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幸福,那么猝不及防(1 / 2)

“你呢?最近……还好吗?”温晚忍不住又想到贺渊,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找萧潇。

萧潇听了温晚的话,脸色果然变了变,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反正,挺糟心的。”

温晚疑惑地看着她,萧潇挥了挥手:“别问了。哎,给我看看你伤口,会留疤吧?”

“别看了,吓人。”

“你怎么回事啊?有男人就不给看了是吧?不行,我吃醋了!”

贺沉在书房里也隐约能听到两人嬉戏的声音,女人轻盈的声线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对一旁的阿爵吩咐道:“留萧潇在这吃饭,温晚好像很开心。”

阿爵点了点头,少顷,又忍不住皱眉:“可那个女人和贺渊有关。”

贺沉这才从文件里抬起头,一双幽沉的眸子深不可测,他双手交叠微微撑起下颚,很轻地笑了一声:“没关系,她们俩会一直是朋友。”

阿爵也不知道贺沉从何下的定论,只是听贺沉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把调查的结果又简单汇报了一下:“忠叔那边看咱们始终没动静,有点按捺不住了,他私下找过几次贺渊。不过贺渊还是很狡猾,一直没给他正面回应。”

贺沉没什么表情地继续看文件:“贺渊装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跑去一个小杂志社当总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露出尾巴。忠叔真是空有一把年纪。”

阿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贺渊也不傻,忠叔跟了老爷这么多年,现在看老爷不在了便蠢蠢欲动,你身份敏感……”

他顿了顿,绕过雷区:“贺渊也知道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这次遇袭的事儿贺渊肯定也知道是忠叔干的。”

贺沉把面前的文件合住,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阿爵身前。此时的他脸上已经完全换了副样子,冰冷的眼神,语气缓慢却带着不容忽略的狠厉感:“既然忠叔这么想坐收渔人之利,不如帮帮他。最近有越南佬主动约我,把消息透露给老家伙,饵放大一点。”

阿爵一怔,那些人私底下和贺渊也有来往,他们一直怀疑是贺渊派来引他们上鈎的,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

贺沉又说:“等他们见面,把消息告诉警方。”

这是想一石二鸟,阿爵马上就明白贺沉的意思了,眼神变得兴奋起来:“我这就去办。”

贺沉点了点头,等他走出几步又喊住他:“对了,等她身体好一点,我想带她去一趟意大利,帮我安排。”

阿爵微微蹙眉:“你想——”

贺沉没回答他,只是不耐烦地挥手:“怎么越来越罗嗦了,快回家奶孩子去。”

阿爵忍不住对他竖中指:“我家沛沛早就不喝奶了。”

等温晚的身体好得差不多,已经快到春节,管家和下人都在忙着办年货,贺沉的心情也似乎非常好,听说是解决了一个生意场上的大麻烦,温晚不懂,也就没有问。只是她在家已经待的快要发霉,本来贺沉一直不许她出去,最近见他心情好,便忍不住提议想出去散散心。

贺沉破天荒地答应了,揽着她肩膀说:“正好去买点东西,春节过后,陪我去个地方。”

温晚疑惑地看着他,贺沉刮了刮她鼻子,半真半假地笑:“想把你卖了,怕吗?”

温晚把他推开一些:“最好是把我卖给比你弱的,不然我一定打击报复回来。”

贺沉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起身去给她找了件厚实的羊绒大衣,穿衣服时又忍不住摸她肩膀中枪的位置:“还疼吗?”

温晚没说疼也没说不疼,倒是问了个别的问题:“萧潇说会留疤,而且很难看,不如做医学美容修复——”

她话没说完就被贺沉打断了,他表情严肃,扣住她下颚迫使她对上自己的双眼:“不需要,你的身体只有我会看,你已经为我疼过一次,绝不容许你再为我疼第二次。”

温晚看着他深沉的双眼,心裏无法不动容。

她忍不住踮脚亲了他一口:“贺沉,你对我真好。”

贺沉一愣,目光复杂地低头瞧她,这是温晚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短短一瞬,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滑过心口,那感觉棒极了。

他瞧着微微垂眸的小女人,她在努力镇定,可是绞弄手指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她在紧张、在害羞。这一切都让贺沉的心脏狠狠跳了几下,频率不对。

他没有多想,顺势勾住她的腰,辗转加深这个吻,低声呢喃道:“我说过,我想对你好,这是真的。”

贺沉没带温晚去太远的地方,只带她在商场逛了逛。

温晚就跟忽然获得自由的囚犯一样,看什么都特别兴奋,只要她看过的东西,眼神露出一点点欣喜的意思,贺沉马上会买下来。

温晚都糊涂了:“你以前对别的女人也这样?”

