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叶罗?”她几乎是顺着狼人少女的香味追了出去。然后她看到茉叶罗缩在一个墙角,正不停地发抖。
“茉叶罗?”她问道。
“他不是伏尔坎上校!”茉叶罗突然抬起头大声叫道,“伏尔坎上校说过,他最讨厌火啦!而且我能闻到他的味道,伏尔坎身上是眼泪的味道,而这个人……他身上只有焦炭味和血腥味。我知道,我知道的!”
尹寻空被她说的一阵迷糊,“什么?不是伏尔坎?还有你说什么味道?”
“眼泪,还有焦炭和血腥味。”她说着神话占卜似得话语,这让尹寻空无所下手,“不能留着他!他就是那个恶魔,伤害我的人!我要去找真的伏尔坎上校,我要去找他!”
至少后半句话尹寻空听懂了。“你不能离开,你找死吗?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吗?”
“那我更不能放他自己在外面!”茉叶罗大声叫道,“我熟悉丛林,不会饿死在这裏的,一般的野兽也伤不到我。我要去找真的伏尔坎,我……我爱他。”她的眸子晶莹闪烁,“和加西亚一样爱,我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人。我……”
“够了!伏尔坎就在这裏,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伏尔坎!”尹寻空决心打碎她的幻想——无论你多爱一个人,他没了就是没了,再怎么找也不会回来了……“也许他曾经有温柔的一面,但现在他疯了,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更不能去外面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伏尔坎!”
于是茉叶罗朝她呲出了獠牙,这是头一次。
于是尹寻空用重力将她压倒。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和我去采蘑菇吧。”她笑道,“野蘑菇、野蜂蜜、还有其他你觉得能做用来做点心的东西。回来我给你弄点好吃的甜点,对了,娜娜也会来,我们可以开个小小的茶话会!你看,这样一来,生活不就有趣多了吗?”
557.3 霍长虎
视点:霍长虎
当那个灰衣人把蒋夫人那颗开裂的内丹拍在虎爷桌子上的时候,虎爷惊的差点抽他个大耳刮子。
“你几个意思?”虎爷凝视着前面那人的脸,沉声问道。
他面前是坐着一个十分神秘的人。这人身穿灰色鳞甲,上面纹饰着一只体生六翼的黑色巨龙,这个花纹从他的小腿一直盘旋上升到他的衣领;他的长发绑成六股长辫,散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个黑白斑纹、表情扭曲夸张的脸谱面具。
“我并无恶意。”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男子,“我若有恶意,霍先生此刻已经和蒋夫人下场一样了。”
听到这话,虎爷脑子里猛然闪过了蒋夫人身死的那一幕。那时候正是七路大军退场,蒋夫人意犹未尽,还和身边的人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冰流居士将虎爷叫走,和他低声谈论某些军情——实际上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旋即,就看一道白光闪过,蒋夫人身首分离,再一道白光闪过,那天道七路大军统领的内丹已经被一分为二,于是乎身死魂消。
从那天起,天道大乱。本来能横扫全世界的天道大军一下子成了落水的狗。同时世界锁战场与古纳斯星系的联系被切断,局势变的混乱不堪。再后来的事情,虎爷是一头雾水。什么安格维的崛起啦,南亚死灰的覆灭啦,核平澳大利亚啦……包括最后凌单的背叛,此时此刻,虎爷只想在海底下好好地喝酒。
“那好,你来找我作甚?”虎爷问道。
灰衣人收起内丹来,笑道:“霍先生在海底下过的安逸啊。五大势力如今没人晓得你在这裏。”
可是你晓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是想问问你,你还愿意继续过安稳日子吗?”说着,灰衣人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虎爷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透过窗子,外面的玛吉洛们正在忙碌,娅汐在用精神力指挥着下面的玛吉洛,有人在建设新房,有人修建珊瑚花坛,还有人在经营海底牧场。阉贼偶尔会发出一两声尖细的叫喊,指出工作中的错误,真乃一片欣欣向荣。
虎爷沉默不语,灰衣人继续说道:“霍先生不像是能过这种日子的人,但你也不想要让这裏消失,对吗?”
“操你妈!”虎爷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老子敲碎你脑壳!”
那人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说道:“勇气可嘉。你明知道我们实力的差距,却还敢向我挑战?”
“老子不见得就比蒋夫人差。你若是不服,咱们就打一架!”
灰衣人摇了摇头,笑道:“素闻天道人以实力为尊,我比你修为高,我就是人,你就是狗。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样的另类。好吧,虎爷,人们都这么叫你,我也就这么叫了。虎爷,我想请你去办一件事情——”
“凭什么?”虎爷打断了他的话。
“和平。”他说道,“反之,即死亡。”
他话说的够明白了。虎爷心想道,什么狗屁和平先放在一边。他能凭空出现在这裏,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蒋夫人,我就拿他没辙。甚至他都不用动手,只要把我这南海龙宫的地址捅出去,天道的人就会蜂拥而至,将我生吞活剥了。
“那好,说说和平。”虎爷试探性的说道。
他回答道:“和平,字面意思。我们要结束这场战争。虎爷,你喜欢世界锁战争吗?”
“我挺喜欢削人的。”这可是实话。
“但你不喜欢战争。”脸谱灰衣人笑道,“战争的含义,你应深有体会。”
虎爷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说道:“老子才不管什么战争与和平,那是当官的该琢磨的事。”
脸谱人说:“可你已经深陷其中,现在我给你一个摆脱现状的机会,你愿意吗?”
虎爷沉思着,问道:“摆脱现状?摆脱了之后呢?这世界哪还有净土?”
“没有净土,我们可以创造净土。”他的语气中透着一往无前的热忱,“待事情结束后之后,我会给你安宁。之后你想盖宫殿、喝酒、杀人,干什么都行。反之,我想你懂的,你的把柄在我手上。”
虎爷瞪着他,问道:“说来说去,你是有求于我。是什么事情?”
“中东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我想让你调查安格维崛起的原因,最好是弄清楚那个小机器人正在做的事情。”
“什么?”
“人造神灵的妹妹,名叫雪玲的少女。”
“你自己怎么不去?”虎爷问道。毕竟你神通广大,上天入地,俨然就是一个阚昊离在世。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件事情和这个一样重要,而且必须万无一失!所以这个任务必须交给你!”
妈的,说的跟什么似得!虎爷腹诽道,这厮要去干什么?渡劫么?
