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瞬间变为静态,好似定格,没有半点波澜。尚扬说的不是假话,而是心里话,这种心里话哪怕在列祖列宗面前也敢说,凡事可以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是尚丸,尚丸是自己,他是否会怜悯?答案是否定的,不仅不会怜悯自己,反倒是跟在身后的那些人,全都会受到波及,身边的陈语童,华夏的仙儿姐、冯玄因,没有人可以善终!尚丸卖惨自己就要高抬贵手,凭什么?站在旁边的陈语童错愕一阵,也跟着缓缓鞠躬,对于尚扬的自白不怎么理解,可在这种时刻也不会多说。尚丸脸上流露出死死悲哀,放在以往他绝对会勃然大怒,指责尚扬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是现在,已经彻底认清现实。“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或者说,连骗我一下都不行?”尚扬重新站直,盯着他道:“没机会,也不会骗你,人前说的天花乱坠,人后暗藏鬼胎的事情我不做,要搞你,就光明正大告你,还可以说的更明白,用不上几个月或者几年,明天的事情结束,一个月之内让你归西!”陈语童非常能感受到他话里的严肃,听的竟然有些害怕。“咕噜…”尚丸咽了口唾液,其实从昨晚接到开宗祠、选家主的消息,加上以前亲密无间的魏东来竟然从未探望,他就已经清楚,自己就是个雷,引线已经点燃,就看什么时候爆炸,不仅仅能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更能把周围的人炸的体无完肤,曾经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幕。从出生开始就带着尚家荣誉,多年来也在坚信最后坐上位置的一定是自己,奈何,造化弄人…又道:“如果求你,有用么?求你饶我一命,我可以学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深山老林永远不出来,尚家是你的,任何人抢不走!”没有人想死,他本以为自己的坦然,能让尚扬心软,可他如此明确,为了不死,只能求饶,就像尚家耗不过光阴会,就得想办法和谈。尚扬没有半点同情,非常清楚,如果两人位置调换,自己要更惨,到时候别说求饶,哪怕带着所有人一起求饶,也不会有半点效果。不再多言语,明确告诉他会弄死也算仁至义尽,至少要比让他沉浸在美梦中,突然惊醒好的多。转过头,向外离开。陈语童还定在原地,见尚扬走出几步才缓过神,重重看了眼尚丸,随后快步追出去,心脏嘭嘭乱跳,总觉得尚丸孤零零站在祠堂里,画风很是诡异。走出比标准建筑大十倍的祠堂,穿过大门,又有种让人传阅回到现代的感觉,陈语童重新挽住胳膊,兴致不高,她终究是女孩子,心软,看到尚丸的样子险些开口劝说,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总结起来只能是四个字:成王败寇!下榻地点并不在小镇上,这个时间点来,只是认路而已,况且这个小镇除了有一栋三层小楼是给看护祠堂人住的,也没有其他适合居住的地点,多数人下榻地点都在距此十公里左右的城市,常驻人口二十万左右,不算很繁华,住一夜还无伤大雅。两人乘车来到城市,找了一家酒店下榻。站在酒店窗前俯瞰这座城市,能清晰感受到处处充满高度戒备气息,几乎所有街角路口都有红蓝灯光闪烁,还有成群结队的西装制服游荡,当然,这座城市在今夜所有娱乐场所全部关闭。类似于米兰德家族所在城市的第八街区,这里也有,今天也变的异常安静,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夸张一点说,这座城市停止运转了,与封城差不多,街道上除了少数车辆之外,百分之九十能看到正在走动的车辆,全都是来参加开宗祠选家主大典的。沈家沈凤天、曾家曾国强、钱家钱进、魏家魏东来,他们是封疆大吏,有投票权不假,可尚家这颗参天大树,不只是这些人构成,还有下面的人,枝繁叶茂…“呼…”尚扬默默看了一会儿,转头走回沙发上坐下,在心里又默默计算了一遍票数,魏东来、沈凤天、曾国强票数一定,剩下的钱进已经变的可有可无,尚垠不会争,尚丸没资格争,应该稳了…“尚叔叔到了,就在旁边酒店...”陈语童走过来道。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仍然很紧张,又道:“咱们用不用过去看看,把情况再沟通一遍?”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但没有沟通过细节。