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为一个人(2 / 2)

她心裏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顺势环住他的腰:“哦?你知道他是来跟我说你坏话的,那你做了什么坏事值得人编排?”

“坏事啊,很多——”他说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湿漉漉地额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深邃的眼睛沉沉盯着她,似真似假地道,“把你截糊了,算不算?”

温晚面上一热,又听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想对你好,这是真的。”

这话真是悦耳至极,如果温晚再年轻几岁,真的就被他这番软言蜜语给轻易搪塞过去了。

她仔细看着他,依旧无从辨认他这话里的真假。

贺沉将人抱进屋,两人偎在沙发里看电视,温晚却一次又一次走神,旁边的男人和她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他无奈,关了电视,顺势转过她的头看向自己:“与其胡思乱想,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问你,你会说?”

男人点了点头,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背:“实话实说。”

温晚哪里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还是一脸怀疑。贺沉朝她勾了勾手指,眯起眼角道:“不过得先给点好处。”

以为他又在逗自己,温晚无语地扭过头,贺沉笑着将她转过身来:“真无趣,你这样的女人,很不招人喜欢。”

她扬着下巴,听了这话反而笑:“贺先生言下之意,你不是人?”

贺沉愣了一秒,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小女人的道,要是说自己是人,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不喜欢她吗?

他失笑,将她箍进怀里,所有情绪都很好地掩藏在眼底:“新闻的事我的确一早就知道,车里那场戏,也是半真半假做给顾铭琛看的。”

温晚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贺沉微微垂眸,见她唇角微抿,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两人重叠的影像。

他将下巴枕在她发顶,静了几秒又说:“我既然愿意将事情摊开说,那就不打算瞒你。之所以顺水推舟,是私心不想你和顾铭琛再有牵扯。新闻出来之后,你对他不是彻底死心了?还有让你为难的顾老太太,手段也很让你惊讶不是吗?”

“原本让你为难痛苦的所有事瞬间都得到了解决,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阻止?”他说的言辞凿凿,真是无懈可击。

温晚是万万没想到贺沉的解释是这样的,听起来倒好像是真为她好一样。

贺沉见她沉默,又说:“当然私心也有。顾铭琛这一招一定将你所有余情都斩断了,可你和他划清界限,也未必会考虑我。”

温晚隐约猜到他后面会说什么,果然他轻轻在她发顶吻了吻,声音变得温柔小心:“如果不是顾铭琛最后这一记打击,你当真会接受我?我承认自己趁人之危不君子,可是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用点手段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

他最后一句贴着她耳垂缓慢地吐出来,热热的气息撩得她头脑发胀。

温晚最后还剩一丝理智,伸手将他推开:“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贺沉无奈轻笑:“还能有什么?公司亏了一大笔,我连着加班好几日弥补亏损,就为了早日来这见你。被董事会弹劾,被人议论,哪里有半点利益可言?用尽心机,还不都是为了你!”

温晚纵然铁石心肠,也被他这番话说得心跳加速。

论谈判论拿捏对手的心思,她哪里是贺沉的对手?轻易就被他瞧出来动摇和软弱,他步步紧逼,丝毫没给她消化的时间:“我为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如果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温晚脑子一蒙,完全答不上来,几乎立刻溃不成军。

贺沉这样的男人她以前没接触过,以前也觉得他不简单,可现在交起手来,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没有战斗力可言。

明明看似她在理的一件事,瞬间被人给说的无言以对。

顾铭琛的车停在离温晚家不远的路口,他走得非常快,直到上车之后一颗心都无法静下来。远处那栋旧宅子灯光昏黄,此刻那细小的微光看起来却满是温暖的颜色,反而让他周身觉得越发冰冷。

温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到现在依旧无法承认这是真的。

她在顾家十二年,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无论他做了什么事,也会无条件原谅。就算婚后做了那么多混蛋事,可是在母亲面前,依旧是护着他不停帮他做遮掩的。所以潜意识里,顾铭琛总觉得温晚离不开他,或者说根本不会离开他。

于是在利益和温晚之间,他毫不犹豫再次放弃了她,反正不管他怎么做,温晚总会原谅他的。

抱着这种心思,顾铭琛丝毫没有犹豫地爆出了那条丑闻,贺沉的公司果然遇上了大麻烦,而且那人在贺家本来就受排挤,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是公司股东还是舆论都一边倒的想要弹劾他。