脸谱人继续说道:“她是死灰的第二个有思想的神灵,拥有难以置信计算力和预测未来的能力。我想——不,不仅仅是我想,大家都认为正是她的出现,导致了安格维的突然崛起。不然的话,盛蛊的某些势力不会放弃死灰政府而选择和安格维合作。”
虎爷对政治的事不在行,就这么听着,点头不语。
他继续说道:“安格维至少得到了一位地球虫后的支援。由于失联,地球盛蛊丢失了盛蛊意志的连接,它们各自为战,并且进化出独立思想。而在盛蛊的种族观念、种族规则中,产生了独立意识虫母和虫后都必须被处死。这么一来,地球的虫母虫后就‘被动的’背叛了盛蛊,甚至彼此之间因为不可验证猜疑而产生了敌对意识。所以,那位虫后要在战场上选择自己的盟友。它选择了安格维而非死灰,这不合理。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虫后觉得雪玲足以代替娜娜,成为新的死灰统治者。记住这些,霍先生,之后我还有更多情报给你。这次的事情需要你动脑子,不是光靠武力能解决的。”他说着敲了敲自己的头,这让虎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虎爷想了想,问道:“总之,你就是让我去中东的大马士革,去调查那个名叫雪玲的死灰小姑娘。我提前说好,我轻易不杀小姑娘的。”
“我也没让你杀他!”脸谱人大声说道,“你只是去调查!甚至你要保护她,如果她出了半点事情,以后我要找你算账!”
你他妈等我以后找你算账吧!虎爷心裏怒道,从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然而现在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只能先忍一时之气。但这事儿没完。
所以他表面上答应,说道:“好吧,事成之后我还需要一万塔币的报酬。”
“自由和安宁还不够吗?”那人诧异的问道。
虎爷哈哈大笑,“自由和安宁可不能当饭吃。”
“那好,一言为定。”他随手写下字据,“我走了。”
一万塔币,说来就来?虎爷心想道,这家伙够有钱的啊!是浪人吗?
说完这话,他就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就消失了。这一次虎爷可是紧盯着他呢,就看眼前的人毫无征兆的没了——声音,画面,任何能捕捉的信息都没有,犹如电影切镜头。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阉贼的一声惊呼。虎爷立刻冲了出去,就看见钱步绍正一脸惊惶的怔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了?”虎爷叫道。
“娅汐。”他指着一块修剪到一半的珊瑚礁,“突然就没了。”
虎爷听到这话,整颗心扑腾一下。他朝那里望去,就看有一块小玉牌漂浮着,在那上面刻着五个字:
“待事后归还。”
557.4 紫海豚
视点:紫海豚
今天是公义仲裁的日子。
紫海豚一行人坐在饭堂中,桌子上放着两只烤鸡、一大盘腌牛肉、一些甜菜和咸菜、薯仔炖汤、还有足够的面包和葡萄酒。这是送路饭,他们称之为“先祖的仁慈”,仲裁者们从不吝惜给死者食物。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些人绝无可能通过公义仲裁。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胃口吃下这顿饭。四指法师在戒斋冥想,以此让自己精神集中,但紫海豚认为他只是单纯的吃不下饭;紫海豚自己也是,她稍微喝了点酒,藉着酒的麻醉感吃下了一些面包和牛肉,她觉得自己还得再吃些才有体力,但她却已经开始反胃;铁面骑士似乎也没有食欲,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面包,以补充体力;大部分食物都被红胡子和受刑者库肯消灭,他们两个没心没肺,比着谁的胃口更大。只不过红胡子只吃肉汤和泡软了的面包,他的牙被狐狸脸那个婊子抽碎了。
我不能死在这裏。紫海豚一次又一次的祈祷,阿姆西瓦,卡拉卡夏大人,请给我力量。
公义仲裁分为五场,五人擂台战。如果他们能击败五个仲裁者,那他们全员就能被释放,反之,就会被关进夜神的寒冰地狱。本来,仲裁是针对个人的,他们只要能击败自己的对手,就可以被分别释放。每场战斗互不影响。但紫海豚和他的勇士们都坚持自己是一个团体。“炼魔信徒一心同体。”她如是说。既然如此,夜神就给了他们一个五对五的擂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们接下来一起祈祷、礼拜。紫海豚用手指沾水,在地上画出一个头顶大地,脚踩天空,子宫中孕育着世界的倒立骷髅;五人围着混沌图腾跪下。五颗炽热的心脏在黑暗监牢中跳动。“我无所畏惧,我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五人齐声说道,“阿姆西瓦如烈日,指引我方向;阿姆西瓦如阳春,给予我温暖;阿姆西瓦如父如母,赐我生命。黑夜中死去,白昼中再起。今日为烈火,明日为星辰。炼魔之火,生生不息,生生不息!”
接下来他们展开作战会议,讨论如何赢得仲裁。红胡子的讨论方式是大吼着挥舞战斧,库肯的讨论方式是大哭大笑;所以,真正参与会议的人只有三个。紫海豚盘膝坐在地上沉思;四指法师背靠着墙壁,不时口中喃喃,不时摇头叹气——自从那次审判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紫海豚能看出来,他一直在反思自己过去做的事情。牺牲无辜的少女,获取力量,这绝不是正义的行为。
只有铁面骑士依旧冷静。他在磨剑,磨剑让他获得安宁。
“我们的敌人有五个,你们认为是哪五个?”紫海豚问道。
四指法师说道:“那三个审判长多半会出战。一只大号的枭首蜥蜴,两个戴面具的仲裁者,一男一女。”
“莎拉·瓦德,阿肯还有艾莲娜。”紫海豚念出他们的名字,“我们不晓得蜥蜴的深浅,但那两个仲裁者却是知道的。他们曾经是炼魔。”
四指法师轻轻点头,“是的,仲裁者军队有魔法纹身护体,一般的法术对他们无效。”
紫海豚问:“那其他的呢?”
铁面骑士说:“仲裁者的勇武也在炼魔首屈一指。真刀真枪的干,很难有人打败他们。炼魔第一角斗士,一直都是仲裁者赛克罗。直到他死于夜神之手。”
铁面骑士说了夜神,而非“剃刀”,或者“叛徒”。紫海豚面色紧绷,“那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死灰。”铁面骑士说了个犹如冷笑话一样的答案。这个答案使紫海豚感到嘴裏发苦——我曾是死灰,但今后永远是炼魔。
“确实。”紫海豚说,“他们害怕死灰的枪炮,以及稀奇古怪的精神异能。可是我们没有那些东西,他们还有其他的弱点吗?”
