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吴易说,“主刀医生是个叫普莱斯的死灰上尉。我让他给我做的。”
“哦。”风御行愣了一下,旋即展露笑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的痛觉神经和常人不同吗?还是单纯的意志坚定?”
“都有吧。你应该知道,我曾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对,我调查过。我觉得是你换了抑郁症。”
吴易摇了摇头,说道:“不仅仅是抑郁症,还有其他的,我虽然有痛觉,但我没有痛苦。说白了就是,疼痛这种感觉并不会令我产生抗拒感或者其他什么感觉。疼痛存再,没关系,就让他继续存在吧。我不介意。”
“多疼都不介意?”
“不介意——人怎么能让一条神经来主宰意志?”
“啊!”风御行发出了惊为天人一般的感叹,“好!这句话说得好,光是冲先生这一句话,我就绝不会对你施些下三滥的私刑,不然岂不是有辱斯文?于你于我,皆是侮辱。我风御行做不出那种事情来!吴先生,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真的为自己的意志而活着!所有人都是奴隶!所有人!”
“你指什么的奴隶?”
“本能的奴隶。”风御行摇晃起了羽扇来,“比如你本想做成一件事情——比如……比如你想去跑完一次马拉松,但你必然会疲惫。你的本能会告诉你:‘休息吧!再跑你就要死了!’于是你放弃了。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无数,许多人都有远大的理想,这乃是为人基本的追求,是作为‘人’的追求。但他们最终却不敌自己的本能,败下阵来!”他猛的一指吴易,道:“我问你,吴易!你等不等于你的大脑?你有没有你的大脑聪明?”
“我明白你的意思,苍星君。”吴易在这一点上和他有共鸣。因为他曾经没有感情,于是他的自我意志就被无限放大了。正如感受痛觉一样,只要他认为这个痛觉是有必要的,那么他就会接受这个痛觉,而不是和凡人一般立刻避开。“‘你’指的是‘你的思想’,而你的大脑只是承载思想的容器,思想才是本体。而本体绝不应该被容器所改变,很巧,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
风御行兴奋地击掌,看他的样子,他几乎忘了之前还在审问吴易逃跑的事情。“对!思想才是根本,你是你的思想,而不是那个为了获取简单的代谢效应而靠着各种激素和生理反应来控制身体运动的某个器官!当人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战争就已经打响了!这是每个人的战争,自我和自我的战争,无比凶险但也是无比光荣!吴参谋,我真的十分遗憾,为什么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上一个能理解的我的人是冰流,而你是第二个!我们本来可以成为知己才对。”说完这话,风御行收起了羽扇,笑道,“这战争真是该死,把本来能成为朋友的人生生撕裂了。所以我就盼着死灰今早早灭亡,之后我会立刻招安你,吴易!”
吴易沉默不语,心裏五味陈杂。而风御行却显然开心够了,他跨过那局无头尸体,大摇大摆的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我依旧会满足你的生活需求,你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尝试逃跑。不过我得提醒你,我已经在这裏贴满了符咒、地下还埋了炸弹,如果你踏出房门半步,整座墨客塔就都会大爆炸。哦,你如果想轻生的话,记得告诉我!别用这个保护措施来自杀!不然我清理废墟很麻烦的。我可以给你点安乐死的药物,让你痛痛快快的走人。”
“谢了!”吴易说道。
“对了!尸体就不给你清理了。”风御行芙尔一笑,“让他陪你作伴吧,就算是对你的惩罚!”说着他踏出门去,留着房门,大敞四开。吴易凝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许久后叹了口气,摇转轮椅,面朝窗外——面朝窗外,黄雪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