原以为是自己赢了这一战,可是今天瞧见他搂着温晚那一刻,强烈的妒忌心才让他明白输得彻彻底底的究竟是谁。盯着手里被攥的发热的那条链子,这条项链是他唯一送给温晚的东西,可是也是因为买给纪颜,这才顺手挑的。

那会儿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正好遇到有卖纪念品的,纪颜对这些小东西非常感兴趣,站在小店里选的眼都花了。当时温晚就站在边上看,真的只是看,她连手都没伸出去摸一下,大概知道这么多漂亮炫目的小东西,其实没有一件会属于自己。

既然不会是自己的,干吗还要奢望呢?

那时候顾铭琛压根没注意她的反应,一直陪着纪颜,等纪颜挑了一堆东西,这才回头瞧温晚一眼:“有喜欢的吗?”

温晚愣在那,想摇头的,后来顾铭琛不知怎么的,繃着脸说了一句:“你不是马上生日了?选一件。”

都是些纪念品,做工和质感很一般,如此随意的态度足以看出顾铭琛有多不在意温晚,可是那丫头还是很高兴。她伸手就在琳琅满目的漂亮玩意儿中选了这条项链,视若珍宝。

顾铭琛藉着月色仔细打量这条链子,这时候才发现坠子是个很小的心形,手指活动一下居然还能打开。原来裏面还可以放照片,真是土爆了。

可当他打开之后,脸上所有表情瞬间便僵住了,裏面只能放非常小的一张人脸罢了,而照片里的人,分明就是他。

只是个青涩的侧脸,一看就是许多年前偷|拍的,顾铭琛无法想象温晚是怎么将这照片藏在胸口,又一个个夜晚偷偷打开来瞧……想起婚后这两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心裏发紧,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亲手把温晚给推到别的男人身边了?

温晚一次次问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开不了口,如果说是来告白的,是不是连她都不会信了?

说到底不过自作自受,怨得了谁?

他在过去的记忆里无法抽身,直到程伟的电话打进来:“老板,我查到了。贺沉那边果然早就调查过太太,而且很奇怪,他们查的不只是太太本人,好像对她父亲更感兴趣。”

顾铭琛将项链攥紧,一双黑眸危险地眯起来。

程伟把事情仔仔细细汇报一遍,他眼底渐渐染了几分狰狞颜色,沉声吩咐道:“盯紧了。”

晚上温晚被贺沉骚扰得受不了,中途手机有电话进来,响的时间太久,她伸手想去接,结果被那男人照着白|嫩嫩的手臂就咬了一口:“还有心思接电话?”

“也许是急事。”

果然电话才刚刚挂断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贺沉瞧了眼确定不是异性的名字,这才松了手。

电话是萧潇打来的,居然还带着哭腔:“小晚,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出事了,出大事了!”

贺沉的呼吸就在耳后,一阵阵地撩着,温晚尽量让自己的音色正常:“怎么了?”

萧潇大抵是太悲伤,完全没听出这头不对劲,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我失身了!王八蛋,贺渊那混球趁我喝多了强|奸我!”

温晚脑子一懵,完全没跟上萧潇话里的节奏,接着身后的男人忽然在她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她一个没控制住失声叫出口,当即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电话那端许久没声。

只得硬着头皮试探:“萧潇?”

萧潇那边这才好像活过来,叫的居然比她还大声:“温晚!你你你、你不是在做那个吧?”

温晚第二天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懊恼要怎么面对萧潇,她又怎么会和贺渊扯上关系的?如果这两人以后要是真怎么着了,以贺渊和贺沉的关系,自己和萧潇又该怎么办?

温晚一个头两个大,又担心萧潇出事,忍不住催贺沉:“不能开快点吗?”

贺沉侧目瞧她:“安全第一,她反正不会去寻死。”

即使两人确定关系了,温晚还是不爱听这人说话。她闷声不吭地坐着,深吸口气才壮着胆子问身边的男人:“贺渊这人怎么样?”