贺沉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

温晚忍不住撇嘴:“那干吗突然一副言情男主附身的样子?这些东西我用不到,去退了吧?”

贺沉不在意地点点头:“可以,自己去。换成钱,你存起来。”

温晚快跳脚了,抬头狠狠瞪着他:“贺沉,这让我感觉你是在包养我!”

贺沉盯着她气愤的小脸,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最后居然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了,临走扔下一句话:“包一辈子好了。”

“……”

为这事温晚一路上都不太想搭理贺沉,她走得快,贺沉居然也不跟上来。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忽然就发现贺沉不见了。温晚身上可没带钱,她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最后忿忿地装回了口袋里。

他们这段关系,明明主动的是贺沉,可渐渐地温晚发现位置在不知不觉中就换了位,或许是她没有恋爱经验,所以不如贺沉那般游刃有余?

温晚这么想的时候有些难过,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她从顾铭琛的阴影走出来之后,已经太久没有尝试过因为一个人悲伤的滋味。她也知道这很不妙,这段关系她不仅仅动心了,似乎陷得更深——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长得很可爱,一双眼水汪汪地瞪着她:“阿姨,给。”

温晚看着她手里的一大束玫瑰花发愣。

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见她不伸手接,又费力地往前递了递:“是位叔叔让我给你的。”

温晚猜也能猜到是贺沉,抱着那束花,心情有些微妙。

小女孩歪着头打量她一会,又笑眯眯地说,“叔叔要我问问阿姨,要是不生气了,他现在可以出来了吗?他怕惹你生气呢。”

温晚看着孩子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而且贺沉实在太会拿捏女人的心思了,简直把她吃的死死的。小女孩又冲她勾了勾手指,温晚疑惑地蹲下身去,小女孩吧唧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是替叔叔赔给阿姨的。”

小女孩说完就跑了,接着贺沉才慢悠悠地从旁边走出来,唇角带笑。

温晚看着他没说话,贺沉走过来,伸手覆住她面颊就在她唇上吻了下:“年纪不小,脾气也不小。我要是包养这样的,真是和自己过不去。”

温晚又想发火,贺沉伸手抵住她的唇,将冰凉的额头贴了她的,低声叹了口气:“不用觉得不安,更不用害怕,你已经足够好,只用安心享受我给你的一切。”

这是,欠你的。

贺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贺家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即使现在贺老和贺峰都不在了,但是还有些叔叔伯伯辈的牵扯,所以除夕夜的年夜饭异常隆重。

贺沉作为贺家掌权人自然必须出席,温晚不太想去。她喜好清净,而且那次葬礼上的事情让她印象颇深,总觉得贺家老宅和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

贺沉只好低声哄她:“怕什么,还有我。”

温晚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微微挑起眉,非常认真地保证:“吃完饭就走,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难道要分开过?”

温晚也觉得不好,于是点头答应了。她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你以后能不能,不做——”

她没说清楚,可是贺沉听懂了。他沉默地看着温晚,伸手抚了她柔软的发丝,一大段的沉默让她一颗心都快蹦到了喉咙口。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沉才低声说:“我比你更讨厌现在的一切,给我点时间。”

等做完该做的,他自然会放手。

两人下去时贺霆衍已经等在车里,过完年少年就又长大一岁,瘦削的身材较之以前似乎也壮实了一些。他安静地看着温晚一步步走过来,再见贺沉搭在她肩头的手臂时,眼神飞快地看向窗外。

贺沉也习惯了他这副别扭样子,等车开出一段距离才淡声道:“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待会别乱说话,更不许乱跑。否则,你知道下场怎么样。”