铁面骑士和四指法师面面相觑。“小姐……”四指法师说,“他们可能在大规模作战中会暴露弱点,但是一对一的决斗……恕我直言,仲裁仪式本就是仲裁者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游戏。他们当然制定了最适合自己的规则。”
铁面骑士点头附和,“我会战斗到死。”他说。库肯和红胡子也用大吼大叫来表达自己的决心。紫海豚敬佩他们的视死如归,但紫海豚不想让他们死。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询问最博学的法师。
“无论如何,我们都赢不了。”四指法师说,“历史上从没有人通过公义仲裁。”
紫海豚说道:“可某人打破了历史。而且他还成为了仲裁者的领袖。我们是阿姆西瓦的信徒,不会不如一个叛徒。”
众人沉默。铁面骑士说道:“他曾是亲衞队成员,剃刀。我从入伍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传说了。我几乎是听着他的传奇故事度过了军旅生涯。他一直就是个创造奇迹的男人,炼魔史上,只有他通过了钢铁试炼,只有他孤身闯入天道要塞,还取回了元婴修士的内核……他一直在创造奇迹,所以击败赛克罗也不奇怪。”
“但我们不是剃刀。”四指法师说道,“我们有勇气血战到底,可我们真的不是亲衞队成员。”
“可是最强的仲裁者已死!”紫海豚大声说道,“赛克罗不在了,我们面对的仲裁会容易许多。我们面对的人,大概只是那些仲裁官。他们只是赛克罗麾下的无名小卒,你们真认为自己不是对手吗?”
四指法师说:“阿肯不是无名小卒,他三次惜败于赛克罗,都只差一点而已。”
“你呢?你是无名小卒吗?”紫海豚问道。
“不!”四指法师叫道,“我是卡拉卡夏大人麾下最强的法师,不然我不会被派来护送你!小姐。”
“如此一来不就扯平了?他是赛克罗第二,你是卡拉卡夏第二,卡拉卡夏大人在亲衞队中的排名胜过剃刀,而赛克罗是剃刀的手下败将!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赢不了那个人?”
“懦夫!”红胡子朝他叫道,“废物法师!你不光少了个指头,还少了根老二!”
“小矬子!”四指法师一个火球丢了过去,差点点燃矮人的胡子,“我从没害怕过!我只是谨慎!那些仲裁者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很好。紫海豚继续说道:“你们四个都是卡拉卡夏大人的勇士,这么说来,你们都该比仲裁者要强才对。而我,我不会拖你们后腿。”
铁面骑士这时候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如果夜神出战呢?”
“不会的。”紫海豚说道,“他自封为和阿姆西瓦并肩的夜神,就不会轻易动手。你觉得,阿姆西瓦会亲自去当角斗士吗?”
铁面骑士听罢点了点头。
紫海豚继续说道:“虫子,两个仲裁者。这才三个人。还有两个人是谁呢……”
“你们很快就见到了!”门口传来了仲裁者的声音,五人一齐望向那边。一个体型巨大的狱卒堵在门口,犹如山崩时堵在隧道的巨石。
“仲裁即将开始!罪人们,跟我来吧!”他说着往外走去,地面在他脚下隆隆作响。五人互相看了看,拿着武器跟了上去。踩着青苔,走过蜿蜒黑暗的夯土隧道,五人来到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前,门是深红色的,分不清是锈迹还是血迹,抑或是两者都有。铁门下面是一根根插|进土地里巨大尖刺,好似一排狼牙。
久违的月光从门外照进来,此刻是夜晚。夜神的夜晚。
“谁先来?”强壮如巨兽的狱卒问他们。
红胡子大叫:“我来!”但铁面骑士抓住了他的肩膀,走到他前面,说:“冲锋是骑士的天职,请不要抢走我的荣耀。”库肯也嘎嘎大叫,浑身的倒刺都竖了起来,只有四指法师保持冷静。
紫海豚稍加思索,说道:“铁面骑士,第一场就拜托了。”他经验老道,成熟稳重,适合第一个上场。铁面骑士单膝跪下,行抚胸礼,“小姐,请祝福我。”
这是圣女的工作。紫海豚心想道,而我是个肮脏的女人。她犹豫着,感到旁边有人轻推她的后背。她看到四指法师正望着她,以眼神鼓励她为骑士献上祝福。
紫海豚只好将手放在他头上,按照之前学来的礼仪,说出圣女的台词:“你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是炼魔的宝剑,神之福音。天空,大海,厚土,烈焰,期待你的凯旋。”
铁面骑士抬起头。他一张刚毅的脸孔,皮肤看上去粗糙、坚硬,好似被风吹雨打无数次的硬皮甲,他的眼神锐利、坚定,紫海豚与他对视的时候,不禁变的呼吸急促。
“我……”铁面骑士欲言又止,然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他刚才想跟我说什么?紫海豚心想道。
“我出战。”骑士和狱卒说道。狱卒点头,然后去摇绞盘的把手。绞盘旋转着,吱呀吱呀,就好像在碾压着人的骨头;巨大的铁门缓缓升起,尖刺从土地里拔出。铁面骑士毅然前行,从尖刺下走过,不再回头。紫海豚不禁深呼吸,鼻腔里满是铁锈味和血腥味。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两手握紧成拳。我的骑士,她心想道,他看上去好消瘦,瘦的像一把军刀。
紫海豚几人跟着他走了出去。踏出门的那一刻,外面传来了雷霆般的响声:“仲裁!仲裁!仲裁!”几百个带着怪异面具的仲裁者围成一个大圈,用斧戟的柄狠狠砸地,发出地震般的声音。在紫海豚的正前方屹立着一个三米多高的宝座。夜神穿着黑色的长袍,静静坐在上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仲裁者的圈子给他们打开一个缺口,让他们进入圈内,旋即又立刻合上。紫海豚四人留在原地,铁面骑士跟随仲裁者来到场中央。“应该我第一个上。”四指法师忽然说道,“我虽没他经验老道,但比他见识渊博。夜神的军队不同于我们之前认识的仲裁者和虫群,不然他没法击败异端审判会。”
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枭首蜥蜴的头领——莎拉·瓦德小姐已经高声公示道:“罪人海贝尔(铁面骑士的名字)和诺斯李安的仲裁仪式即将开始!先祖在上,夜神在上!先祖将赐予清白之人以力量,胜者即正义!”
“胜者即正义!”仲裁者们齐声吼道。
此刻,铁面骑士的对手从圈子外走了进来。紫海豚盯着那人,不禁眯起眼睛。
那是个身穿囚服的男人,他有宽大的骨架,却没几两肉;脸上有一把大胡子,因为脸庞消瘦,所以胡子显得尤为的长和乱。他蹒跚着走了过来,就仿佛还带着手铐脚镣一样。
这人没戴面具,不是仲裁者。紫海豚心想道,他是谁?
“选择武器!先祖不屑杀赤手空拳之人!”莎拉·瓦德大声说道。
铁面骑士“噌”的一声拔出自己的剑,呵护良好的剑面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光洁耀眼,一如他的荣耀。他的对手诺斯李安则拿过一把仲裁者的长矛,然后又从兵器堆里翻找了许久,拿出一大包杂物,紫海豚隐约看到,有一对三角铁和两罐液体,还有某种不知名的符文石。这时候四指法师惊呼道:“那人是异端审判会的人!”
