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议事者,正是蒯鳌。
“蒯公放心,诸番准备都已妥当,只要钱氏发兵来犯,保管叫他有来无回!”刘金向蒯鳌保证道。
蒯鳌沉吟片刻,“给钱元瓘的信,他可有回复?”
刘金点头道:“回信已经到了,此子答应与我结盟,还许诺了我诸多好处!”说到这,刘金冷笑一声,“此人狡猾奸诈,狼子野心,实在是不当人子!”
“这就好,看来钱元瓘的确没有疑心。”蒯鳌寻思着道,“给北贼的信呢?”
“业已送过去了,只是还没有回音。”刘金如是道,半晌见蒯鳌不说话,试探着道:“要说给钱元瓘送信也就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与北贼联络?北贼又不可能真的发兵来援。”
蒯鳌摆摆手,“若是常州果真反叛,岂能不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北贼虽然不能发兵前来,但也能声援,怎能忽略?再者中原有朝廷,哪怕只是借助中原声势,也足够稳定一些人心。”
刘金细思之下,立即想通,不禁佩服道:“蒯公思虑周密,我不及也!”
蒯鳌不以为意,“钱氏大军就要到了,此为非常之时,当严令各部,不得有丝毫差错,胆敢懈怠者,斩!”
刘金神色一凛,“是!”
……
扬州城外,唐军营地。
大帐中,莫离将手中书信览罢,递给王朴看。
王朴惊疑道:“常州刘金聚众反叛?他请求归顺朝廷,并且请我发兵支援?”
莫离淡淡道:“发兵支援当然不可能,不过声援还是能做到的。”
王朴又将书信递给其他人,思索着道:“当此之际,常州反叛,可谓是天助我也,正好给钱塘发兵西进创造了机会,有常州刘金接应,钱塘进兵也会顺利许多,两者声势相合,必能扰乱金陵以东,届时不说淮南大乱,至少北上之淮南军会军心动乱,便是回救金陵也并非不可能。”
莫离轻摇折扇,嘴角笑意浅淡,并不说话。
王朴熟知其脾性,见他这番模样,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心裏又在打鬼主意,遂问道:“军师不以为然?”
“天上会掉馅饼吗?”莫离问王朴。
王朴怔了怔,“军师认为常州叛乱,事出有诈?”
莫离平静道:“军情处有密报,早先淮南遣使钱塘,意欲与吴越王结盟,钱元瓘开出的条件,便是索要常州,但淮南迟疑不决。值此关键时期,常州说叛就叛,岂非太过巧合?”
王朴试探着道:“王师攻打江淮久矣,淮南大势已去,便是有州县反叛淮南,投靠朝廷,也是常事。”
莫离摇摇头,“正因为王师攻打江淮已久,若是淮南州县欲叛,早就叛了,何必等到今日?此番朝廷诏令吴越王出兵,淮南素来与吴越不和,岂能不防?趁火打劫这种事,可是最要命了。眼下江淮战事正紧,他若要防,被动守土为下策,主动进攻为中策,但上策莫过于挖坑让吴越王来跳!”
王朴点点头,觉得有理。
莫离转头问低头修剪指甲的第五姑娘,“常州可有密报?”
第五姑娘抬头道:“没有。”
莫离心头已是了然,“传话给钱元瓘,让他好生提防。”
有书吏领命去布置,对方还未离去,莫离又补充道:“告诉钱元瓘,小心行事,若是兵败常州,损兵折将也就罢了,功劳亦是分毫没有。”
其中深意,无非是说没有功劳就没有继承王位的机会。有这个警钟在,不怕钱元瓘不谨慎行事。
第五姑娘这时候说道:“滁州来报,淮南军在和州集结了数万兵马,正向北行军,有攻打滁州之象。”
莫离点点头,示意了解,却没有给出回应。
王朴接话道:“此番淮南集结骁勇之士十万北上,虽说常州有变,不免分散其一部兵力,但淮南能用于江淮的,少说仍有七八万兵马,如今和州王彦俦与王会进击滁州,而我滁州兵力不多,断然无法抵抗,当此之际,是否从扬州调兵回援?”
莫离面无表情道:“淮南兵马如何调度,我等无从细知,等我从扬州分兵,倘若淮南主力来救援扬州,我等如何区处?”
王朴迟疑道:“但若是不分兵,一旦滁州沦陷,攻打扬州的兵马可就成了无根浮萍。”
攻打扬州的主要是李从珂率领的侍衞亲军主力、孟平率领的百战军主力,以及一部分降卒,总兵力五万左右,余部除却寿春三万藩镇军,其它侍衞亲军及降军,主要是李彦彦超、丁茂、史丛达、李彦卿的部众,共计两万余,把守在江淮东部六州要地,如盛唐、庐州、滁州、六合、瓜洲渡等,兵力分散。
王彦俦与王会北进滁州,只要兵力稍微充足些,凭借滁州及其附近守军,断然是无法抵挡的——大军箭矢、弓弩损耗严重,将士久战已失最初的锋锐,无法复制类似百战军守玄武城那样的战例。
莫离斜坐在坐塌上,轻轻晃动折扇,面色如常,说是八风不动倒是显得轻了,完全就是没事人一般,一句话也不说,一个主意也不拿。
王朴知道莫离在思考,虽然内心焦急,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