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坐在床上,用薄薄的蚊帐来把自己和外面喧闹的世界隔离开,透过蚊帐,泸妮看着窗户外面的小院子,那里就和宿舍一样的热闹。那里大都是守侯自己“公主”的“王子”,其中有二十来岁的年少轻狂的同学,也有老到可以做自己爸爸的西装革履,腰间别着大哥大,开着各种小车的“老板”。
外面有那么多热闹的等待,裏面自然也忙得不亦乐乎。宿舍里除了泸妮,都在忙碌着,挑衣服,穿着裤衩和奶罩在那里试着不同的衣服,有的还商量着互换衣服,没办法,学生嘛。然后是精致的妆容,粉底,睫毛膏,口红,遮暇霜,蜜粉,眼影……一大堆的东西飞来飞去。凌乱的宿舍里就这样造就了几个精致的美人。她们有男朋友的就去会男朋友,没男朋友的就约会同样“单吊”的女朋友。这是个不能有孤单寂寞存在的日子。
她们都忽略了泸妮的存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刻意要孤立泸妮,因为泸妮太冷傲太难以接近了,而且动不动就给她们白眼看。但后来她们发现孤立泸妮没有一点意义,泸妮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加入谁的生活,她们对泸妮的打击失败了。
四周都安静下来,泸妮还是在思考着,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伤脑筋,一睁开眼想到的就是钱,梦里还梦见自己一分钱都没有了,累,累得筋疲力尽。
泸妮想到了给报社投稿赚取稿费,她的小散文写得非常地棒,行云流水,超凡脱俗,她还试着写了一篇短篇小说,都在拿到那二十块钱以后寄出去了。但现在还没有回音。
泸妮兜里的钱换成了饭菜票,还剩了几块钱,前几天她还买了两块钱的衞生纸,同学都用的是衞生巾,但她不能用,那种东西太贵了。
泸妮下了床,她已经放弃了继续找家教,也放弃了去餐馆做临工,那些都需要时间去找,她必须要找到别的路子。尽快。
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铺,泸妮把这一条街都通行的菜票换了两块钱的,现在她兜里的菜票就更少了,她只能孤注一掷。
上了一辆前往闹市区的中巴车,她想好了,最好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好。
泸妮看着窗外,神情忧郁苍凉,被霓虹灯寝染的夜晚诡异而恐怖,但泸妮决定了要踏进去,义无返顾。现在能拯救泸妮的唯有钱,钱能给她买到温饱,钱能给她买到尊严和自由,钱能给她带来一切,只要是她自己挣的。
在暧昧的灯光下,泸妮接受着一个三十几岁女人的目测。
女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紧身裙,肩上松松地搭上镂空的黑色真丝披肩,一副很风尘很风情的模样。女人的面容应该是娇好的,但她的脸已经被烟、酒、熬夜、纵欲侵蚀得毛孔粗大,皮肤松弛,真正一副残花败柳,昨夜黄花的模样。
“多大了?”女人慢悠悠地问。
“二十二。”泸妮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年龄加大了两岁。
“做什么工作?”女人眼里有隐隐的笑意,应该不是太难处的人。
泸妮咽了口唾沫说:“工人。”
“下岗了?”女人还是那样一副探询的口吻。
泸妮点点头。然后泸妮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只坐台,不陪客人出去。”
女人脸上浮了微微的笑容宽容地点点头,许多女子刚来这裏的时候都要这样的要求,但她们忘了这裏是什么地方,这裏是钱和色交换的地方,赤|裸裸的,不用感到一点羞耻。当你看到别人大把大把数钞票的时候,看你心理平不平衡。
泸妮要求当天上班,她是孤注一掷来的,她必须要尽快地挣到钱。
女人看了她的衣服一眼,让一个女孩先借一套衣服给泸妮,再给泸妮上点妆。
几分钟以后女孩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吊带裙给泸妮,还有一大包的化妆品。
泸妮看了看周围走动的几个女子,都妖艳风情得很。
躲在洗手间间换好行头,泸妮压抑着自己颤抖的手恶意地给自己上了一个浓浓的妆,镜子里的女子变得媚俗起来。
泸妮不光是心在颤抖,手在颤抖,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她很想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跑出这道门,想想令她窒息的“钱”,一个字,就足够让她放弃逃跑。
洗手间灰暗的吸顶灯旁,一只飞进来找不到出口出去的黑色蝴蝶胡乱地冲撞着飞不出去。
泸妮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泸妮被带到了门厅旁一个半开放的小房间里,裏面的灯光比外面的更亮,为了客人更好地挑选“商品”。
时间还早,“小姐”们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地过来。泸妮坐在角落里,颤抖得厉害。
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前她们寝室的一个女孩丽蛛,不久前自己租了一间房搬了出去住。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一副清醇可人的模样。泸妮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低了低。
“梅泸妮!”女孩惊喜地叫了一声。平时的冷漠灰飞湮灭,相同的境地让她对泸妮徒然地增加了许多好感。
泸妮把自己的腰挺直了,微微地冲她笑了笑,只是嘴牵动了一下而已,然后就不去看她了。
女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嘟噜着:“什么了不起!都混到这裏来了!”
泸妮依旧挺直了腰的坐在那里,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开始有客人来,一大群三、四十岁的,手里还夹着公文包的男人。嘴裏不停地嚷嚷着:“大学生,这裏有大学生……诺,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那个。”边说边向丽蛛叫起来:“雪儿!过来过来!”
花名叫雪儿的丽蛛就笑了站起来,款款地向前走去。
“真的假的?”同伴发出疑问。
红姐满脸忠诚地笑着说:“真的!真的!如假包换!还是XX大学的呢!”
“好了!算一个!”
泸妮低了头,紧张和恐惧像白蚁一样那把她完全地淹没了。
她知道她的面前已经站了人,不能老低着头了,我是自愿来到这裏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娱乐我,我赚你的钱,各取所需,互不相欠。泸妮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泸妮把腰直起来,把头微微地扬了起来,一张浓妆烘托下惊艳的脸。
“新来的?”已经有些浮肿的中年男人眼睛里闪闪地亮了一下,然后男人放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