紫海豚一下就明白了,难怪那家伙如此憔悴,还穿着囚服!原来夜神让两场公义仲裁同时展开,然后让两个炼魔自相残杀!而屠杀教友是最大的背叛!这是写在炼魔教义中的话。剃刀就是因为杀了教友才叛出了炼魔。
“坏了!”紫海豚脸色一黑,“这一场……恐怕我们不战已败。”
红胡子和库肯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话语的含义。但四指法师已经了然,他啐了口唾沫,大声叫道:“铁面骑士!杀了他!他是屈服于夜神淫|威的俘虏,不是你的教友!”
铁面骑士目视前方,看着那个人。对方也看着他,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手。紫海豚看到这一幕,心想道: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了,谁也不想违反炼魔的教义,犯伤害教友的大罪。
他们莫名的和平共处激怒了仲裁者们。“仲裁!仲裁!仲裁!”仲裁者们敲击着大地,疯狂呼喊,“血!血!血!”
“懦弱也是罪名!”仲裁者的最强者——阿肯大声喊道,“不战者将被判有罪!”
铁面骑士依旧屹立,如山岗屹立在明月之下,而他的对手已经摇晃起了三角铁。
该死!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紫海豚脸色紧绷,之前烧伤的地方阵阵发痒发麻。他太死板了!死板的就和他的铁脸一样,忠诚与荣耀,半步也不肯亵渎。
囚徒开始吟唱异端审判回的宣判词,“Yiar,Yiar,kenricen hoolinen……”三角铁发出微小的响声,可那声音却能穿过仲裁者的呐喊与武器砸地的震动,穿过耳膜,直达心灵。紫海豚站在最外边,就感觉到了心神一震,浑身的关节都酸软无力,并且一时间有想哭的冲动。她意识到那是异端审判会的精神攻击,这些审判者们精通声波的力量,能轻松击垮敌人的意志。
但铁面骑士的意志坚不可摧。每一个炼魔骑士都经历过残酷的试炼,以至于他们的意志力比钢铁更坚硬。铁面骑士动手了,他的下半身变成蓝色的倒逆火焰,发起冲锋。囚徒抡起长矛来刺向他的胸膛。他微微侧闪,反手一剑将长矛斩断,矛尖飞上天空,仲裁者们对囚徒发出巨大的嘘声。红胡子用巨斧敲击盾牌,大声呐喊;受刑者库肯尖叫着大哭,手舞足蹈。
囚徒丢弃长矛,双掌合十,黄色的粉末从他衣服中迸发而出,变成了有形的实体,犹如两只大手。铁面骑士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上燃起幽蓝火焰,一拳朝着巨手砸去,两相触碰,巨手变回粉末。囚徒似乎已黔驴技穷,只好一拳打了过来。铁面骑士不躲不闪,让他一拳打在自己的胸膛。“砰!”一声闷响,这拳力量不小,但骑士却不动如山。
“你并非我的对手!”铁面骑士大声喊道,“投降吧!这样一来你还能保全荣誉!”
“不!”那人嘶哑的嗓子,眼睛通红,“我不想死!我要自由!”
并非每个炼魔都有为阿姆西瓦献出生命的决心,至少这人不是。如果他真是虔诚的信徒,就早该在战败时自杀了,也不会被俘虏。“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仲裁者们在大声呐喊。铁面骑士却迟迟不肯出剑,然后他转头望向紫海豚。
他在迷茫,紫海豚心想道,他需要我帮他。
“杀了他,骑士。”紫海豚说,“我命令你杀了他!真的勇士敢于牺牲荣誉来完成伟业,他日我会与你一起忏悔罪孽!”
于是铁面骑士一剑杀了他。然后,仲裁者们爆发出巨大的嘘声。一场没有荣誉的决斗,紫海豚心想道,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都没有赢得丝毫荣誉。
蜥蜴小姐大声喊道:“下一场!罪人克劳德!接受审判!”
又一个囚徒走了出来。那是个身穿破烂皮甲、披着披风的高大男人。他走上来,从武器堆里随便拔出一把剑,站在铁面骑士面前。这个人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上位者似得气质。四指法师这时候说道:“那人是审判会的副会长,怎么他也被俘虏了?他和铁面骑士应该互相认识。”
“他们谁更强?”紫海豚问道。
“这种环境下……大概势均力敌,结果不好说。”
不好说。潜台词就是这场战斗很危险。紫海豚心想道,如果铁面骑士更强的话,他绝不会说这种话的。
就在这时候,那个名叫克劳德的男人开口了:“铁面骑士海贝尔,卡拉卡夏麾下的,对吗?”
“如您所言,先生。”铁面骑士说道,“久仰大名。我读过您的着作。”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哪一本?”
“《永恒》和《水晶少女》,您是个伟大的浪漫主义作家。”
他似乎更开心了,说道:“我不光是个作家,还是虔诚的信徒与伟大的战士。”然后他看了一眼那边的夜神,说道:“只有亵神者才屠杀教友,我不杀我的教友。”说完这话,他挥剑自刎了。铁面骑士来不及阻止他,他那只刚刚举起的手又无力垂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紫海豚的心裏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又白赢了一场;忧的是:那人的话应该是在讽刺夜神,但铁面骑士难免不会对号入座。他的心态也许会受到影响。
仲裁者们又一次发出了巨大的嘘声,这时候,一直坐在夜神身边的仲裁长站了起来。
阿肯,赛克罗之下的第二人。现任仲裁长。紫海豚盯着他,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男人脸带狮鹫面具,他精瘦,强健,身体如豹子一般充满了爆发力;他上身赤膊,画满诡异的纹路,手持两把弯刀,黑暗无光,颜色如深渊般令人恐惧,吞噬灵魂。
他亲自下场,亲自呐喊:“第三次仲裁仪式开始了!罪人们,接受你的审判!”
“轰!”
整个仲裁团发出了惊天的巨响,他们用矛柄敲击地面,“咚!咚!咚!”尘土飞扬,紫海豚脚下的大地猛烈的震动着。“阿!肯!阿!肯!阿!肯!”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声势仿佛真切的海啸,将人淹没。红胡子大声呐喊,受刑者放声尖叫,就连四指法师都高举双手,高呼炼魔圣词。但他们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海啸中,恐怕就连自己都听不见。炼魔勇士的呐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而紫海豚吓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太强了,太强了!紫海豚终于意识到这仲裁仪式的可怕。在仲裁者的包围之下,无人能提起勇气与之对抗。他们的士气流走的比漏水的桶还快。
“阿肯!”阿肯举起双刀,高呼自己的名字,“远古之力!夜神之力!先祖护佑我!”随着高呼,他身上的纹身发出深红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候,铁面骑士发起了冲锋。
这绝对不是冲锋的最好时机,但他恐怕已经忍不住了。如果继续等待,他的勇气迟早会被仲裁者的呐喊淹没。他高声呼号,身躯变成幽蓝的火,衝着阿肯杀去。而那仲裁长敲击双刀,然后一步一踏的正面迎上。仲裁长的气势所向披靡,铁面骑士身上的蓝火却像风中摇曳的蜡烛。四指法师在一旁惊呼道:“他的武器有神性!这不公平!”
