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中一组婴儿用品,拿起来回头找他:“好看么?”
卓然点头:“买!”
她又相中包括父母装和宝宝装的一式三套居家服,拿起来回头找他:“好看么?”
卓然点头:“买!”
就这么一路买买买,许唯星简直觉得世界上最言简意赅却又最甜蜜动人的情话也不过一个字——买。
到最后许唯星实在是逛累了,她也没吭声,就扶着货架动一动脚踝,不料下一秒她扶着货架的那只手就被人抓住了。许唯星暗地里一惊,一抬头就看到了卓然,这才放下心来。
“上来吧,贵重物品。”
卓然这么说着,还真把她当贵重物品了,拦腰一抱,轻拿轻放,等她在购物车里坐稳了,便推着她继续朝下一个区域逛去。
拎着几大袋采购成果马不停蹄地回到家,厨房自然也被他承包了,他在做菜,许唯星坐在料理台上,美名其曰“监工”,实际上却一个劲儿捣乱,一会儿给他加醋,一会儿乱放香料,卓然作势瞪她一眼,许唯星便做个鬼脸闪人,卓然回头看她的身影如灵活的兔子一般转眼就没了影,笑得一脸无奈,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吧,和对的人在一起,再无聊的事也变得那样有趣——
比如逛超市,比如做饭,又比如看电影,伸手不见五指的放映厅里,这个女人千挑万选才选中这么一部让人昏昏欲睡的大烂片,全场的观众不是提前离席就是昏昏欲试,可能提前离开的那些人看见许唯星竟看得这么津津有味,都会十分诧异,卓然那么了解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为了掩饰她的选片失败,才刻意强打起精神,说不定心裏已经把导演、编剧、演员轮番骂了个遍,表面上却还要一派专注地看着电影——就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卓然偏头拿水喝,无意扫到她专注的表情,便改为专注地看她……
光影斑驳间,卓然只觉得自己老婆的侧脸要比这电影好看太多倍。
好不容易熬到半场,许唯星终于宣告投降——二人成了最后一对提前离场的观众,离开了电影院,许唯星终于肯诚实地發表观点:“真是糟糕透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卓然反问一记,仔细想想却说,“我觉得很好看。”
许唯星哪会相信,眉毛狐疑地一挑:“真的?”
卓然回想了一下之前大屏幕的光线明明灭灭的打在这个女人脸上、在她眼中落下变幻莫测的光影的画面,诚实地点头。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着,正巧路过一群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似乎是有街头艺人在演出,许唯星也没工夫再继续这个糟糕透顶的电影话题了,仰头朝人潮中央看去。
可惜站在最外围,无论怎么垫脚都看不到前排,许唯星正打算放弃,拉着卓然直说:“走吧。”
卓然不仅没走,反而微蹲了下去,招招手示意她骑到他肩上去。
反观四周,只有几岁的小孩子才会为了看热闹而骑到父亲肩上去,许唯星再一低头看着他,当然窘得不愿骑上去:“我又不是小孩子。”
卓然撇撇嘴,故意刺|激她似的:“那等孩子出生以后,我的肩膀可就专属于他了,你可别后悔……”
许唯星也不由得撇撇嘴,索性就不客气了,大大咧咧地一迈腿跨坐到了他肩上。
转眼间许唯星就成了方圆百米之内高得最惹人注目的那一个,周围那些被父亲背着看热闹的孩子们不由得纷纷侧目而来——怎么这个阿姨这么大人了,还要那个叔叔肩扛?
卓然仰头看她一脸紧绷的表情,还以为她担心摔跤,安抚道:“没事儿,有我在,摔不着你的。”哪会知道她此刻一脸紧绷只是因为周围的那些小屁孩们正鄙视地瞧着他。
好在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许唯星连忙示意卓然放她下来,卓然稳稳得让她落了地,卓然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煞有介事地点头自言自语道:“嗯,老婆确实胖了。”
体重问题可是所有女人的软肋,许唯星自然也不例外,立即黑脸据理力争:“哪有?”
卓然可没回答她,直接伸臂一揽,就把她揽进了怀里:“看我,都出汗了,老婆奖励我个香吻吧?”
