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武看着面前的各位同乡和同僚,忍不住斥责道:“我就不明白,同样是出身广东的军队,你们为什么就这么不经打?自抗战爆发以来,包括我们十九路军在内的广东子弟兵都在战场上有上佳的表现,而卓越的指挥官更是层出不穷,薛岳将军、张发奎将军、吴奇伟将军、邓龙光将军,哪一个不是声明显赫,你们坐拥七八万正规军和五十余万地方部队居然在几万日军面前一触即溃,丧师辱国,怎么对得起家乡父老?‘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这样才能够使国家强盛,可是你们这些军人却既爱财又怕死,还穿着这身军服干什么?”
孙百里看到余汉谋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两颗屈辱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而满座的粤军将领也都默然不语!
“锺武!”孙百里急忙喝止锺武:“你怎么能这样和余司令讲话,广州失守的原因非常复杂,你怎么可以全部归结到他们身上呢?”
出乎孙百里意料的是,锺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听从自己的命令,而是继续激愤地说道:“军长,你不是广东人,不知道我们的苦衷——集团军裏面至少一两千人的老家在广州一带!我老家在增城、廖启荣的家在广州西关,谢鼎新是顺德人,就因为他们的溃败我们的无数亲人落入日寇的魔掌之中,成了亡国奴,我怎么能够不生气?还有,李从文的家也在广州,如果他的父母有个闪失,我们怎么面对他的在天之灵?”
听了锺武的话,孙百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居然没有考虑到部下的乡土情结,再联想到已经战死沙场的李从文,也无言以对。
廖启荣沉声说道:“‘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另投他处’黄埔军校的对联有哪个广州人不知道的,既然想发财致富为什么还要从军呢?如果把机会让给立志报效国家的人,不是更好一点吗?”
孙百里望着几个部下铁青的脸色,知道怒火早已经郁积在他们的心中,只是没有找到发泄的对象,并不是从表面上看来那样平静。
会议室裏面陷入长时间的宁静,十九路军的粤籍将领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对面的老乡,而第十二集团军的将领们则像罪人一样把头深深地埋在臂膀裏面,而余汉谋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候,孙百里看到斯兹皮尔曼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迷惑不解地打量着四周的军官,担心影响到犹太人的情绪,急忙大声说道:“锺武,廖启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无论你们如何指责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第十二集团军的弟兄们已经是追悔莫及,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尽快把日军驱逐出去,以恢复自己的家园,而不是在这裏白白浪费时间!”
看到余汉谋等人悔恨的泪水,锺武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对孙百里说道:“军长,你就说打哪里吧!”
孙百里用坚定的目光望着锺武,说道:“司令部制定的作战原则是不会改变的,你也不要感情用事!”看到锺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孙百里安慰道:“不过你和斯兹皮尔曼的部队可以作为第一梯队出击,目标就是夺取广州和香港之间的宝安县城,以恢复港粤之间的物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