紫海豚还不晓得神性的真正意义,但她的心确实随着这个词提到了嗓子眼。红胡子大声叫着,库肯用爪子撕扯自己的皮肉;仲裁者们齐声呐喊:“阿!肯!阿!肯!阿!肯!”
“接受我的审判!”他大喊,一刀迎头劈下。铁面骑士举剑格挡,他的北地寒钢之剑,坚硬如万年冻土,可以挡下一切攻击。但这一次,万年冻土在神力下崩溃,仅仅一击就被一分为二。宝剑的剑刃被挑飞好远,然后“喀嚓”一声插|进地里。“哈哈!”阿肯左刀横切,朝着铁面骑士砍来,此刻,骑士的护甲就犹如一张薄纸。
刀刃将铁面骑士拦腰斩断,蓝焰闪烁。“不!”紫海豚大叫。但她的叫声立刻被仲裁者的吼声吞噬。
然而一个呼吸之后,她意识到战斗还未结束。铁面骑士的裂开的身躯化为蓝色烈火,剧烈旋转,将仲裁长卷了进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刻,让仲裁者们哑火了,而红胡子终于能放开了嗓门去喊:“操你的夜神屁|眼!干!干你们祖宗!”
幽蓝色的灵魂缠住了仲裁长,一阵阵的扭曲变形,如龙卷风一般在场地里旋转肆虐。随着莎拉瓦德的呼声,仲裁者再次呐喊起来。
紫海豚只能看到一团蓝火,但她能听见,能听见烈火里仲裁长的嘲笑声:“你才是背叛者!你这个堕落骑士!”随着他的嘲讽,火势越来越大,紫海豚也终于听到了铁面骑士的怒吼:“你无资格教训我!我们都一样,叛徒!”
“可你不一样!你这个弑亲者!你杀了你爸还是你妈?你这个罪人!”
铁面骑士发出了悲愤的吼声,火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旋风在震颤着,几乎要崩溃。紫海豚已经分不清那是吼声,还是风声。
紫海豚虽不知他们话语的含义,却感到一阵惊恐,她不禁去问四指法师:“他们说的是什么?”四指法师微微张着嘴,“呃……”他就像吞了只虫子、并且卡了嗓子还似得,说不出话来。红胡子插了一句,说:“海贝尔是个污点骑士,但这不是他的错。”说完之后,他就像从来没说过这话一样,继续瞪着眼睛大声呐喊起来。
污点骑士,和我一样。或许有人生来纯洁,但没有人不被玷污过。紫海豚也为他高喊:“杀了他!骑士!”仲裁者呐喊着,用武器砸着地面;不知何时,许多虫子也加入了观众的阵营,巨大的枭首蜥蜴发出嘶嘶声,叫着不知名的语言;巨大的飞蝗们在天上拍打翅膀,嗡嗡作响。
又过了许久,火焰龙卷风的颜色逐渐变化了,从蓝变绿,最后变得越来越淡……糟糕!“不!骑士,不要放弃!”紫海豚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就在这时候,红胡子忍不住向场中跑去,他想救铁面骑士,但四指法师比他更快——他踩着红胡子的肩膀越了过去,惹来矮人一阵大骂。有几个仲裁者想要阻止他,但夜神却在这时候喊道:“由他去吧!”紫海豚不禁望向那团连衣帽中的黑暗——他是过于信任手下能以一敌二,还是为我们大发慈悲?
四指法师冲进了火海之中,接着火焰中传来阵阵呼喊,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玻璃破碎声,咒语高吟声。“阿!肯!阿!肯!阿!肯!”,“罪人们!一齐去死!”,火焰龙卷风中的战斗必定异常惨烈,紫海豚一手握拳,另一手握住库肯身上的一根骨刺,让他冷静。
猛然间,龙卷风里电闪雷鸣!静电场让紫海豚的头发和红胡子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奔雷轰轰作响。再然后,土地隆起了,泥土如有生命的一般涌进风中,里边传来一阵阵闷响……魔法元素充斥在斗兽场的空气中,酸辣刺鼻犹如硫磺;人们更加用力的呼喊,紫海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蜥蜴小姐激动地两足站立,足有三米高,狐狸脸的女人惊讶的捂住嘴巴……只有夜神,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脑袋,似乎在不屑的笑。
黑夜在嘲笑。
终于,龙卷风消失了。四指法师和铁面骑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还好,他们似乎还有命在。紫海豚心想道,若不是四指法师救援及时,那我的骑士就死定了。
而胜利者阿肯站在场地中央,他满身是血,但屹立不倒。他高举起双刀,喊道:“阿肯——!”仲裁者随之欢呼,虫子们跳起怪异滑稽的舞。莎拉小姐两足站立,发出嘶叫声;狐狸脸的女人为胜利者献上飞吻;就连夜神都起身为他鼓掌。
这时候夜神问道:“下一个是谁?”
紫海豚沉默不语。红胡子狠狠地用斧头砸地,说道:“小姐!让我上!”库肯也趴在地上,用四肢拍击地面,发出阵阵尖叫。
“先把他们俩背回来再说。”紫海豚命令两人,“拯救教友优先于给他们复雠——库肯,注意你的刺,别扎了他们。”说着她向夜神鞠躬,说道:“夜神大人,请允许我们先带回自己的同伴。”
“他们已经战败,与死人无异。”夜神说。
“但我们会赢。”紫海豚说,“然后我们要五个人一起离开。”
她的话语引起了仲裁者们的大声哄笑。红胡子涨红了脸破口大骂,而紫海豚却十分淡然——我早已习惯侮辱。
“好吧。”夜神说,“仲裁尚未结束,你们有权利活着。”
“谢谢。”说完,他们将同伴带了回来。铁面骑士已经昏迷不醒;四指法师还有意识。她将几人安顿好之后,说道:“夜神大人,今天的审判该结束了。”
夜神说:“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女人。”
“但即将日出。”她说。
夜神黑袍下的面孔大概皱起了眉头。紫海豚来这裏之前,调查过一些仲裁者的事情。她知道,先祖的灵魂只在夜晚降临,因此公义仲裁只在夜晚有效。这也是为什么仲裁仪式非要选在夜晚的原因。
夜神和几个仲裁长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说道:“好吧,今天就到此结束。”
暂时结束了。红胡子脸上的愤怒立刻褪去,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库肯嘎嘎怪笑——笑就是哭,紫海豚意识到,他或许是真的很想打一架。而在一旁的地上,四指法师朝她点头,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的机智。
但紫海豚却不感到丝毫庆幸。
我只为我们争取了十二个小时。十二小时之后,黑夜将再临!烈火能被洪水吞噬,洪水可以被山峦阻拦,然而什么才能阻挡黑夜?到底什么才能?