尚扬摇摇头:“没必要,这种时候见面反而不好,动作太大,老爷子心里难免不舒服,安安静静在酒店…”任何人在退休一刻都会不适应,脾气变的急躁,尚泰山同样如此,这时候的活动被他理解为提前勾连可就不好了。陈语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走过来坐在旁边,故意笑道:“想什么呢?在想成为家主之后要怎么领导这个家族?”听到她笑声,尚扬也露出笑容。“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完全了解尚家,有多少产业、具体都是那些领域,都只是片面了解,不深入,坐上家主位置也有种空中楼阁的感觉,很虚幻,很缥缈,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陈语童自然能理解,开解道:“成功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做人,一种是做事,做事很简单,就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上来,做人相对复杂一些,难度系数也大,可以理解为联合大多数,打压极少数,使得这些人支持自己,虽说你走到这步,靠的是黄金领域的成功,可这归根结底是光阴会的不攻击,哪怕最后和谈也是基于双方都有强烈意愿的基础之上,靠着这些功绩得到赏识,又因为赏识得到其他人支持,总结起来,本质上是在做人!”“做人没有做事踏实,这是必然”“就像尚家,老爷子管事,更重要是管人,这时候就突出沈叔的重要性,他是管事的,没看大事小情都先汇报给沈叔,小事情他解决,大事情才会拿到老爷子面前,你当上家主也需要这样一个人,他管事,你管他,然后再管住所有主要的人”“你之前就是凡事亲力亲为习惯了,所以现在才觉得缥缈,要学会适当放手…”听她一席话,尚扬变的豁然开朗,仔细想想,发现她说的非常贴切,在此之前,所有事情自己都亲临一线,哪怕在新尚氏国际的问题上,也都是亲自处理。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凡事亲力亲为,那样精力一定不够。自己就深陷不知该怎么处理的怪圈之中,才觉得缥缈,要是从抓住人的角度上看,还有什么比当下唾手可得的票更加踏实?终于露出会心笑容,竖起大拇指:“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厉害!”陈语童得意的撇撇嘴:“任何人登上高峰都会觉得恍惚,就像每个月一千块工资的人,突然赚到每个月一万,第一个月肯定会不适应,第二个月、第三个月就好了,时间长会更好,这就叫沉淀…”尚扬粗俗道:“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陈语童白了一眼:“两种意思好嘛,一种是积极状态,一种是消极状态,不能相提并论,总而言之,现在的担忧、恍惚都是人的正常心理变化,不用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定下的,明天举行仪式在清晨五点五十八分,按照现在季节推算,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没出来,也就意味着需要四点钟左右起床。“也对”尚扬点点头,当下所有担忧都源于明天,而无论怎么思考都无法改变,还不如早点休息,保持最好精神状态,拉着陈语童胳膊:“走吧,睡觉…”陈语童非常警觉,瞪眼道:“你要干什么,别闹…明天还要…放开我!”这一夜,这座城市并不平静,直到夜幕降临,路灯亮起,还能看到街道一排排车队穿行而过,前往前方小镇。尚家家主更迭这种事,是大事,不只是一个人的上位,极有可能代表几个或者几个派系的崛起或沉默,知道结果的尚扬尚且心神不安,更不要提他们。大约凌晨三点钟。陈语童筋疲力尽从床上爬起,换好衣服来到楼下,酒店前台处有一套衣服是尚扬今天需要穿的,唐装,在国外的华夏人最喜欢就是这身装扮,哪怕尚家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了几百年,也无法改变。拿回衣服,坐在床头计算时间,等到四点钟叫尚扬起床。尚扬很快调整好状态,洗漱完毕,简单吃了早餐,然后换上刚刚拿进来的唐装,唐装呈灰色,庄重,大气。他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不得不承认,会让人气质在短时间内有很大提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些不认识。心里默默道:“一切都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