看在他确实是满头大汗的份上,许唯星慢吞吞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等他格外心机地欲将加深这个吻时,许唯星快他一步躲开,直接接听手机去了。
看着他这副吃不到的郁闷样,许唯星就心情愉悦,接电话的声音都甜了几分:“喂?”
“姐!”
许唯星几乎被孙乐妍的这一声尖叫震得耳膜都碎了,连忙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一些。
孙乐妍应该是在KTV一类的地方,旁音略显嘈杂,许唯星刚想问她在哪儿,孙乐妍却先一步问她:“姐,你现在哪儿呢?”
孙乐妍显然比较急迫,也不等许唯星回答,又先一步说:“姐,帮我个忙呗。”
此时此刻的孙乐妍就站在KTV包厢外的走廊,耳边还回荡着隔壁包厢里片刻前的那一曲“凤凰传奇”。
研发部今晚压根就没加班,一众旧同事听说人缘最好的孙小美女特地回了趟凌亚探望大家,自然要组局欢聚了;只不过一个团队总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这回,就唯独他们研发部的头儿周子廷先生没有出席,早早回家洗白白睡觉觉一点面子都不给。
骗她说部门要加班,已经是罪不可赦了,现在竟然回家之后直接把手机关机,教所有人都联系不上,简直是罪加一等!
孙乐妍也打了电话给他,同样只得到“机主已关机”的机械回复。郁闷之下经人一提点:“周大帅貌似有设勿扰功能的习惯,过了晚上11点我们的电话都打不进去。”孙乐妍的表情便不由得微妙起来。
11点就不接电话?明明某人11点后打通过他的电话……
果然,她给许唯星打完这通求助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许唯星的微信:“帮你打了电话给他,也把你们的聚会地址告诉他了,他说一会儿就到。”
果然周大帅是设了勿扰功能……
果然,她和一众同事都只配存在于周大帅的普通分组里……
怎么说呢,孙乐妍觉得有点伤心,好在只有一点而已。
回到包厢里,照样该喝喝,该唱唱,等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姗姗来迟的周子廷推门而入,看一眼包厢内热闹非凡的光景,问着“都还没走呢?”时,孙乐妍照样能笑着捧着酒杯上前堵他:“来来来,你迟到了,罚酒三杯!”
这就是这个20岁女生的处理方式:没心没肺,也就不伤心了;过不去的坎,索性一笑了之。
只不过第二天,当孙乐妍从头痛欲裂中醒来,下意识地一偏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当自己的满身酒气窜进自己鼻子的那一瞬间,孙乐妍终于意识到,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笑了之的……
周子廷是被噩梦惊醒的——
准确来说并不是噩梦,而是春梦。可他就是硬生生被吓醒了。
他就这么“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自己上半身裸着的瞬间便情不自禁地把头撇向一旁。他身旁并没有睡着某某人,周子廷却不知该为此而庆幸,还是更加恐慌。
他昨晚本来是在家睡觉的,知道孙乐妍那小丫头回来肯定是连组三天、一天都不会放过局的节奏,刻意开了免打扰模式,只有特定的几个人能打通,本想着这样就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没成想手机到头来还是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上“许唯星”三字,周子廷自然是顺瞬间半点睡意都没了,多少是有些心情忐忑的,当他终于沉住气、故作轻松地接听了电话,听了没两句就知道自己被孙乐妍摆了一道。气愤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孙乐妍这小丫头观察还挺入微,竟然猜到许唯星能打通他的电话。周子廷甘拜下风,只能换衣服出门了。
到ktv时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眼就瞧见了在那儿唱得正嗨的孙乐妍。小丫头片子装起深沉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唱起《我愿意》来,低眉婉转间尽是忧郁。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可刚唱到这儿,抬头一看他站在门边,小丫头的那股忧郁的性感瞬间消失地了无痕迹,恢复了咋咋呼呼的本性,连忙招呼他进来:“罚酒啊罚酒!”