她没有答案。
557.5 冰流居士
视点:冰流居士
冰流居士与皇辰和好了。不打不相识。
“我认同你了,天道的母狮。”那天,他一边在门后包扎伤口,一边和冰流居士说道,“从没有女人能把我揍得这么惨。”
“彼此彼此。”冰流居士在裂开的眼眶上涂抹药粉。那东西又辣又热,好痛,好爽。“也没有男人敢这么揍我。你可真是个绅士。”
“从没有吗?”
“也不是。”她苦笑,牵动的伤口一阵抽痛,“风郎做过比你还过分的事情。反过来我对他也是,但对于洪蟒的豪杰来说,没有一场架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不行就再来一场——咱们要再来吗?”
“不必了。”
这个结果在冰流居士的预料之中。她早就晓得了,对付某些男人,拳头可比道理有用的多。
她曾经生活的家庭是个传统的修士家庭,天道人的性别歧视比洪蟒可严重得多。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那个姐姐早早的夭折了,据说是因为修行筑基的时候出了岔子,但父母舍不得花钱给她看病,就这么死了——当然,这话是她从邻居那里听说的。天道修士中,男性的成材率远高于女性,因此连养了两个孩子全是女孩,父母很不高兴。
弟弟的降生算是打破了这个僵局,所以这个男孩一直都被当做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的。父母等着他将来成材,变成一位能成大事的修士,相比之下,冰流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吃冷饭睡硬床那都不足一提,更多的,是孤独,还有被嫌弃的眼光,以及差别待遇。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它们在九重冰库外面吸取寒气修炼,她那个弟弟居然开玩笑的、一下把她推进了冰窟。她从十多米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翻滚着落在冰窟中;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个冰窟只有金丹以上的修士才能进去修行,而一般人如果进去了,就立刻会被冻死。
不过冰流没有死。冰窟里有人在修行,就将她救上来了;而且她尚未觉醒的饮冰人之力也救了她。不过,冰流居士两条腿都因为冻伤而被截肢了,她的半张脸也因为冻伤而溃烂,而且她吸进了过多的寒气,接下来的好多年,她呼吸就会痛,一痛就会咳嗽,一咳嗽的久了,就会招来父母或者弟弟的毒打。
那件事情百分之百是她弟弟的不对,但他父母却百般维护弟弟,并且父亲对她说:“你做姐姐的,要宽宏大量,让这弟弟对吧?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就是想逗你玩。你看,他也难过的很了。”——难过得很吗?冰流居士只见他哭过一次,那是被她的丑脸吓哭的,而非悲伤或者愧疚。并且在那之后,他的弟弟总会嘲笑她是丑八怪,模仿着她嘴歪眼斜的样子做鬼脸。
而父母向外人解释她受伤的原因的时候,一直都是说:“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但她都忍过来了,少女时代的她不晓得什么是反抗。
之后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她一个残疾,修行起来是举步维艰;而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有一天,她听到父亲和弟弟说:“只要你练到筑基,我什么都给你!我们家还没出过筑基期修士呢!”
她听到这话了,心裏重新燃起希望:是不是我超过了他,就能取代他的位置呢?这个念头在她心裏膨胀,使她变强。结果她比哥哥提前突破了筑基的境界,却换来父亲一个耳光。“你把他的灵气都抢走了!”父亲说,“你是想让你弟弟变成废物吗?你练这么快有什么用?”
小冰流真的是不明白啊,一样是筑基期的修士,我和他有什么不同吗?而且,以当时冰流的年纪、身体状况以及修行资源来说,能修炼到筑基期已经是个奇迹了,外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可是父母却对她变本加厉的折磨,甚至禁止了她下一步的修行。
她真的是不明白啊。直到后来,她发现父母还有弟弟,都不敢与她独处——他们在避着她。那时候冰流终于明白了,父母和弟弟都害怕她,害怕她来报复。
既然如此,那我就走吧。
好在她筑基了,这个境界的修士能肢体複原,然后两条腿慢慢的长了回来。饮冰人之力也逐渐在她体内觉醒,等半年后,她的力量已经足以自立——虽然那时候她才十三岁。
其实如果她就这么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是她的父母不想放她走,或许在那些人性泯灭的亲人面前,她已经成了一头随时会回来复仇的恶鬼。他们一家人,没法对抗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他们只有一个解决办法。所以,当冰流居士发现自己茶杯里的毒药时,她一点也不惊讶;而当她的父母和弟弟跪下了请求她饶恕的时候,她也觉得这理所当然。
她本想就这么离开,但她觉得,身为这家人的女儿,还是得报答他们一下。冰流在临走前,带着弟弟从当年的冰窟里逛了个来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发紫,奄奄一息。
“你姐当时比你还难受呢。”她告诉他。然后永久冻结了弟弟的内丹,使他彻底告别了修真一途。
临走前,她给家人们留下一大笔钱,“忘了过去的事情,做个普通人。”那笔钱,是她以“饮冰人”身份加入某个门派的时候,对方给她的礼金。
那时候冰流居士十三岁,她浪迹天涯。她看似弱小,内心却已经无比强大。
所以说啦!有些事情就得靠力量解决。她和风御行也是打了一场之后才开始恋爱的——火热的爱情,热的能让冰流融化掉。
而现在,她甘愿为他献身,风御行曾经和她身处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但两人却能奇迹般的互相吸引,擦出火花,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今天,风御行给她打来了电话:“冰流,你和皇辰打了一架?”
“嗯。”
“打赢了吗?”
也只有他会这么问。“平手吧。”
“哈哈!看来金星君还是有两下子的!比我当年可强多了!”他在那边哈哈大笑,“现在两人关系怎么样?你喜欢上他了吗?”