贺霆衍眼神阴鸷地瞧着窗外不吭声,可垂放在身侧的手却攥的青筋暴突。

温晚猜想贺沉又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方式威胁贺霆衍,可奇怪的是,她现在却隐约觉得贺沉不是想伤害这孩子。至少她能看出来他背后小心翼翼隐藏的关心——

宾利一路开往贺家老宅,陈旧的宅子此刻灯火辉煌,在湛黑的天幕下仿若穿越时空的金銮碧殿,喷泉处的彩灯泛着琉璃闪烁的光彩,即使平日里死气沉沉的地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似乎也带了一丝温暖。

温晚挽着贺沉的胳膊往里走,贺霆衍老实地跟在两人身后。宅子门口依旧有人把守,只是这次没敢拦温晚了,还毕恭毕敬地齐声叫人:“三哥。”

温晚有些紧张,以前也和顾铭琛一起参加过晚会晚宴,可是这次的感受明显不一样。她非常清楚站在裏面的都是些什么人,也许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

贺沉握了握她发凉的手指,将她所有紧张和不安都收尽眼底,伸手将她反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捞偏门的,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大家也都有家人孩子,也会有累的时候。”

贺沉的话音落下,他们已经走过冗长的走廊,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有许多小孩子在地上疯跑嬉闹,打扮时髦高贵的女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说笑。这和她参加的那些晚宴有些像,可又哪里不太一样,对,除了门口戒备森严的保镖们……

贺沉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让温晚诧异的是,之前葬礼上逼权的那些人都好像变了副嘴脸,对他分外尊重。

“三哥。”

“三少。”

人人都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贺沉也笑着微微颔首致意,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彼此有过不愉快。女人们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温晚身上,有好奇、有艳羡,也有充满敌意的。

贺沉一路半拥着她,将她带到灵位跟前上香,即使这么虔诚肃穆的时刻,温晚也能感受到无数视线紧紧逼迫着自己。

贺沉向几位长辈介绍她,只说了名字:“温晚。”

他说的简单,甚至没说两人的关系,可那些人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这女人身份不简单,连带着对她说话都客气起来:“温小姐一看便是有福气之人。”

温晚觉得好笑,从小到大的经历,“福气”还真是从未眷顾过她。

“对了,你们兄弟俩约好的?贺渊也带了女朋友回来。”有人打趣着,满场寻找贺渊的身影,接着又指了指不远处,“这不是。”

温晚沿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本来还有些混乱的心情,待看清楚所谓的贺渊“女朋友”是谁时,心情更加微妙了。

是萧潇。

萧潇烦躁地跟着贺渊,大概也是对眼下的环境不适应,眼神四处飘着,倏地就和温晚撞了个正着。

贺沉体贴地拍了拍温晚脊背,在她耳边小声说:“别走远了。”

温晚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接着就主动走到了萧潇身旁。

萧潇今晚打扮得很漂亮,她本来长相艳丽中带着几分妩媚,精心打扮之后更是艳光四射,站在一群女人中间也分外抢眼,只是脸上始终没什么笑意。见了温晚之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才染了几许神采,她拉住温晚的手兴奋道:“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来!”

贺渊眼神复杂地瞧着萧潇,大概是有些惊讶她前后情绪的转变,可这男人十分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依旧是绅士十足的样子:“温医生,好久不见。”

“你好。”温晚仔细瞧了瞧,即使他穿着正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可颈间依旧若隐若现有浅浅的疤痕露出——那是上次留下的。

她不知道萧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裏,甚至怀疑是不是又被贺渊逼迫的,于是将萧潇半挡在身后,非常礼貌地欠身:“我能借你女伴一会儿吗?”