周子廷就这么被连罚了三杯纯的,刚坐下来唱了两句不到,手里就又被塞了杯酒,抬头一看,这始作俑者不是别人,还是孙乐妍这丫头。
“你唱歌好难听啊,还是喝酒吧。”孙乐妍如是说。周子廷真是被她气到没了脾气,接过酒杯仰头就喝。
也不知道这丫头的酒量怎么练来的,真真是他一大老爷们都快喝不过她了,玩筛子,猜点数,明明输赢各半,喝的酒也差不多,但他已经迷迷瞪瞪了,她还有那个精气神招呼同事:“哎哎!那首歌是我的是我的!不准切!”
最后一票人无论男女都喝高了,就孙乐妍还精神奕奕,唱完了一首之后还想招呼人玩会儿游戏,可放眼整个包厢,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统统被她这个千杯不醉给撂倒了,在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溜。
“你们也太弱了吧。”孙乐妍无奈叹道。
尤其是那个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周子廷,孙乐妍径直走到他面前,见他满脸通红,孙乐妍格外的怒其不争:“本来还说去宵夜摊续摊的呢,你们也太不争气了吧。”
当然孙乐妍也没能得意多久,不一会儿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call就狂轰滥炸而来,她一接听电话:“还不回家,嗯?1点前还不到家,我可锁门了啊!”
孙乐妍续摊的梦想算是破灭了,把一帮人全撂倒了之后竟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我妈催我回家了,那我先走咯。”
同事之中稍微清醒点的还知道醒一醒神和她道个别,其他那些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比如周子廷,压根连眼都没眨一下——
这就是周子廷第二天直接离开酒店去公司上班,从同事口中打听到的昨晚的一些情况。
他进公司前特意买了咖啡给一众下属,美名其曰是要帮大家醒醒酒,实际上是藉着喝咖啡的空荡打听一下昨晚他喝醉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眼看就要一步步逼近真相了,周子廷为了掩饰紧张,硬生生灌了一大口热咖啡。
“那最后是谁送我走的?”周子廷尽量让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那么突兀,以掩盖他此刻心裏的翻江倒海。好在昨晚的一切荒唐之后,还有一点足以令他庆幸——起码孙乐妍那丫头是最早走的,第一个就能排除她,否则他真是要愧对江东父老,更一辈子没脸去见那丫头的姐姐了。
他今早起来一丝不`挂、背上还有抓痕的那副样子,用脚趾头猜都猜的到他被送到酒店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今早把他硬生生吓醒的、他潜意识里的那些似梦似真实的场景——女人的长发拂过他的胸膛,女人的低喘在他耳边回荡……
下属想了想:“好像是Linda吧。”
Linda?周子廷的目光“嗖”地就扫向了Linda的办公桌。Linda今天迟到了,此刻看过去,她的座位是空的,可Linda明明是及耳短发,和他还有一丝印象的、被女人的长发层层撩拨的记忆不太相符,盘问事宜就此打住,可突然发生了这么一段莫名奇妙的“艳遇”,周子廷怎么能毫不分心地继续工作?
于是乎,在和美方的设计团队沟通时,脑子里就会突然冒出一个画面——他当时从一床一地的凌乱中找自己的衣服穿上,还无意间翻出了一件女人的内衣。那个女人应该是急急忙忙离开,连内衣都忘了穿走,而且还是……c杯;
在和一众下属在员工餐厅用餐时,脑子里又冒出了不该冒出的画面——他当时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酒店套房,最终被人撂在床上的那一刻,因为身体猛地一颠簸,他还短暂地醒了过来,微微眯开眼缝,却只来得及看见对方手背上的一颗小痣,之后就再度昏睡过去;
长发,手背有痣,c杯……
直到临近下班,周子廷的脑海里还频频不自禁地冒出这些个关键词,他就这么走着神出了办公室,连路过秘书室时、秘书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充耳未闻。
“周大帅,你看谁来了……”
秘书如是说,却被周子廷彻底忽略了,眼看周子廷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秘书室门前走过,秘书一脸不解地看向带了披萨来慰问大家的孙乐妍:“周大帅今天好奇怪……”
孙乐妍背对秘书室的门而站,头都不回,表情有些僵硬,“啊?是么?”秘书倒是没发觉她连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可就在这时,原本彻底忽略了其他所有、已自顾自离开了的周子廷,突然就闪身回到了秘书室门口,双眼雷达似的盯着背对门而站的那个女人。
长发,中!
手背有痣,中!