“现在和谐相处。许……金星君还是个不错的男人。”不知怎么着,冰流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皇辰赤膊的样子:肌肉结实的胸膛,一掌宽的胸毛。糟糕,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许文强知道。她捂住了脸。
她除了风御行之外,还和不少男人做过,即使是在他们相爱之后也是这样——彼此都是这样。不过这不是背叛,因为她每次和其他男人享乐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爱人的脸。就好像喝饮料解渴越喝越渴一样,在外面的发泄,只会让她更渴望和爱人见面。“我昨天和喝花酒的时候一直在想你。”风御行总和她这样说这样浪漫的情话,“我甚至闭上眼睛,幻想身下的人就是你。我爱你,冰流。”
不过我还是和许文强保持距离好了,虽然风郎不会怪罪,但那个死板的金星皇辰一定会胡思乱想的。以后会很尴尬。
“让你们办的事情如何了?”风御行的突然发问将她拉回现实。
“呃……那东西跑了。然后还没找回来。”
“那就去找吧,叫上木法先生一起。”风御行说道,“他会有办法的。另外,我花钱买了些情报,现在建议你们去下水道看看。”
下水道?听着就不像什么好地方啊。“去下水道找虫子,这活儿可真够脏的。”冰流居士板着脸。
“你变多脏我都爱你,所以拜托了。”
这种答覆太犯规了。“我也爱你,再见。”她挂了电话。
他们来到下水道。
就和从前去过的每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狱一样,这裏有着挂满青苔的墙壁,开裂的水泥墙和石头地面,无数种垃圾混合在一起的腐败臭气,恼人的黑色污汤,巨大的老鼠、蟑螂以及其他臭虫,唯独没有阳光。四个洪蟒的勇士站在下水道的入口,凝视着深渊般的黑暗。带着恶臭的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犹如魔鬼的鼾声。
“走吧。”皇辰说,“苍星君说那东西在最深处。”说完他就淌进污水。其他人紧随其后。冰流居士时而走在污水里,时而走在被水泡发霉的砖块上,踩一脚,砖会沉下去,然后污水溅一鞋。
“你们闻见了吗?”紫冠突然说道。几人停下,仔细闻了闻,都摇了摇头。皇辰问道:“你闻到什么了?”
“血腥味。”紫冠一边说一边抽着鼻子,“有新鲜的,还有死去一周以上的尸体。在前面两公里左右。”
不愧是用毒的大师,练了个好鼻子。几人跟着紫冠一路往前,渐渐地,冰流也闻到那股味道了。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了某种声音。“啪嗒,啪嗒,啪嗒。”像是软泥拍在地上的声音。冰流居士立刻联想起某种粘稠的胶状生物,一时间头皮发麻。
“看!”紫冠低声说道。其他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具尸体。他们的视力都极好,隔着十几米的黑暗距离,依旧能看清事物。那个尸体的腹腔空了,有啃咬的痕迹,似乎被某种东西吃的一干二净。“这玩意儿食量增大了。”皇辰冷笑,“之前它还只吃肝脏来着。”说完这话,他悄无声息的变出了自己的千钧金枪。其他人也静静地拿出武器。
紫冠沉声道:“食量变大意味着它在进化。小心点。”
再进化也只是虫子而已。冰流居士心想道,修士们在一打一上就没吃过亏。我们四个联手,足以碾压一支死灰机动化部队了,还怕什么虫子?
他们朝黑暗中走去。那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响了。“还有二百米。”紫冠一脸凝重的说道。就在这时候,冰流居士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她猛然抬手,射出一枚冰锥。
“噗!”冰锥和某物相碰,发出了轮胎泄气似得声音。几个人朝那里望去。皇辰走过去,用手指捻起地上的一点黏液,问道:“这是什么?”
在那里有一个正在蠕动的果冻状物体,呈现出人类粘膜深红色,好像是一个满是疙瘩的粘膜水球,或是一只没有五官、四肢的蛤蟆。它身上插着一根冰锥,正有深绿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
紫冠用千里镜在上面扫描了一下,顿时脸色变的很难看,“金星君,你离这东西远点。”
“很危险吗?我开了保护罩的。”皇辰不以为然。
“不,是很恶心。”紫冠的脸扭曲了,“这玩意儿大概是那只虫子的排泄物。”
皇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就是一个大火球。
许文强现在心裏一定是崩溃的。冰流居士心想道。
“为什么一摊排泄物会如生物般移动?”木法先生说到了重点。
紫冠打开折扇,一边将皇辰烧屎的臭味扇走,一边说道:“先不说‘为什么’。直接说结果——它把死的细胞吃下去,却排出来活的物质。这种能力可不太一般。”
把死物变活?这不是传说中那位原始虫后的本领吗?冰流居士凝视通道尽头的黑暗,心想道,安格维到底造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多了。洪蟒四大高手即将和一群屎展开殊死决斗。冰流居士想到这裏不禁脸色发黑,干!风郎应该让雇些清道夫来干这事!
接着,大量的蠕动胶状物映入眼帘——太多了,太多了!几米宽的隧道里堆满了这种东西,一个挨一个,比沙丁鱼罐头还要密;大概有上千只,将整个通道堵得严严实实。“那只虫子的胃口不错。”紫冠笑道,“居然能拉……”冰流堵着了他的嘴。
我受够了。
冰流居士双手合十,迅速结印,然后身躯上冒出大量的白色雾气。寒冰之气弥漫出去,她周围的事物瞬间冻结。首先冻结的就是紫冠。
“哇!”旁边紫冠吓的大叫,“施法之前你先说一声好不好!要死人的!”他说着化成了一团紫雾。皇辰则将金属融化变成了一个中空的球,将自己和木法先生都包裹进去。
冰雾急速弥漫,很快的,那些胶状物就都被冻结成了一个个的冰块,空气也在低温下变的干净起来,臭味消散,只剩下刺骨的冰寒。片刻后,她结束了法术。“好了,出来吧。”
他的三个同伴解除了保护,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整个通道都被她冻结了,在寒冰的包裹下,一切污秽腌臜之物都被净化。污水凝结成透明的冰;尸体被冰晶掩埋,变成人形雕塑;那些胶状物被冻成形态各异的冰雕,好似一朵朵冰花。四面八方,到处都干净的能反射出自己的脸。
“冰雪隧道!”紫冠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晶莹剔透,和诗歌里唱的一样。”旋即他指着一只保持着奔跑动作被冻结住的老鼠发出惊叹。
对嘛,这才是人待的地方。冰流居士带头前行,“走吧!去找那只虫子,但愿它没被冻死。”众人跟她前进,但皇辰快步绕到了冰流前面——他坚持要走第一个。
大男子主义有利有弊。冰流心想道,这家伙倒真是挺男人的。
冰雪通道一直蔓延下去,冰流居士释放的冰气冻结了方圆一公里左右的空间。他们继续往前走,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胶状物和残缺的尸体。“这怪物大概杀了好几百人。”紫冠说道,“我们得除掉它,不能再让他祸害人了。”听到这话,冰流居士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能保持这种心态真不容易啊,瑞星君。