贺渊温和地抬手,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当然,萧潇见到你很开心。”

温晚刚把萧潇拖到阳台,就迫不及待地仔细检查她:“你没事吧,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萧潇神情古怪地咳嗽一声,避重就轻地说:“没有。”

温晚还是奇怪,萧潇之前明明那么抵触贺渊,而且她现在明显就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敷衍模样。以前萧潇不是这样的,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她……

萧潇被她看得不自在,干脆双手撑住雕花围栏,抬头望着黑黝黝的天幕:“他前阵子出事,住我那。”

温晚惊得瞪大眼。

萧潇没再往下说,也没说贺渊到底出了什么事,反而是眼神复杂地回过头。那样的萧潇,温晚也是第一次看到。

她说:“小晚,其实我很矛盾。如果——”

“你说贺沉带来那女的,贺沉不会真看上她吧?”女人的八卦声打断了萧潇的话,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阳台的实木门内。

温晚和萧潇都沉默下来,互相对视一眼。

另一个女声嗤笑道:“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贺老三那点心思。”

这女人显然是话里有话,大概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对方沉吟片刻,还是有些不确定:“这可说不准,贺沉还从没带女人参加过家宴,说不定真爱上了。”

“管它呢,反正也不碍咱们的事儿。倒是贺渊,这次摔得挺惨。”说话的人语气嘲弄,一副看好戏的腔调。

温晚下意识看萧潇,发现她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很快就听门外的人道:“忠叔这次明显是被贺沉摆了一道,不自量力想弑主,自己反而栽了。贺渊布了这么久的局,就被那老顽固给毁了,听说贺渊这次在越南佬那边赔了好多钱,双方起争执,还受伤了。”

忠叔温晚有些印象,那次在葬礼上出言不逊、咄咄逼人最厉害的便是他,而且直觉觉得温泉会所派凶杀人的幕后黑手也是他。只是没想到和贺沉的手段这么决绝,他不仅不费任何力气就解决了心腹大患,还连贺渊也一起收拾了。

难怪今天见那些人,每个对他都阿谀有加。

温晚再看萧潇,终于明白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贺渊现在是彻底翻不了身了,没想到贺沉一个私生子,母亲还是那种出身,居然把贺家玩的团团转。”

“可不是,还以为贺渊会抢回贺家的一切,毕竟贺峰走了,怎么也该轮到他继承贺家才对。”

那两人说着嗤嗤笑了起来,又八卦了几句别的才离开。

温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家的一切她没兴趣,不管贺沉从中做了什么,亦或是他与贺渊如何针锋相对,这都与她无关。可是如果这一切和萧潇又扯上关系的话……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是她唯一的朋友,最好的闺蜜,她们约好了要一辈子好的,将来还要给彼此的孩子定下娃娃亲。

萧潇也安静地侧过身瞧着她,冷风吹过时带起一阵寒意,直到她抬脚走过去,慢慢地靠近温晚。

“傻丫头,不管男人怎么样,我肯定不会变。”萧潇握着她的手,俯身抱住她,“如果贺沉不许我们做朋友,你要果断甩了他。我也一样。”

温晚伏在她肩侧,千言万语,最后只轻轻地笑出声:“好。”

大概真的是命运弄人,萧潇欲言又止的那番话,潜台词大概是她对贺渊有了别的感情。不然她不会那么犹豫着不敢对她坦白。

吃饭的时候温晚发现萧潇还是不太愿意理贺渊,可是贺渊一直非常照顾她,很体贴的样子。他身体不好,吃得也不多,却总是一直护着萧潇,手臂搭在她椅背上,一副护短的姿态,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菜。

贺渊在贺家的地位好像直线下降,或许真是和之前听说的事有关,整个席面上,他这个贺家二少反而没贺沉受人敬重。

不断有人向贺沉敬酒,说的贺词也千奇百怪,连“早生贵子”都用上了。温晚被说的耳热,也被灌了好几杯,晕晕乎乎地靠在贺沉怀里,她微微抬起头就能看到他含笑的唇角,冷硬的下巴线条也变得柔和。

男人低头就瞧见她双眼蒙胧的可人样,忍不住伸手捏她腰侧的软肉,暧昧地在她耳边呵了口气:“别这么看我,我会把持不住。”

温晚的脸就更红了,推开她自己坐回原位,目光再次落在对面那两人身上。

贺渊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一个萧潇。即使看她冷眉冷眼的样子,他也是笑笑的模样,偶尔低声与萧潇说话,趁机将唇瓣擦过她白净的面颊。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爱情,可是幸福的表情却全都一样。

萧潇眼角眉梢,都有偷偷遮掩的羞怯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