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衙门前堂已被改成伤病员待的地方,上百条被褥、毛毡铺满大堂,众多伤患集中于此,前几日老天时常无故下雨,伤员只好安置在这,少说也能避雨。
以前此地是用于判官判案的,现在成了临时安置伤员的地方,很多百姓自发到这照顾伤员,日夜不离。
宽阔的前堂到处弥漫着血腥和的臭味,当然还夹杂浓郁的酒香。
这些酒是平南王带来的,烈到一碰舌头就刺痛,一碰伤口就如同刀割,这东西却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按照平南王说的,伤口用这些烈酒冲洗过后不会肿胀,也少有人发烧、城中大夫都惊掉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何意。
起芳连日来几乎没有上过城头,都在后方帮助庆安公主筹备粮草,照看伤员,这些都是平南王交给她的任务,相比于城头,这显然安全太多。
她心裏多少有些感激。
虽然起芳不断提醒自己,她是起家之后,是泸州父母官,可一想到城头厮杀,看看每日送来的伤员缺胳膊少腿的惨状,还有在后山烧成灰的尸体,熏天恶臭,脚便会忍不住发软。
这时她不得不更加佩服平南王了,他贵为郡王,却每天都在城头
其实她最初的目的无非是与叛军拼命,当看到撕心裂肺的二哥时,得知大哥之死,她心都撕裂开了。所有的理智都跑诸脑后。
起家有后,大嫂和几个侄儿已早早就被送到瓜州,她和二哥就是死了也不算不孝,当时他们一心只有为大哥报仇。
臣服平南王也不过想多拉拢些人手,将他留下,抱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心思,多拉些人岂不更好。
可起芳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一旦臣服,情况就完全脱离她的掌控,仿佛自始至终都被平南王玩弄股掌之间。
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这地步,小小的泸州居然打败叛军,和徐国叛军分庭抗礼的地步!
她做梦也没想过这么狂妄之事,可平南王却做到了,当初厢军加平南王亲兵只有两三千人而已。
百姓也对他言听计从,奉若神明。在千百年来的观念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死之后应当入土为安,这在百姓心中是根深蒂固的,结果他只是一句“死尸不烧会引发瘟病。”百姓们立即照做了
起芳不知怎么说,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百姓可从没这么听过起家的话。
三天前,叛军趁着夜色突袭东门,平南王之前却早有预料,将厢军都部署在东门,当晚战斗依旧惨烈,是叛军数次攻城中最难应付的一次。
叛军次冲上城头,厢军阵亡超过两百,轻重伤八百多人。
不过叛军也没有好果子吃,猛攻一夜城头浴血,城墙下尸首堆积成小山,怎么都有上千。
加之平南王让二哥的马军待命城中,一旦有哪一门告急便驰援,当晚二哥的两千多骑兵也从衙门后山营地快速骑马驰援东门,混战中二哥背上被砍一刀,皮开肉绽,好在只是皮外伤。
叛军的奇袭终究没有结果,一直激战到后半夜,叛军怯战,逐渐退走。
经此一战之后,叛军已经好几天没有攻城。而据斥候抓到的叛军舌头透露出消息,原来叛军主帅丁毅在接二连三的失败打击之下怒火攻心,又淋雨着凉,居然病倒了。
主帅一倒,军无战心,士气低下。
包括平南王在内的所有高层自然不会轻信,城中众人将信将疑,但很快,消息就得到确认,因为城头守军发现叛军西营中建到一半多的攻城楼车停止了建造!
云梯几乎被毁,没有攻城楼车就无法继续攻城,看来丁毅真的被气倒了。
这消息让城中百姓守军都欢欣鼓舞,起芳自然也高兴。