周子廷都有点佩服自己之前明明在走神,竟在一眼带过秘书室的光景时,看清了这么多东西。
面对门坐着的秘书立刻笑吟吟地和周子廷打招呼:“还以为你没听见我们叫你呢……”
就在这时,背对门而站的那个女人也回过头来。刹那的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愣了。
孙——乐——妍?
周子廷只觉得自己的神智都要被这三个字劈成两半。
倒是孙乐妍先反应过来,转瞬间已没心没肺笑起来:“周大帅,怎么一天没见,你又老了这么多?果然一把年纪了不能再宿醉了。”
周子廷哪顾得上回答她?短暂的沉默间,他已经经历了一段及其漫长的心理进程,长发……手背有痣……但她明明是最早离开的……最终,周子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孙乐妍那小丫头的胸口,也终于,松了口气。
孙乐妍这丫头一看就是飞机场,穿着她身上这件大T恤,简直跟个汉子似的胸怀坦荡荡。c杯?
哈!怎么可能?
秘书和孙乐妍都注意到了周子廷嘴角突然勾起的这抹诡异笑容却不知他在笑些什么,只觉得慎得慌。
周子廷却已先行整理好了表情,走近孙乐妍:“你怎么又来了?”
孙乐妍听了也不恼,招牌式没心没肺地笑:“昨晚撇下你们提早走了,特地买披萨来赔罪咯。”
她这么一说一笑,毫无芥蒂的样子,周子廷看着也就更放心了,也有心情反呛了:“不用赔罪,今晚别找我们喝就行了。”
孙乐妍傲娇地一笑:“放心啦,我今晚忙得要死,要去试菜,还要去试礼服,压根没空找你喝酒。”
试菜?试礼服?一猜就猜到他这是在为什么做准备了,周子廷心中忽地一紧的同时,孙乐妍的手机却在这时进了条微信。
是许唯星发来的语音消息,孙乐妍直接当着在座这两人的面收听——
“我下班了,你不是说在秘书室么,没见到你啊,到底在哪儿呢?”
孙乐妍连忙回:“我在研发部这边的秘书室呢,等我五分钟哈,我马上就到。”
周子廷只觉得此刻听来,许唯星的声音真是熟悉又陌生,光听这抹平淡无奇的声音,自己心裏的感觉就能这么微妙,说实话周子廷挺鄙视自己的。一旁的秘书则正忙着双手捧脸犯花痴,没发现她们的周大帅有何异样:“真羡慕你姐,人家都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她是干得好嫁得更好。对了对了,有没有你姐夫照片啊,是不是和传言的一样,那么帅?”
周子廷打心底里鄙视地看了眼自己的这位秘书,孙乐妍收起手机,也没时间再在这儿逗留,只摆摆手道:“照片下次再发你看吧,我得先走了。”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走,临到中途却又忍不住迅速地回头瞄一眼还站在秘书室里的周子廷,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等孙乐妍急吼吼地跑到了市场部,许唯星已经在秘书室里来回踱了不知多久,订好了酒席,但还没确定菜单,和饭店经理约在7点试菜,现在已经是6点,又是下班高峰,估计要迟到,于是踱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的许唯星回头一见孙乐妍,疾步走过去拉起这丫头就走。
孙乐妍大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一口,自然脚步慢半拍:“迟到一会儿又不要紧。”
许唯星头也不回,但听她的语气,完全可以猜到此刻她的表情有多紧绷:“让咱妈和我婆婆单独待在一起,你也觉得不要紧?”
孙乐妍一听这茬,懂了。母亲是好不容易才答应去和亲家一起试菜的,她可不想让试菜演变成一场战争,孙乐妍这么一想,突然就加快了步伐,最后反变成她拉着许唯星一路疾走。想着有姐姐姐夫镇着各自的家长,应该就能相安无事了吧。想必许唯星也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开着车连连往小路上窜行,才险险地卡着时间点到了饭店。
结果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两边家长对对方都挺客气,都是大半辈子过来了的人,维持台面上的和谐还是能轻易做到的,反倒是卓然,原本核对好他会提前下班赶过来的,不成想,都已经订好两道菜了,他还没到。
许唯星见桌边的两方长辈之间没什么火药味,便放下心来暂时离席,给卓然打电话。
卓然那边很快就接通,估计也猜到了她已经等不及,还没等她开口,他已自行领会了,说道:“我大概得再晚个半小时。”
“临时加班?”