猛然间,走在第一个的皇辰停下了。这太突然了,以至于冰流居士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干什么啊,许文强!”她叫道。皇辰转头,一脸严肃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他的神情,众人意识到了有情况了。
大家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前方有沉重的脚步声。皇辰按照人型生物来推断敌人的身材,说道:“超过两米高,体重超过三百公斤,是个大家伙。”紫冠点点头,将一团紫雾放了过去侦察敌情。强大不意味着鲁莽,小心驶得万年船。
片刻后,紫冠突然一声惊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皇辰低声道。
“抄家伙!”紫冠大声喊道。随着这个声音,就听到那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咚!”那家伙正在朝这裏飞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冰流猛然嗅到了一股腥臭、温热的风,旋即就看一个庞然巨物朝自己冲来,那一刻,她就感觉自己是一只站在高铁轨道上的小鸡。
皇辰首先遭殃,高傲的金星皇辰本想正面挡住这巨力一击,但却被无情的撞飞了。接着是冰流居士,“砰!”冰花碎裂,冰流居士将身体散成冰片躲开了这一击。旋即她在那怪物的身后凝结身体,眼前的景象让她瞪大眼睛,眉头紧皱。
在一片紫雾之中(后面的紫冠化成雾气躲避攻击),有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物体。它的身体结构由尸块和垃圾组成。光是在它的后背上,冰流居士就看到了三张人脸,一张是腐烂了一大半的枯黄老人,一张是被污水泡涨、眼珠突出的胖子(冰流居士觉得那眼睛似乎在瞪着她),还有一张是个头发盖住半张脸的女人;然后还有其他的肢体碎块,以及各种垃圾:她看到了半个陶瓷马桶,汽车轮胎,粗大的树枝,生锈的金属架,一个扭曲变形的手机……尸块和垃圾长在一起,有机的尸体中长出了大量绿色的绒毛和树根般的血管,将这些无机物牢牢抓紧,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这个躯体显然还没完美融合,随着它的运动,时不时会有碎块掉下来,并且它无时不刻都在流着黄绿色的脓血。
那只虫子想要用有限的资源拼凑出一个身体。冰流居士心想道,紫冠说的没错,这东西是一种寄生虫。与其他寄生虫不同的是,它几乎可以寄生在任何地方,包括有机体和无机体,并把它们融合。这让冰流想起了之前那个袭击木法先生的死灰生物机甲来着。
这东西确实有意思,难怪风郎会想要它。
四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紫冠用紫雾将其包围,在毒雾的腐蚀下,怪物的身躯冒出刺鼻的浓烟,嘶嘶作响;皇辰手掌一翻,金枪化作四把悬空大刀,猛然切掉了怪物的四肢;木法身上的绷带褪了下来,如蛇般缠住怪物的身躯;冰流居士召唤出十几个冰锥,将其钉在地上。
他们之前就商量过如何配合的事情,所以十分默契。四人合力之下,这个看似强大的生物被一招制服。如山般的尸体巨人被斜下双手以及半边膀子,身上插满冰锥,缠满绷带。皇辰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中射出绿色的光。光线扫过怪物的身体,使躯干变的透明,众人发现,在怪物的右腹部里,有一只白色的虫子。
“就是他。”皇辰说着用金属裹住手,一把插|进了怪物的身躯中。那巨兽剧烈挣扎,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下水道随之震动,泥土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但冰流居士和木法牢牢地控制着它。
“皇老二,快点!”冰流居士叫道,“我怕这东西把下水道弄塌了!”
“别叫我皇老二!”他愤然的说道。但精神还是集中在提取样本上。
就在这个时候,冰流居士注意到那东西的身体在缓缓膨胀。她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大声叫道:“卧倒!”旋即她竭尽全力冰冻住了这个怪物,但冰冻只进行了一半,那个怪物就爆炸了。“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怪物肢体四处飞散,金属碎片、碎石、骨头渣子以及冰流居士的冰块就如碎片手雷的弹片,冰流居士感觉自己身中七八枪,护体结界帮她挡住了大部分伤害,但依旧很疼。
不过她此刻更担心皇辰,因为她最后看到,皇辰还没来得及把手拔|出|来。爆炸后的烟雾遮盖了视野,皇辰被埋在了一堆垃圾下面。
“皇二哥!”紫冠在混乱中大声叫道。接着皇辰的声音从下面响起,“我没事!去找那东西!”
冰流居士这时候才意识到,那只虫子又跑了。这时候木法先生说道:“没关系,我已经锁定它了。”木法望着前方的黑暗,目光中有他独特的沉稳。既然如此,那当务之急就是把皇辰挖出来。冰流居士和紫冠一起动手,扒开垃圾堆,将皇辰抬了出来。
“哦!皇老二,你伤的不轻啊。”冰流居士一声惊叫。皇辰当时离得最近,被炸了个满脸花。虽然说这种程度的爆炸不足以伤到修士的强悍身躯,但也够他疼一阵子的了。皇辰的半张脸都血肉模糊。
“没事。”他说,“还不如你那天打的重。”
冰流居士吹了个口哨,“听你这么说,我很荣幸。”
紫冠和木法一起去追虫子了,冰流则留下来给皇辰好赖包扎了一下,至少别让他一脑门子血。
然后他们继续在下水道里捉虫。结果就是他们从早上忙到黄昏,还是没有一点收获。木法先生抱怨道:“那虫子将自己分成了许多小块,藏在整个大马士革的下水系统中!这样我们可没法找。”
“要问问风御行吗?”紫冠问到,
冰流居士干咳了一声,说:“这次我来。”
怀疑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相信风御行,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我考试从没比他低过,后来一直帮他出谋划策,而且我们还订了婚。”
“你们都订婚了?”皇辰惊讶的大叫。
“对啊,皇大哥!”她戏谑道,“总之,他能想出来的办法我也能想出来。我们既然找不到这虫子,就要引它出来——你们觉得虫子最想要什么?”
“它在寻找完美的身体。”紫冠说道,“我稍微懂一点盛蛊的语言,能感受到它对我们躯体的渴望。你们是不晓得,先前爆炸的时候,它朝着我就钻过来,显然是想寄生到我身上。好在我化为紫雾给躲开了。”
为什么是选择紫冠啊?冰流心裏疑惑道,当时被炸懵逼的皇辰不更好吗?
“那就对了!引蛇出洞。”冰流居士笑道,“我们得找个诱饵,一个能吸引到它的优秀身体。”
“我可以做诱饵。”木法先生说道。
冰流摆了摆手,说道:“没必要,太危险了。”
木法先生沉默不语,皇辰则问道:“那让谁来?我们手头可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我们虽然没有。”冰流居士用手一指上面,笑道,“但其他势力有啊!安格维那里的兵多了去了,随便抓几个来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