林晋修之间就恢复了常态。我干咳一声,找了个话题,“你和乐玉很熟?”

林晋修发动汽车,“完全不熟,今天才认识。”

“今天?”我扶额。

认识林晋修不是一天两天了,太清楚他对异性的杀伤力了,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感慨起,只好说,“看上去好像年纪不大。”

“似乎是中学生。”

似乎?中学生?我眼皮猛然一跳。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不过是觉得她可爱,唱歌也不错,请她吃顿饭而已,”林晋修好笑地看我一眼,“你吃醋了?”

虽然我和他从来都不对盘,但这么多年斗下来,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我装着没听到后半句,慢慢酝酿着情绪,感谢他介绍我来做这个兼职。虽然感谢他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但我向来恩怨分明。

“我有不少收获,”他镇定自若开口,“例如,我可总算看到你穿女仆装了,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适合你。”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他这个人的恶趣味真是数年不变。

刚进大学那时候,系里要办个活动,活动后有个简单的茶话会,当时的协会会长也就是林晋修学长忽发奇想,非要让我们这些女服务生都穿那毫无意义的、极为夸张的女仆装。我作为组织者之一强烈反对,林晋修相当不高兴,给我扔下一句“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穿上女仆装”,我则梗着脖子回答“坚决不”,然后撂担子走人。没办法扭转大势的时候,总可以独善其身。

而我现在工作的意大利餐厅,女生制服就是黑白女仆装,衣服极为精美且时尚,完全暴露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本质。

我呼了口气,“难怪你喜欢来曼罗吃饭,看女仆装可以一次看到饱吧。”

“不是,”林晋修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什么,他大笑出声,像个吃得酒足饭饱的狐狸,“我只是特别喜欢看你穿女仆装。你这种对谁都不屈服的人,穿上女仆装后顿时变得又乖巧又听话,对客人低声下气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相当有趣。”

“你就是为了看我穿女仆装才介绍我来曼罗兼职的?”

他侧过头,眸子里笑得星光点点,“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

我醍醐灌顶。没错,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给我介绍别的工作,不见得非要选择曼罗。天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还想着感谢他。

“话说回来,你平时应该化一点淡妆,”林晋修放慢车速,“卸了妆后气色不太好。”

我的气色怎么可能好得了。照顾病床上的父亲近一年,真是心力交瘁;然后又为了一份能挣钱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我气色不好真是碍了你的眼睛啊。”我不无讥讽地吐出这句话。

他却没生气,脸上笑意半点不失,“有力气和我斗嘴了?不错。现在就像以前的你了,随时随地都那么精神百倍的样子。看来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

“人总要活着吧,过去的人、事也不能追回来了。”

林晋修微微点头,“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真,百折不挠,万难不屈,”他极少说我的好话,我惊讶地竖起耳朵,却听到了后半句,“……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春风吹又生。”

我当时脑子里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弯腰、脱鞋把鞋底子朝他脸上扇过去。下一秒我我想起了我人生的信条——“真爱生命,远离林晋修”,于是,就像之前的几百几千次一样,生生忍住了。

我想,如果说百忍可成金,我现在一定是个亿万富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