“……”卓然那边顿了顿,似乎真的有事在忙,回答得确实有些漫不经心,“对。”
可结果这所谓的“半小时”……
何止晚了半小时?
试完了菜,伴娘团伴郎团们都已经齐聚在了礼服店里,男主角还迟迟不见人影。
许唯星也不好打电话催,若是换作她加班,开会开到昏天暗地、团队成员都还在睁着眼强撑时,她也不想接到什么干扰电话。
好在卓然婚礼当天的礼服是尤佳亲自设计,随时想改都可以,今天只需要解决伴娘团伴郎团婚礼当天的装备。
不成想,其中一位伴郎临时接了个电话,似乎有急事,刚试完礼服,还没来得及合照,就得先行离开;这是卓然留学时认识的朋友,目前在国内做媒体的,许唯星也不好挽留,见对方急急忙忙离开,连车钥匙都忘了拿,只能追出去送车钥匙。
不成想和这位突然返回的伴郎撞了个正着。
对方因为一直忙着低头刷手机,事先也完全没发现许唯星,这么一撞,连他的手机和许唯星手里的车钥匙都一同撞掉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抱歉地连忙扶稳许唯星,见地上那串车钥匙,就猜到许唯星是追出来干嘛的,连忙笑道,“真巧,我正准备回来拿车钥匙呢。”
说着又准备去捡他自己的手机,许唯星却快他一步,替他把手机捡了起来——完全没发现他顿时脸色一变,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许唯星捡起手机,正要伸手递还给他,却在扫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后,也僵住了。
是门户网站上的即时新闻,估计因为报道的是不算太出名的人物,这条新闻的版面并不大,但许唯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新闻所配的,是江兮茜的照片。夜幕下,可以看到是以警局作为背景的照片。
看样子,江兮茜应该刚从警局出来,有记者明目张胆地逮着她拍照,她身旁的那个男人险些护不住她。
果然是不算太出名的人物,下面的即时评论里,第一条就是:“江某某?谁啊?”
许唯星刷新页面的短短时间里,已经有人回答了:“这你都不认识,就是那个前段时间陷入桃色纠纷的女主播呗。”
刚看到这裏,许唯星手里的手机就被人一把夺走了。
伴郎僵笑着:“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伴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他确实动作很快地夺回了手机,可许唯星该看的、不该看的,一样都没错过。
护着江兮茜从警局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的脸有入镜,但或许因为走得太快,那男人的脸是虚的,教人看不清长相。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许唯星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本该在加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警局?
许唯星已经不想去猜伴郎突然接了个电话后这么急着离开,其中还有哪些深意了……
许唯星在走廊里待了足足五分钟有余,直到倍觉纳闷的孙乐妍出来找她。
“姐,发什么呆呢?”
许唯星这才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只见孙乐妍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正狐疑地打量她。
“没什么。”许唯星敛了敛神,“你们衣服、妆发都好了?”
“对啊,就等你合影了。”
可这合影现在能怎么拍?新郎有事不在,伴郎又临时走了一个,就连摄影师看了在场的这几位,都要纳闷:“新郎都没来,这合影该怎么拍?”
新娘站在一旁没开腔,孙乐妍只好附耳过去问:“姐夫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孙乐妍话音刚落就见许唯星从之前的晃神中豁然回过劲来,她回视了孙乐妍一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近似于决绝的光,她也没回答孙乐妍的问题,直接看向在座的其他人,宣布道:“不好意思,今天不怕了,改天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新娘子既然都已经发话了,其他人自然就此解散,约改天续拍。孙乐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后,就再没见自己这姐姐笑过一下,这可有些不太寻常——要知道今晚早些时候许唯星面对谁可都是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孙乐妍直觉不好,可又没胆子开口问,直到许唯星送她到了公寓楼下后准备驾车离开,孙乐妍才站在车门外、扒着车窗连忙问一句:“姐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唯星终于笑了,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反倒像是在敷衍她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问?”