萧潇那丫头也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内里比什么都纯,男人方面经验没比她多多少,要说起来,也就是大学时候那一回受伤挺重……

贺沉嗤地笑了一声,有些讽刺的意思:“都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就和人相亲。”

旧事重提,温晚好端端地被他噎住,一口气吐不出来,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理亏,生气地转过身。

贺沉静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她:“如果萧潇对他有意思,趁早劝她断了那念头。”

温晚一愣,贺沉这话明显有别的意思!等她再想细问,那人就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把她送到萧潇家楼下又叮嘱她:“晚上来接你,搬去我那住。”

这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而且她什么时候说要和他同居了?温晚俯身从车窗里看他:“我不习惯。”

单身了二十八年,忽然就多了个男人,昨晚贺沉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害的她一整晚都没睡好,现在眼底还挂着浓重的乌青。

贺沉连解释都没有,直接发动车子,扔下一句“那就学着习惯”,黑色平治便扬长而去。温晚忍不住翻白眼,这男人坏毛病还真不是一般多!

萧潇来开门的时候温晚差点没认出她,裹得跟煤气罐似的,一双眼也红的充血,看样子哭了不短时间。她见了温晚也没激动地号啕大哭,一双红肿的眼幽幽怨怨的样子,然后往客厅走:“你怎么不给我带点吃的?”

温晚没想到她还能吃得进东西,反身锁了门:“想吃什么,我给你——”话没说完,人已经先被客厅的一地狼藉给怔住了。

萧潇这人特别爱干净,而且还有强迫症,每次看屋子里哪里不顺眼就会一直捯饬。眼下满地都是玻璃碎片,还有一地的杂志彩页,温晚注意到,其中被水果刀扎了好多小眼儿的那一页是贺渊的专栏采访。

她抱着包小心翼翼地踩过去,先观察了一番萧潇的情况,这才动手收拾起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萧潇抱着水杯不说话,温晚叹气道:“真准备告他强|奸啊?”

萧潇眼睫微微一颤,依旧是抿着唇不理人。

温晚看她真是心情不好,干脆也不问了,站起身准备给她煮东西,谁知道萧潇忽然开口:“你呢,昨晚和你上床的男人是谁啊?”

温晚重新坐回原位,她想起贺沉那番话,试探着问萧潇:“你对贺渊,没别的感情吧?”

萧潇气得瞪大眼,“嘭”一声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对一个趁人之危的禽兽有感情,我脑子有毛病吧?哎,不是我先问你的吗?”

温晚松了口气,她就萧潇这么一个朋友,两人的关系都快赶上亲姐妹了,要是但凡有一点撼动两人感情的可能性她都要趁机斩断。

“我和贺沉,在一起了。”

萧潇听到这话一点也不意外:“猜也是他。他之前来找过你一次,我没告诉他你回老家了。但是他那种人,想查还是挺容易的。”

温晚低头想事情,萧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男人不费心追求还好,就怕太用心,这样你根本无处可逃。温晚,就算陷进去了,也要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她似乎还想说别的,最后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再继续。

温晚也知道和贺沉这段感情任谁都不看好,自己也不过是放手一搏而已,谁恋爱的时候就能未卜先知?

去给萧潇煮了面,屋子早就被她收拾干净了,两人席地而坐,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没形象地抢对方碗里的煎蛋。萧潇气得拿筷子拍温晚:“贺沉知道你这么野蛮吗?到底看上你哪呀?他以前的女人个个盘靓条顺的,温晚你真的不去问问他?”

温晚才不被她激到,很快就消灭了战利品:“要么你去采访一下,问问兴趣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你好意思欺负我吗?我昨晚才被人欺负!”萧潇气得直咬牙。

温晚心说她昨晚也被欺负的不轻,两人正斗嘴呢,门铃响了。接着温晚就在萧潇打开的门板外看到了那个昨晚“欺负”她的罪魁祸首。

贺渊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根本没法把他和禽兽一类划等号。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微微垂眸看着萧潇:“电话打不通,有点担心你。”

萧潇直接拿眼横他,伸手就要关门,结果贺渊轻轻抬手就给拦住了,余光恰好瞧见了里边一脸好奇的温晚。他还能十分绅士地冲她颔首致意,温晚急忙转过头,这时候千万不能做叛徒。可她不过一扭脸的功夫,玄关处就发生了“血案”。贺渊额角都是血,刺目的血迹印在他偏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吓人。

温晚手足无措地看着萧潇。

萧潇脸上也被溅了几滴血渍,脸色惨白惨白的。她咽了口口水,居然骂了一句:“疯子。”

温晚没时间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即就把贺渊给送去了医院。他颈间还扎了几片玻璃碎片,温晚真怕他就这么失血过多死在车上。

还好贺渊的伤口只是看起来恐怖,处理之后并不严重,简单包扎之后就可以出院了。他除了道谢之外没说别的,离开时,温晚踌躇到底要不要送他。贺家的男人一个个就跟会读心术似的,贺渊站在医院大厅门口就和她点头告别:“我自己搭车就好,萧潇那里,希望温医生你多操心。”

温晚看着贺渊一副近似真诚的样子,半晌只说:“萧潇看起来挺开放的,其实思想特别保守。”一般这种嘴上越肆无忌惮的,心裏越怕受伤。

贺渊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温晚皱着眉,贺渊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我真的喜欢她。”

男人的喜欢怎么开口就那么容易呢?贺沉也张口就是喜欢她,还有贺渊……不都是只相处了并不长的时间,真那么简单就能喜欢上吗?还是她和萧潇都太畏首畏尾,不敢轻易放出自己的感情?

温晚把车开出停车场,见贺渊还等在路边,今天天气非常好,太阳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显然是没拦到车,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他这人本来身体就不好,一边走偶尔还低声咳嗽。温晚想装不认识,开车直接从他边上走,可这显然不太现实,她放慢车速,缓缓地降下车窗:“我顺路载你吧?”

“这是萧潇的车,她不高兴我坐,还是走一段吧。”贺渊说着依旧在笑。

温晚都没脾气了:“你待会儿晕路上萧潇就成间接杀人了,上来吧。”

贺渊八成就等她这话呢,上去之后还非常正经地说:“是你邀请我的。”

温晚发现贺家两兄弟在这点上倒是挺合拍的,一个比一个大尾巴狼。她沉默地把车开出了医院,一路上反而无话可说。

车厢里太安静了,过了许久贺渊才开口,说的却不是萧潇:“老三前段时间都和你在一起?”

温晚只是点头,她还没忘了贺渊和贺沉的关系,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说错话办错事。那男人便低声笑了笑:“别紧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聊天而已。”

温晚依旧没说话,贺渊靠着椅背慢慢阖住眼,似乎也不准备说什么。等车子快到贺家老宅了,身旁的男人忽然说:“对了,你一定还没见过我大嫂吧,很漂亮。”

温晚不知道贺渊干吗要和自己说这个,把车停在宅子门口,一点也没下车的打算:“贺先生慢走,你的情况要多休息,少说话。”

这么直白的讽刺,贺渊不在意地笑了下,撑着车窗继续说:“我大哥和大嫂的故事挺感人,有空可以让老三讲给你听听。老三对他们的故事最清楚,温医生一定不会后悔听了那样感人的爱情。”

温晚被他越说越糊涂,也隐隐有些烦躁,正好瞧见管家迎上来,便再次开口提醒:“贺先生再见。”

管家已经开了车门,贺渊下车,挺拔的身形慢慢走上台阶,最后消失在了身后那栋古老而神秘的宅子里。

温晚每次来贺宅都周身发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与这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心裏就是无端生出几分厌恶之感。她急忙搓了搓手臂,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开车回家,发现楼下竟然还有记者蹲守,温晚都怀疑是不是最近真没什么有价值的新闻。好在她开的是萧潇的车没被记者发现,一路顺利地进了停车场。

温晚准备进电梯,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清脆的高跟鞋“哒哒”地响彻地下停车场,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是个挺漂亮的女人,而且有点眼熟。

在认人这件事她一直有些障碍,大概是没什么朋友,性子寡淡,所以从不费心记住谁。可她前脚进了电梯,那女人也马上跟了进来。温晚按了楼层号,女人却抱着胳膊不说话,墨镜下一双眼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气场冷冰冰的。

她也不在意,直到电梯上升了几个楼层,这女人才摘了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对着她说:“温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温晚被她突然搭腔,再仔细打量,依旧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请问你是?”

那女人的眉角很明显地狠狠抽搐一下:“你不认识我?”

那副吃惊的样子真让人不好意思打击,可温晚还是老实摇头。女人一张脸变化莫测,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我是吴迪,铭琛的朋友。”

说到顾铭琛,温晚马上就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