“谁让你突然板起脸来了?”
许唯星却只是随意地摆摆手:“没事,你上楼吧。免得妈又数落你晚归。”
对于前一晚自己因晚归——应该说是彻夜未归更确切些——而差点被母亲关禁闭一事,孙乐妍明显心有悻悻然,连忙看了眼手表,眼看快到晚上11点的门禁时间了,孙乐妍跟许唯星草草道别后便一头奔进了公寓楼里。许唯星的车却没急着离开,就这么静静地停在公寓楼下这一隅,她好不容易搜到了那条她之前在伴郎手机里瞄了几眼的新闻,从头到尾仔细阅览了一遍,摒除掉那些明显是记者在断章取义的描述,许唯星大概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江兮茜犯了事而卓然去保释她,相反,是江兮茜出面帮卓然出了局子。
她最近忙结婚又忙工作,实在没那个闲工夫去关注八卦,自然不会知道江兮茜近来正深陷一起女主播与破产富商的桃色纠纷。破产富商今天又找上了江兮茜,一言不合起了争执,江兮茜被堵家中,后被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士出面解救,这名不明身份男士甚至还出手打伤了富商,最后被扭送到了警局,也就有了江兮茜赶来警局为这不明身份的男士作证、继而被闻讯赶来的记者拍了个正着的画面。
这些记者都是这破产富商放消息引来的,江兮茜一行人艰难地突出重围离开后,该富商直接在警局外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扬言要把多年前江兮茜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支持人时被包养的种种事迹全盘抖搂出来;记者们自然不嫌事大,即便江兮茜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明星,但把她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添油加醋一番后直接把消息推送到了各大网站,短短一晚已获得了不容小觑的点击量。
许唯星就这么坐在安静如死的车厢里,默默地一路刷新到最后一页,可她还没看完最后一段,再往下刷新,跳出来的却是一句“该文章已删除”的提示。
紧接着10秒后页面直接跳转回了首页,许唯星再搜这条新闻,就再也搜不出来了,应该是被人通过关系或者出钱删了贴,这一刻,许唯星不知为何,蓦地就回想起了不久前那位伴郎匆匆离去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这位特地为了他们的婚礼从国外赶回来的伴郎时,卓然是这么为她介绍的:“这可是当今北京城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传媒界新贵。”许唯星当时还笑言:“那未来我们凌亚要发什么软广,或者出了什么事需要在传媒圈做危机公关的话,都得仰仗你咯。”
既然贵为媒体新贵,要在第一时间删除一条桃色新闻的话应该是小菜一碟吧。可见媒体新贵还没轮到她仰仗,就已经被江兮茜先一步“仰仗”了。
许唯星默默地收起手机,只觉得乏力,按道理来说她一正牌妻子、证都领了只差办酒宴的卓太太,何必去在意一个和卓然这么多年都没任何进展、只能以“红颜知己”这么个身份聊以安慰的江兮茜?
可实际上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本能,她就是在意,在意到握住方向盘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僵硬。
许唯星回到家已经是12点了,黑暗中扭开灯,项少龙竟然还没睡,就这么从它的猫舍里扭着它圆滚滚的屁股,慢条斯理地走来迎接她。
这段时间她早出晚归,卓然也没什么闲工夫,项少龙有些缺爱地扒着许唯星的小腿,刨了刨爪子。
许唯星把它抱起来,带到沙发里坐着,项少龙就眯着眼在她怀里趴着,偶尔打个盹,许唯星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背,掌心裏热乎乎暖烘烘的,许唯星多少有些欣慰地想,项少龙虽然一向对她不温不火,从没有过热情过度的时候,但胜就胜在表里如一,始终如一。
在她送完孙乐妍、开车回来的路上,卓然发了微信给她,说是还在忙着,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许唯星就这么抱着项少龙,墙上的挂钟走了一轮又一轮,许唯星再低头一看,项少龙早已睡熟了。
许唯星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正要打给卓然,却在中途变了主意。知道不该这样,知道不能这样,可她还是回了趟书房,拿了卓然的笔记本电脑出来,打开了“寻找我的iPhone”;
雷达的页面便一刻不停地闪烁起来,最终,成功定位在了一家酒店内。是的,一家酒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